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牙情緣 第四十七章 兩難境地

作者 ︰ 秋風寒月9

余光曉一行下車後直奔馬素娥的娘家,馬母看到大女兒馬素娥和余光曉一同來了,臉上露出了少許的詫異,馬素娥急忙向母親做了解釋,馬母簡單地詢問了樊彩花的病情。

趙玲玲領著自己的兒子韓躍紅趁著天未黑走了,馬素娥牽心正哺乳的孩子也急急忙忙地去了單位。余光曉叫過來蘭蕙、和兒子明華,送給他們一人一個小袋子,里面裝著用水果糖、女乃糖做成的小動物、瓜果造型,外面的包裝紙五顏六色,顯得逼真和鮮亮。蘭蕙拿在手上愛不釋手,一邊拿出看,一邊「咯咯」地笑著,還不停地向余光曉問這問那,余光曉也樂呵呵地回答者,用手撫模著她的頭。余明華臉上毫無表情地站在那兒,馬母見狀,拉過外孫女,好讓余明華和他父親說說話。

余光曉將兒子拉到自己的跟前,問他的頭還疼不疼,余明華搖搖頭,他又問兒子這幾天在「舅婆」家好不好,明華認真地點點頭。余明華又將話題轉到他母親的身上,問他想不想媽媽,只見余明華有點蒼白的臉上立刻顯現出驚恐的神色,渾身似乎有點抖動,他不敢再往下說了,轉移了話題。

當天晚上余光曉將兒子領回家里,他小心翼翼地照顧著,有意逗著他開心。可兒子和害病以前大不相同,總是冷冰冰的,幾乎和他沒有語言交流,大多是一些簡單的肢體語言。半夜里,正在熟睡中的孩子有兩次突然間激靈了兩下,緊貼著兒子的余光曉也明顯地感到兒子的顫栗,他起身看到睡意朦朧的孩子,撇著嘴,臉上顯現出驚恐的神色,將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緊緊地摟著,他的心又一次的顫抖了,眼楮不覺得一陣子的發酸,看來那場事件對兒子的刺激還很深,他思前想後再無睡意。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余光曉白天將明華送到馬素娥的娘家,他到單位去上班,晚上他接回兒子,按照醫生交給他的方法步驟,一步步誘導兒子走出陰影。

隨著余光曉的正常上班,關于他的傳言也就自然地沒有了分量,特別令他欣慰的是,公社農場的隻果栽培獲得了成功,好幾個大隊都派人到那里學習栽培技術,準備重新栽植。這讓余光曉心里一陣好笑,幾年前自己強行讓各大隊栽下的隻果樹,在文化革命中幾乎全部被毀了,如今看到了效益,大隊干部的心卻自發的熱了起來。他趁這個機會,重新調整了農場的領導,由公社的一名革委會副主任兼任場長,趙玲玲任副場長兼技術員,經黨委會通過後下發了文件。

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給兒子提及他的母親樊彩花,一點一點地擴展內容,欲通過回憶過去喚起母子的親情,一滴一滴地淡去母親留在兒子腦海的傷痛,能讓孩子在感情上接納母親;他以和緩的口氣講了明華小時候很多細碎的事情,滲透給兒子的就是為了他母親受了很多的苦,他的母親本身也是一個苦命的人。一想到那風雨如晦的歲月,他不由得潸然淚下,他要兒子漸漸地知道,他母親那天打他是一時沖動,過後她非常地後悔,以至于折磨出了病,如今住到醫院里,她很想念明華,希望兒子能回到她的身邊,她今後絕不會再這樣了。余明華由驚悸慢慢地平靜了,開始抬起頭來看著父親說話,靜靜地听著父親的富有情感的敘說,進而怯縮地問問母親的病情。余光曉告訴兒子,如果他重新回到母親跟前,媽媽的病就會好的很快,余明華低著頭說︰「我也想我媽,我在睡夢里經常見到她,她老愛打我。」

余光曉用手撫模著兒子的頭發說︰「你媽她不會再打你了,爹和你一同去,不用怕的!」

這天午後周靜涵打來了電話,告訴余光曉,樊彩花這幾天的情況不怎麼好,情緒煩躁,喊著余光曉要兒子,要他盡快來醫院一趟。

周靜涵根據醫生的建議,為了盡量避免給樊彩花經神上的刺激,就在醫院附近的一家旅館給余光曉登記了房間。余光曉先一個人到了樊彩花的病房,樊彩花一見是余光曉就象撈上了一捆救命稻草,拉住他的手說︰「柱石,我不在這兒了,你引著我去找兒子,行不行?」

「能行,你先吃了藥,稍微睡一會兒我們再走。」樊彩花像個听話的孩子,爽爽利利地吃了藥,在床上眯瞪了一會兒,跟著丈夫來到了旅館。站在不遠處的周靜涵看著他們進了房間,就把余明華悄悄領到門口,示意他推門進去後自己默默的走了。

樊彩花看到兒子推門進來了,突然一個驚喜,她急忙上前去拉兒子,明華卻本能地躲到父親的背後,怯怯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余光曉對兒子說︰「明華,你媽她太想你啦,听話,不害怕。」

余明華被動地接受了母親的摟抱,樊彩花抱著兒子,淚水長流,哽咽著說︰「兒子,媽的好兒子,媽想你都想瘋了!」她用手擦了擦淚水,將兒子領到床邊,讓明華坐下後緊緊的抱著他說︰

