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不得不說名分這東西很重要。雖然說感情是維系一段關系的核心內容,但是少了名分的包裝,終究會給人一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從而令人在想要更直接地表達情感的時候感到束手束腳,這種情況對于認干親之前的雲曦來說正是如此。雖然說經過幾個月的相處,雲曦和石陽一家的感情可謂是與日俱增,從最初的看似毫不相干,互不認識,互不了解到後來互相了解,親如一家。但是在名義上他們還是地位懸殊,身份差異巨大,沒有實際親緣關系的人。正因為如此,使得雲曦在接受了石陽一家幾個月以來不計回報的感情付出之後,想要做出回報也找不到合適的方法,一時間無從下手。最後,還是經過幾番苦思冥想才想到了認干親這個方法,然後又幾經波折,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如願地和石陽他們成了名正言順的一家人。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進得了一家門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從按照磐石城當地的儀式,雲曦拜認石海夫婦做干爹干娘之後,雲曦過來石陽他們這邊串門就更加頻繁了,幾乎每天都會過來一次,每次來到石陽他們居住的院子,見到石海夫婦都會親熱地叫著干爹干娘,仿佛永遠叫不膩的樣子。不過想想也是,對于自幼沒有父親在身邊,母親早逝的雲曦而言,哪怕雷鳴這個舅舅對她再好,始終無法真正填補內心深處親情那一塊的缺失,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對對她很好,將她視如己出的干爹干娘,她自然是難得享受這種曾經可望不可即的親情。
當然她也不會忘了認干親的另一個初衷,就是回報石陽他們一家對她的好與付出。所以每次來探望石海夫婦,她都會煞費苦心地精心準備一些禮物,而因為成了一家人的緣故,石海夫婦雖然覺得「女兒」送的禮物過于貴重,但也沒有理由拒絕她的一片心意,只得心里道以後要加倍對她好。對于雲曦這個認的女兒,石海夫婦打心底喜歡的,尤其是石芸,出于女人的感性和母親的天性,對雲曦可謂是好得不得了,簡直好到有時候連石陽都看不過眼,心里覺得羨慕嫉妒了,大呼母親偏心。無論怎麼說,認干親算是一個很好的契機,讓雲曦和石家的關系有了實質性的突破,使得他們更加能夠相處一家親。
對于石家年紀最小的石浩和石心蘭而言,因為年幼懵懂的關系,倒是沒覺得這認干親前後有什麼變化。漂亮姐姐還是一如既往地對他們好,喜歡和他們玩耍,可能唯一的變化可能就是在母親的教導下,稱呼由原來的「漂亮姐姐」變為了正正經經的「姐姐」。
當然這僅僅是對于兩個小家伙而言,對于雲曦而言,認干親可不僅是關系的變化,變化的還有心境和肩上責任。如果說,以前雲曦喜歡兩個小家伙是出于女性對可愛事物有好感的天性,那麼現在真正成為了他們的姐姐之後,在以往的喜歡的基礎上,雲曦的心里更多了一份天性之外的純粹出于對親情重視而對弟弟妹妹的關愛和照顧好他們的責任義務。在這種心態下,也無關石浩石心蘭他們的可愛與否,哪怕在今後他們不再可愛,不再討人喜歡,雲曦還是會如同他們的親姐姐一樣去關心他們,對他們好的,這是當下面對兩個小家伙的時候,雲曦最真實的想法,也是正確而健康的想法。有了這種想法,她對兩個小家伙的關心愛護自然是更加無微不至,和他們相處也是更加親密融洽。變化在悄然發生,只是他們年紀太小懵懂無知感覺不到這些細微的變化而已。
如果說,雲曦和石海夫婦二老以及石浩石心蘭二小的關系在認干親之後,只是錦上添花,親上加親,實際變化表現不大的話,那麼,她和石陽之間的相處就可以用重大突破來形容。倒不是說他們之間的感情產生了什麼質變,而是說他們相處的方式相比認干親之前有了很大的改變。
