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懶雖初來乍到,也能猜到這聲音不像妖精,連忙追出洞外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兒,卻見洞口雪堆上躺著一個全身骯髒的稚齡少年,正手腳並用的爬起來罵人︰「王小懶!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忘八蛋!」
原來是識得自己的……狗妖?
那少年大概十二三歲年紀,卻明顯已是個美人胚子,目光流轉中有著超乎年齡和性別的嫵媚,即便此刻暴怒也似淌著盈盈的流光,只是在看見小懶那一刻微微一愣,像是夜下流光瞬間結了冰。
「你自己好了?」他一邊問一邊走近小懶,瞧神色卻像加著萬分小心,湊近了才忽然扣住小懶手腕上的命門。
他速度極快,小懶想反抗已經來不及,心里明白此刻最好的辦法是以靜制動,所以只能裝出一副完全不懂已然命在旦夕的樣子懵懂道︰「是啊,不知怎麼就好了——我是怎麼傷的來著?」
那少年沒了方才跟小懶的熟稔,只是涼涼的笑︰「你忘了?那夜你我共赴巫山,我只使出三成功夫你便受不住了,嗷嗷叫著頃刻便斷了氣兒……」
共赴巫山……
小懶想想自己蘇醒時那姿勢,確實有點像那什麼那什麼來著……
不是說修仙不談情?怎的兩人剛這麼小就……
好在,長得不算難看……她忍不住抬眼瞧了瞧那少年,暗暗把他放在自己便宜郎君的位置上,自我安慰著想道。
「動什麼歪腦筋呢?!」那少年似乎瞬間看透了她的心思,手上立刻用上了力氣,奇怪的是小懶並沒覺得多疼,「你當我是七歲孩童?看不出你是個孤魂野鬼,依附到了王小懶的身上?!」
你比七歲孩童大很多嗎?
小懶無心吐槽,她此刻最關注的還是自己的安危︰「你看出來了?那剛才吳雨辰會不會也……」
「玄門弟子哪有資格跟我相提並論!」少年桃花美目一立,「說,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借尸還魂之術?!」
呃……
原來踫上有道行的了……
但他方才手上用了力氣卻于自己毫發無傷,看上去可不像手下留情,倒像是他真的沒那個本事傷及自己,只是眼光毒辣而已。
這就相當奇怪了。
但此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小懶初來乍到,急需伙伴,這狗妖少年似乎跟小懶關系不錯,又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倒是可以嘗試結交聯手的對象。
小懶心里這麼想著,便半真半假、慘兮兮的交代了實情︰「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被車撞了,醒來就發現自己趴在這石頭上,有個嘴巴特別臭的男人張著嘴像是要咬我……然後……後來……」
她只隱瞞了自己的前世死因,只把蘇醒後遇上那一伙妖精、吳雨辰上山的事兒說了,只是沒提tj渣書的事兒,表示自己對目前所經歷的一無所知。
少年听她說話時便已松開了手,還進洞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來,小懶自然也一路跟著一路說︰「……現在,你是不是能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你差點死了,我救了你,你答應每到月圓之夜給我一碗心頭血,助我修行。」少年听小懶說話時,一直都若有所思,此刻听小懶問他,立刻換了一副輕松自在的神態。
小屁孩——不對,小屁狗,你騙鬼呢?
小懶當然不信,但她並沒點破,只是訥訥點頭︰「原來是這個緣故……你也不知道原來的那個小懶是怎麼死的嗎?」
「我與她共赴巫山……」
「好了,」小懶立刻打斷他,「我懂了。」說完也不等少年反應,便面無表情的起身走到山洞洞口,抱著雙膝坐在那石堆之前,默默的看著山景發呆。
少年果然跟過來︰「你懂什麼了?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小懶別說笑容,連看他一眼都欠奉。
「明明就是有什麼。」
小懶這次連敷衍一句的態度都沒有了。
少年像是受了極大的屈辱,立刻氣呼呼的站起來在洞里轉來轉去,踢石頭、砸石**故意發出各種聲響,小懶都頭也不回。少年越發惱了,幾步走到小懶面前︰「我救了你,你怎能如此待我?居然對我不理不睬?你們凡人不是講究‘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嗎?」
「我的血能助你修行?那你現在就當‘涌泉’通通喝了,用不著每月一次。」小懶隨口甩了一句。
少年被她噎得無話可說,立刻甩了袖子扭頭走掉,再不跟小懶說話。
小懶借此機會將洞外情形探了個透,見再沒旁的新鮮便看吳雨辰幫她抄錄的修煉筆記,特別是闢谷那一頁,想嘗試著修煉,卻不得要領,只得又把那桃花醉撿出來,想喝了睡一覺養精蓄銳,有天大的事兒也先睡醒了再說。
那少年立刻聞著酒香湊過來︰「桃花醉?」
原來是個好酒的?
