中書令郭開迫于形勢,選擇妥協,他們放下武器、打開了趙國叢台王宮的城門,建信君等人控制了朝中大權,召集群臣商議善後事宜。該懲罰的懲罰、該貶斥的貶斥、該褒獎、升遷或平反昭雪的人也各得其所,趙國的政壇漸漸穩定下來。對于中書令郭開和上卿魏加等人來說,按照雙方事前達成的協議執行,他們只是被解除了職務,但依舊享受著原來的爵位和官階待遇,只是在政壇上沉寂下來。軍隊方面扈輒、趙柯等諸將也無奈上書表示忠心,除了遠在繁陽城「坐山觀虎斗」的廉頗,趙國的軍政大局已經算是相當的穩固了。
「如今,邯鄲最重要的是迎回太子,繼承大統!」,建信君一邊張羅籌備新君主的登基大典,一邊派人去給太子趙偃送信,請他迅速回邯鄲城來接受眾臣的推戴、執掌、饗食國之重器。
太子接報,立即在李牧、龐煖、慶舍、樂乘等諸將的護佑下,晝夜兼程回返邯鄲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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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孝成王得到了精心的照料,可是依舊形同槁木、無知無覺,看樣子是留不下什麼遺囑給繼任的太子了。建信君感念君王對自己的浩蕩隆恩,他又換上了一身女性羅裳、雲鬢高挽、薄施粉黛,翠玉金釵,日夜殷勤地守護在君王的左右,親自為君王剃須、梳理頭發、擦拭沐浴,竭盡所能,送這位昔日的知己,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
這日,建信君正在君王的臥榻前深情地彈奏琵琶,那是君王健康時候最愛听的一首曲目。「大人,快看,大王的手臂動了一動!---」,在一旁陪護的宮女們輕輕呼喚起來。
「真的?大王有些知覺了!------」,眾人興奮地聚攏在四周,卻是僅此而已,趙孝成王依舊沒有睜開眼楮。但畢竟是有了一絲希望,這極大地鼓舞了建信君的信心,他更加賣力氣地彈奏一曲曲樂曲、使用各種自己熟悉的樂器來測試君王的反應。
太子趙偃有些擔心地對建信君說,「萬一父王真的醒來了,他不同意咱們的安排咋辦?」
建信君真切地說,「如果我能夠讓君王醒來,就一定有辦法,讓大王親自指定太子為繼任君主!---那樣,也可以破除一些人的疑慮、安定人心,確保趙國的穩定。」
他心里漸漸有了主意-----建信君讓李牧等人統領著一只軍樂隊進入了王宮先行排練。這只臨時組建的軍樂隊之中,有吹奏號角的、有擂打戰鼓的、有敲擊銅鑼的、還有不少掌旗手。
這日,眼見宮外風勢猛烈,建信君立即召集王宮衛隊,讓他們或穿著滿身重甲,或騎上戰馬在宮門外列隊行走。兵器鏗鏘、甲葉踫撞鳴響、軍陣的步履震顫地面。軍樂隊一齊猛烈地「演奏」起來,夾雜著戰馬的嘶鳴、軍士們的吶喊,竟然營造出了一場酷似戰爭的奏鳴曲。
深度昏迷中的趙孝成王,耳輪中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就如同重溫了昔日長平戰場的喋血搏殺、重演了十幾年前邯鄲保衛戰的腥風血雨------他真的蘇醒了!慢慢睜開了黯淡無光的眼楮、眼角還淌下一行渾濁的淚水。
建信君、李牧、龐煖等人及王族親眷們喜極而泣,顫抖地拉著君王的手,跪地嚎哭。「蒼天在上,神靈保佑。-----吾王終于醒來了!」
孝成王緩慢地掃視著眾人,「怎麼?---是趙國打了勝仗?」
李牧哇哇大哭,顧不得抹去淚泉,「是啊!----大王,我們打了大勝仗啊!----李牧曾在大王跟前立下誓言,一定會當面向大王稟報我軍勝利的消息。---如今,我們做到了!臣下和太子大破匈奴,斬首敵酋等萬余級,匈奴逃遁而去!-----------就在月余之前,臣下又和太子領兵在晉北與秦軍激戰,殺死了我們趙國不共戴天的仇敵王啊!----大王,趙國百萬軍民的大仇得報、全城張燈結彩、爭相慶賀啊!」