此前,雖然在相處了幾個月之後,在石陽一家的努力之下,雲曦和他們一家包括石陽在內的關系都是相處的很好,但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和痛失愛人的經歷,使得雲曦在面對石陽這個僅比自己小一歲,卻是深得自己眼界甚高的舅舅雷鳴賞識的的有為青年的時候,下意識地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會像和二老或者二小那樣親密。而石陽心智成熟,不乏生活閱歷,對于雲曦的這種表現自然是了然于胸,所以他也很識趣地步不過于靠近,配合著雲曦,在雙方之間保持了一個合適的距離。所以在此前的交往中,他們的稱呼都是帶著一種生疏客套的,石陽平時會稱呼雲曦為雲曦小姐,加上敬稱,而雲曦則是直呼其名「石陽」。如此一來,雖然他們對彼此都是很有好感的,卻為了避嫌,而自造了一些阻隔,雖然說看似影響不大,但始終是一種對他們交往深入,感情增進的一種阻礙。
自從認了干親之後,這種狀況瞬間被改變了。認了干親,年紀大石陽一歲的雲曦自然而言的成為了石陽的姐姐。有了這層姐弟關系,之前為了避嫌而刻意保持距離的做法自然沒了存在的必要,兩個本來就互有好感、交往日增、感情不錯的人,在相處的時候變得很自然。最為直觀的變化就是兩人的稱呼發生了改變。原本石陽是敬稱雲曦為「雲曦小姐」的,如今改口為「曦姐」;原本對石陽直呼其名「石陽」的雲曦也改口為「陽弟」。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還有點不習慣這突然的改口,但是稱呼這東西最重要的是出自于心,發乎于情,由于他們兩個人是真心相待的,感情也是無比真摯的,所以叫著叫著,不自不覺中便已經交得無比順溜。
除了,稱呼發生了改變,兩個人的日常相處也是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以前的情況是,石陽為了完成雷鳴的托付,加上內心深處那股憐惜之情的推波助瀾,他會想盡辦法地去做一些事情拉近雙方的距離,增進雙方的信任,加深雙方的感情。但很多時候,這些行為都是他單方面的行為,雲曦往往會在感受到他的好意之後,禮貌性地表示感激感謝,僅此而已。但是成為了姐弟之後,很多東西就不一樣了,兩人的相處變得更加自然和諧。雙方的交往也更加的深入,開始相互了解更多的喜好與生活習慣,雙方慢慢融入了彼此的日常生活之中。
石陽的生活以修煉為主,原本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會花在修煉上面。雖然說武道之路慢慢,艱險無比,應該時刻保持勇猛精進之勢,不應有絲毫的放松和怠慢,但這更多的是指一個武者在精神上應該保持的一種狀態。而實際上,所謂人力有時窮,無論一個人多想爭分奪秒地修煉,爭取更大的進境,他都無法忽略身體本身極限的限制,一旦用力過猛,往往會過猶不及。所以先賢們才會總結出「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的道理,就是要告誡後世之人,武修之途既要有勇猛精進之心,也要懂得張弛有道。
對于這個道理,石陽很早以前便已經在實踐的教訓中領悟,但是因為出身和自幼的經歷的限制,石陽以往雖然懂得在修煉到身心疲勞的時候停下了休息一會,但在放松的方法選擇上卻顯得很單調。往往不是停下來讀一些僅限于武道範圍的書籍,便是帶著幽牙出去溜達一圈,其他再多的就沒了。自從認了雲曦這個義姐之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有雲曦在身邊,他在修煉過後,總會有人為他彈奏一曲。雲曦的琴藝那是不用多說,堪稱大家,哪怕是石陽這種不通音律的人听了本能地覺得猶如仙樂臨世,令人陶醉。而且,雲曦的琴音不但動听,而且還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夠安神靜心,無論石陽修煉之後身心有多疲憊,在听完一曲之後都會感到放松無比,比他睡上一覺還有效果。漸漸地石陽也就喜歡上了在修煉之後停雲曦彈奏一曲的感覺,每次都會請求雲曦為他彈奏。對于石陽這個向來對她很好的義弟的小小請求,雲曦自然不會拒絕,每次都會欣然應允。
