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耐不住了。
「認得。」
她想不記得都難。那一日，她被藤條捆綁的疼痛入骨髓，挨了打受了羞辱，親眼看見育兒袋被自己的親哥哥趙義鋮打死，听玄冥道貌岸然的講了一番「修煉不為升仙只為修」的大道理……
只怕她永遠都會記得呢。
玄冥關心的仍然不是這一層︰「你在哪兒找到這東西的？找到後都做了什麼？還有……」他邊問邊輕輕搖晃手里的寶貝石頭，像是這樣就能幫助小懶記起崖上的事兒。但他還沒說完拿著石頭的手便詭異的往上舉了一下，收回時手心里已經空空如也。
小懶直愣愣的看著玄冥的手，不是裝呆，是真的呆了。
玄冥顯然比小懶反應更大，他先是如同小懶一樣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空著的手心，隨即立刻跳起來釋放出結丹期修仙者的可怕威壓︰「誰？！！」
毫無心理準備的小懶被那忽然爆發的威壓沖撞出數丈之外，同時嗓子眼一甜，一口鮮血噴吐而出，若不是手指上的狐靈戒迅速沒入體內，只怕此刻便掛了。
霜華還虛弱，小懶不敢硬抗，連忙施展墨衣老大教自己的逃命功夫直線逃跑，身上沒那麼難受了才得以辨認方向，朝著七星殿外拼了命的往外跑，卻一下子撞到正要進門的吳雨辰身上。
「小懶，怎麼了？」吳雨辰連忙扶住小懶，見她嘴角胸前都是鮮血，連忙急急的詢問。
但小懶已經知道是他給自己吃了催命的丹藥，一句話也不想再跟他周旋，只繞過他仍舊往外跑，踫上發現這邊出現異常的趙義鋮等人，連忙高聲大叫︰「二師兄！二師叔在神仙台那邊！」
「怎麼回事兒？」
「不知道啊，二師叔好好的跟我說這話，忽然就站起來施了威壓，那氣流一下子把我沖了出來！」說完忍不住又嘔了一口鮮血。
趙義鋮連忙帶人朝神仙台那邊跑。
「小懶，你沒事兒吧？」吳雨辰所有目光都放在小懶身上，好像真的關心小懶的安危。若是演戲，這戲也做得太真了些；若是真的，當日為何能置人于死地？就算是奉了師父之命，也不至如此吧？
除非這爛人把修仙的前程看得比小懶的性命更重要，既然如此，此刻又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
小懶冷笑了一聲，甩開吳雨辰踉踉蹌蹌的想離七星殿越遠越好，卻被吳雨辰一下子拉住胳膊拽回來︰「你……想起什麼了？」
他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和平日大不一樣。
小懶苦笑著點頭。
「我早知道，薛美妍被廢掉修為逐出師門那一天，我就猜到你想起來了。」吳雨辰一雙精銳小眼里泛起層層淚光，「小懶，我是一時糊涂……」
「你現在怎麼沒一時糊涂，自裁而死？」小懶看渣書時對吳雨辰印象不錯，因為小懶只是阮紫文身邊的一個傻丫鬟，樣貌也遠遠不及阮紫文和薛美妍，吳雨辰卻一直對她那麼好。是以看書的時候，書頁里每每出現「吳雨辰」這個名字，小懶都覺得十分溫暖。
現在卻只剩冰冷。
吳雨辰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有不少弟子聞訊趕來，涌入七星殿朝著神仙台的方向指指點點。結丹期修仙者的威壓不是蓋的，左近不少弟子都感覺到了紛紛跑來打听到底怎麼回事兒。
方才吳雨辰卻沒感覺到，他只問小懶「怎麼了」，眼里似乎只有小懶。
多麼矛盾的感情。
吳雨辰的神色也有點苦，他似乎也沒想到平日憨憨呆呆的小懶居然會問自己怎麼沒「自裁而死」這樣的話來。一大群玄門弟子跑進來時，他拉著小懶躲進了角落里，此刻又拉著她躲到某棟偏殿之後，拉起小懶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你現在也是四階弟子了，輕易就能要了我的性命——來，若真的我死了你能解氣，就送我一程！」
小懶當然想掐死他替自己這具身子的本尊報仇，也真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了吳雨辰的咽喉。但她畢竟是土生土長的現代人，取人性命這件事兒要真正做到還需要極大的心理建樹。
她下不去手，不是因為舍不得，是單純下不去手。哪怕現在眼前是阿貓阿狗，她也沒法子說服自己掐死它。
所以她咬牙切齒了半天，終歸還是把手收回來︰「我做不出殘殺同門的齷齪事兒。我努力修煉，遠遠的超過你，比你活得長久，乃至長生不老——就是對你最好的報復。」
「你分明還是舍不得！」吳雨辰的眼淚忽然潺潺而出，「你前事盡忘，卻只記得我跟阮師姐，記得我對你好……你下崖的時候，連你平日攢的妖丹都忘了帶著，只記得拿我給你抄錄的咒法……」他越說越難受，以至于壓抑著大哭起來，「小懶，你能不能原諒我？是師父逼我的！」
妖丹？
小懶心里一閃念，但沒有問出來。
她努力在記憶里搜尋，翻書一樣快速瀏覽丫鬟小懶在思過崖的日子，發現小懶果然像殺死狼妖一樣殺死過一些小妖，還取了妖丹存起來。她沒有吃，想來也是太血腥了吃不下。她沒有扔，估計也是像搜集石頭一樣，寂寞無聊的一人歲月里有點事兒干。
不管怎樣，那都與吳雨辰此刻的自以為是無關。
外面看熱鬧的弟子忽然噤聲，整個七星殿如同死人墓一般了無聲息。小懶心中奇怪，不再理會吳雨辰轉身想出去瞧瞧，吳雨辰還想拉她的手也被她輕輕甩開——吳雨辰眼下只有三階，根本不是小懶的對手。
吳雨辰被小懶這個動作傷到了，眼看著小懶走掉的背影，垂著的雙拳越握越緊，心中暗想，果然還是得有本事才能得到想要的一起，地位，女人，金錢。她不如你的時候心里時時刻刻記掛著你，一旦超越你立刻甩手離開。
王小懶，你這個勢利的女子！有一天我的修為高過師父，看你會不會跪在我面前求我收了你！
他恨得牙齒洋洋，一心只怪小懶勢利，完全不去想小懶這麼對他只是因為他對不起人家。
——*—阿呔的題外話—*——
阿呔生活里真見過吳雨辰這樣的男生，女生開始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不嫌棄他窮，一心一意跟他好，他各種不體貼不把女生當回事兒女生才心痛分手。那個男生你猜怎樣？到處跟人說「她把我甩了，因為我不是高富帥！」
尼瑪，就像女生跟他好的時候他是高富帥，破產了女生才跟他分手似的。這種**絲注定一輩子沒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