那就好辦了,只怕你真的清修,什麼都不喜歡。
小懶心中歡喜,臉上卻不露聲色︰「是啊,剛才吳師兄送過來的。可惜就這麼一小瓶,里面就剩半口了——是喝了還是留著?好糾結。」
少年連忙伸手︰「好小懶,快給我嘗嘗,我三千年沒喝過酒了,你這木塞一打開就饞得我渾身癢癢。」
「我跟你說了實話,你卻處處瞞我,還想喝我的酒?哼!」小懶裝出一副醉態,抱著那小酒瓶不肯松手。
「唔……」少年面上有些尷尬,猶豫著小心去瞧小懶的臉色,見她無波無浪更是不知所措,「你不是……都忘了嗎……」
「我就算忘了,也能瞧出你是不是哄弄我——這就是智慧,懂不懂?人類的智慧!」見那少年仍舊猶豫著不肯說,索性再加一把揶揄之火,「當然了,你是一只小狗伢,不會懂。」
「誰是狗伢?!」那少年氣得跳腳,「看來你是真忘了!忘干淨了!我是一只狐,血統純正的青丘九尾白狐!遭了劫難才流落此處,也不至于被你這眼瞎的凡人看成一只狗吧?!」他邊說邊身形一轉現了原形,雖然髒兮兮的,但仔細看來確是白色,「看我的尾巴和耳朵!你哪只眼楮看見過狗有這般俊朗?!」
小懶初見他時一顆心慌慌的,以為又是小妖精過來搗亂,踢出去他就幻了人形,所以一直當他是狗妖。此時仔細瞧瞧,確實是白狐的樣子,只是只有一條尾巴,那毛兒還髒兮兮的虯結著,根本沒有一點九尾白狐的風姿。
「你氣沉丹田,通運周天,然後默念清衣咒語,先把我弄弄干淨!昨日我見你死了過去,拼了性命去幫你尋來救命丹藥,後腿還差點傷了,回來就讓你踢了一腳!」
他那邊口不停閑的指示,小懶原本不懂什麼丹田、周天,卻在他說出那八個字的時候頭腦忽然清醒,連忙依勢而為,默念吳雨辰給他抄錄的清衣咒語,小髒狗果然瞬間潔淨,成為一只毛發蓬松的可愛白狐!
「你見過我這般風姿綽約的狗伢嗎?」小白狐傲然挺立,眼里俱是傲嬌之色。
小懶只瞥了他一眼,便沉浸在自己的歡喜中不能自拔︰「我會法術了,我會法術了!」邊喊邊跑去石**邊拿出吳雨辰幫她抄錄的那份咒語,「你再教我這個,還有這個這個這個!」
等待夸獎的小白狐翻了個白眼,像是在嘲笑小懶沒見過世面︰「人類的智慧……人類的智慧能讓你把一只青丘白狐看成狗……」見小懶只顧歡喜挑選咒法,這才想起差點忘記的一件大事,連忙跳上石**吐在小懶腿邊一粒丹藥,「這是我費盡心思尋回來的續命仙丹,快吃了。」
從這小家伙嘴里吐出來的……
小懶心里不肯,只得顧左右而言他︰「現在你該告訴我,我之前是怎麼死的了吧?還有,你是誰?為何也在這思過崖上?我的鮮血為何能助你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