「媽從今往後再不打你啦,媽再打你,媽就會用刀把自己戳了,或者跳井自盡!」余光曉怕樊彩花繼續說下去,就引開了話題,領著他們母子在附近轉了轉,順便吃了晚飯。

當天夜里,明華要和父親同睡一張床,可樊彩花堅持讓兒子睡到她的床上,余光曉給兒子努努嘴,兒子不情願地到了母親的床上,樊彩花摟著兒子,一臉的興奮、幸福。她醒的很早,一邊仔細地端詳著兒子的面容,一邊輕輕地親吻,她好像回到了從前,眼能看著丈夫,手能模著兒子,她沒了擔憂,沒了煩惱,她的太陽升起了,她的月亮明亮如初了。

醫生給樊彩花開了一個時期的藥,余光曉辦了出院手續。周靜涵在醫院制度允許的範圍內減免了一部分的醫療費用。在此之前,周靜涵知道余光曉家里的孩子也住院,估計經濟可能拮據,好說歹說給了他一百五十塊錢和四十斤糧票,這確確實實給他幫了大忙。余光曉找到周靜涵辭行,感謝她這些天來的幫助,可是想得好好的,一到了周靜涵的辦公室,見到本人他卻說不出口了,周靜涵捂著嘴「咯咯咯」地笑開了。

「余光曉,這些年過去了,你咋還這樣內斂,我不知道你這個書記是咋當的!」

余光曉的臉紅了,也跟著笑了起來,一掃窘態。

周靜涵神秘地看了一眼余光曉,嘆了一口氣說︰「那時候我們年輕啊,不懂事!有句古語‘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過去不理解,如今可有了深刻的體驗。」她說著把臉轉向一邊,帶有深情地說︰

「真想又回到那個時代,讓我們重新選擇一次」說完,面露一絲的苦色,搖搖頭︰「不說啦,不說啦,說正經的,回去後得注意點,有啥事打電話!」

樊彩花回到家里,有著兒子陪伴好像沒有生過病似的,在明華的提醒、監督下,她樂呵呵地按時服藥,家務活也干得井井有條,想法設法給兒子做好吃的。她對兒子十分的依戀,睜開眼楮要能看到,閉著眼楮必須能模著,不然的話就會出現頭痛、失眠、精神緊張的焦慮癥狀,胡思亂想,象著了魔一樣。

孩子出門玩耍,她不再阻攔,只是緊緊地尾隨其後,生怕他被別人搶去。開始,明華還不覺著困惑,隨著時間的推移,明華開始反感了,他和幾個伙伴玩耍母親站在一旁,冷嗖嗖地看著他們,他們的樂趣就減少了許多,若果那個伙伴和他發生了爭執或無意中有個小小的傷害,母親樊彩花就不依不饒,不是教訓人家孩子,就是找上門去大動肝火,弄得周圍的伙伴都不樂意和他玩耍了。特別是他想「舅婆」,想蘭蕙,他好多次做夢和她在玩過家家,但如今他沒有機會去,心里郁悶,情緒低落,很少言語。

余光曉發現了兒子的異常,他背著樊彩花了解明華的心思,兒子開始不言語,在他的啟發下才說出了實情。余光曉寬慰了兒子一會兒,用和緩的語氣逗兒子開心。他就利用星期天,找個樊彩花能夠接受的借口,比如說給兒子看個病呀、找人理個發呀之類的搪塞過去,領著兒子到馬素娥的娘家,讓他和蘭蕙玩一玩。

秋季要開學了,余明華也到了上學的年齡,樊彩花不同意兒子去上學,說學校人多、人雜,怕兒子在那里被人偷走。余光曉耐著性子反復解說,樊彩花才勉勉強強答應了。

開學的第一天,樊彩花坐在教室里不出去,眼瞅著明華讀書學習,任憑學校的老師老說歹說,樊彩花就是不出教室,後來發展到大罵老師,給教導主任唾了一臉的唾沫,學校只好讓余明華回了家。

余光曉知道後,大為光火。他強迫自己忍著性子反復勸導,又把兒子送到學校,給學校的老師賠禮道歉後,讓明華進了教室。誰知第二天,樊彩花又來到小學,坐在兒子教室的外面,校長和其他的老師怎麼也勸不走。這樣堅持了三四天,一下課孩子們就會圍過來看稀罕,樊彩花生了氣大罵,越罵圍觀的學生越多,學生們由嘻嘻哈哈發展到起哄,學校的領導和老師趕緊制止。余明華一臉的難堪,背上書包回了家,他十分反感母親,不和她說話。

余光曉晚上回到家里,方知兒子已經兩天沒有去上學了,真想過去湊樊彩花一頓,但他沒有發作,提高了嗓門訓導了一番。樊彩花從兒子對她態度的變化中有也知道了自己有些不對,就表示不去小學里面了。從第三天起,她偷偷地尾隨兒子到了學校大門口,她就坐在大門口能看到兒子教室門的地方,一直等到學校的放學鈴響,領著兒子一同回家。一周後,明華沒有去學校,人也不見了。

樊彩花象瘋了似的到處找兒子,從小學的這個教室找到那個教室,影響了學校的所有班級不能正常上課,校長實在沒有辦法,通過縣教育局,將情況通報給正在上班的余光曉。

余光曉火速趕到父母曾經工作過的召賢小學,臉上火辣辣的,樊彩花堅持不走,余光曉狠狠地扇了兩個耳光,強拉硬拽回了家,從里面鎖上了門,樊彩花又出現了犯病的癥狀。

余光曉陷入了極度的苦悶之中,現實強逼著他要在兒子和他母親之間做出選擇,要讓兒子能好好上學就不能顧及到他的母親樊彩花,考慮到樊彩花的病情就不能念顧兒子明華的學知識。余光曉低頭盤桓在屋內,心亂如麻,當他走到院子,抬頭看到遼闊的天空上飛過的鴻雁後,他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他明確了自己的第一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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