對于雲曦而言,以往她醉心于琴棋書畫,對于其他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尤其是自數年前一來,更是總是一個人呆在自己的小院子了,或是靜心看書,或是寫寫畫畫,或是撫琴獨奏,頗有孤芳自賞的意味。但自從認了石陽這個義弟之後,她的生活不再像以往那麼的單調乏味,毫無色彩。
和石陽在一起,她可以靜靜地在一旁看著石陽練拳。雖然她本人因為心理障礙而排斥武道,不修武道,但是她也懂得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了生存,武道修為的重要性,所以這並不妨礙她看身邊的親人練武。尤其是看著石陽練拳的時候,她能夠從石陽的剛勁而不失靈動的身姿,犀利的眼神以及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種逼人的氣勢中感受到一種名為「守護」的信念,她讀懂了石陽那顆強者之心中蘊含的和她憎恨的那個為了武道拋妻棄子的親生父親的武道追求完全不同的武道信仰,這些都令她感動。
與此同時,她很喜歡听石陽講他以前的經歷,每次听到驚險處,都會忍不住屏住呼吸,或者驚叫出聲,內心滿是對石陽的擔心。在了解了更多的過于石陽的過往之後,她對于同樣自幼沒有母親,生活艱難,但卻無比堅強的石陽很是心疼憐惜。而在她看來,石陽以往為了生存生活,不斷地努力修煉,小小年紀便帶著幽牙出沒于青岩嶺之中狩獵的生活雖然很危險,卻比她這二十幾年來波瀾不驚的生活精彩得多了。慢慢地,在石陽的影響下,她對武道的偏見也沒有以前那麼的強烈了。
除了看石陽修煉又或者听他講以前的經歷之外,雲曦最喜歡做的便是教石陽畫畫練琴了。自從听說石陽一直以來都是為了生存生活而努力修煉不止,學堂都沒有上過,僅是在干爹干娘的教導下讀書認字,對琴棋書畫可謂是一竅不通,雲曦就決定對這個義弟進行改造,想要讓他成為一個文武全才,而不是一個只通武道的「武夫」。對于義姐的想法,石陽雖然不一定認同,但卻也不會拂逆了她的好意。于是乎,石陽童鞋的文藝學習生涯就這樣開啟了。
就這樣,雲曦和石陽這對「姐弟」,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刻苦,使得整個教學過程進展得很順利。經過雲曦一個月手把手的教導,原本對作畫和彈琴一竅不通的菜鳥石陽竟然也學得有模有樣了,畫出的畫不再像以前那樣如同鬼畫符看不清了讀不懂了。雖然談不上什麼高深意境,卻也有幾分傳神。而特別令雲曦驚喜的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琴藝,對音律一竅不通的石陽不知是因為五感靈敏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麼的,在彈琴一道上竟然頗有天賦。短短一個月,除去學畫畫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已經學會了五支曲子,而且彈奏起來除了手法略顯生疏外,無論是音階的準度還是情感的融入,都是深得個中幾味。
這一下子,雲曦更是來了興致,大有將石陽培養成一代琴藝大師的架勢。當然,這也僅是雲曦想想而已。石陽習武的出發點雖然和雲曦的父親不一樣,沒有那麼的冷酷,斷情絕義。相反他的武道出發點是守護,守護親情友情愛情,可謂是極于情。兩者可謂是兩個極端,但是卻也有一個相同點,那便是求道之心都是堅定無比。所以,他生活的中心還是修煉。對此,雲曦也清楚和理解,所以她教石陽學文也僅是興之所至,看中的不是結果,而是這個可以增加他們的感情交流,增進他們的感情的過程。
認干親,一個看似對原本已經感情篤厚的他們並不重要的形式,卻在不自不覺中發揮了極大的催發作用,使得雲曦和石陽他們的感情更進一步,相處也是更加的和諧融洽。不得不說,世事之奇妙往往出人意料,而那些經得住時間考驗得以流傳下來的傳統東西總會有容易被忽略但是卻著實存在的價值,正所謂「存在即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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