建信君微笑著撫模著趙孝成王的胡須,「大王,太子這次出征,身先士卒、立下了殊勛呀!---此戰,太子卻匈奴千里之外,斬殺秦軍十萬,大長了我們的志氣,滅了秦國的威風。---我們趙國從此有望了!」
趙孝成王激動地渾身顫抖,「好-----真是太好了!-----嗯,趙顯(春平君)、趙傳(平都侯)在哪里?」
建信君跪倒哭告,「大王,春平君謀殺朝中大臣,他將平都侯送往秦國去做人質、還把晉陽公主許配給了秦國小王,------他---他,---還指使中書令郭開,企圖下毒謀害大王,幸被眾人識破,已經將其暫時收押了。」
蘇妃也哭倒在地︰「可憐啊----公主那麼小,就被人強行送去秦都咸陽,----真是作孽呀!」
趙孝成王一陣兒劇烈的咳嗽,「這個畜生------喪盡天良的畜生啊!----著令將其投入大牢、嚴加治罪!」
建信君趁機煽動道︰「大王,國不可一日無主,----請大王早日定奪!」
趙孝成王下令,「明日早朝,本王將親授璽印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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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趙國邯鄲的文武百官早早趕到朝堂,神情肅穆地頂禮膜拜,聆听趙孝成王的最後一次升堂議政,出席趙國王宮的大位交接儀式。
趙孝成王在眾宮娥的攙扶下,最後一次登上了王國的象牙寶座,親手將象征王權的趙國璽印轉交給太子趙偃,號為趙悼襄王。
趙國舉行了隆重的新王繼位大典,傳令通告全國及海內,大赦囚徒、豁免國民賦稅一年,以示慶賀。諸友好國家也派出使團趕來邯鄲,禮節性祝賀。海內只有兩個國家未派人出席趙國的慶典,一個是秦國,另一個是魏國。
趙王任命建信君為王國相國,取代了廉頗之職。任命老將龐煖為大司馬、中樞府令,主管全**務;慶舍為游擊將軍兼柱國,總領禁軍和內衛部隊、民團及守備部隊;李牧為龍騎將軍、鎮北侯,統領、節制晉地及北方軍馬;武襄君樂乘為膘騎將軍,轄制趙國南部軍馬。樂間為上卿兼中書令,上卿樓梧依舊擔任為資政參議及御史大夫,司寇龍甲晉升為大司徒,主管財政大權。原禁軍都尉何璨為小司馬、御前行走,成為心月復內臣。除了外史之職一時未找到合適人選,其他軍政要職均論功行賞、安排新官到位,君臣和睦、恪盡職守,朝綱一時氣象一新。
原來負責駐扎漳河沿線的扈輒、趙柯依舊領軍鄴城(趙國邯鄲南部不遠處的城邑,故址在今河南省安陽市北,河北省臨漳縣西),軍階也獲得攢升,二人歡喜不提。只是苦了駐守繁陽的老將廉頗和原柱國韓向-----他們只是接到了使者送給繁陽軍馬的一些慰勞品,而未能獲得封賞甚至保全在宮廷的要職。
對于廉頗,相國建信君倒不是有意報復他,而是趙國的外交政策發生了轉向-----廉頗佔領魏國繁陽這件事情,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繁陽是距離邯鄲最近、最大的原魏國城邑,也是趙魏聯盟的象征,在趙悼襄王驅逐秦國長安君率領的秦國使團、與秦國劃清界限並交惡之後,如何迅速恢復趙國與魏國的聯盟就是當務之急了。如果廉頗繼續佔領繁陽,趙魏就不可能和好如初。這就需要讓廉頗交出到手的繁陽城,將它歸還給魏國、以示趙國方面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