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空很是為難︰「我當然想救,可是這咒法根本不是仙界的咒法,我也不知道從何解起啊!而且小懶只是吸食了其中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注入了魚翔的身體里——小懶吸食了多少?這個量弄不清楚,便沒法子施藥啊!」
「用不著那麼麻煩,」阿池還是方才那個語氣,「我知道血統純正的九尾狐的內丹可以解毒解咒,不管什麼仙界、魔界、冥界,不管什麼毒什麼咒,只要吃了九尾狐的內丹,便可起死回生。」她邊說邊看向斷空,「你們是九尾狐族,挖個內丹出來不難吧?」
「仙子不能啊!」錦兒立刻撲通一聲跪在阿池腳下,眼淚又流了滿臉,「我們雖是九尾狐族,但千萬年來各族聯姻,早已沒了血統純正的……」
「他肯定是吧。」阿池看都不看霜華一眼的指了指他。
錦兒哭得越發厲害︰「主子、夫人以身祭鼎,多少狐族同伴也喪生在那場神魔大戰里……霜華是青丘首領唯一的血脈……」
「我听說還有個暮雲。」
「暮雲已經跟仙庭王子訂親,將來生下寶寶血統也……」
「我願意,」霜華越過錦兒站在阿池面前,「用我的內丹救小懶。」
「絕無可能!」斷空一把拉開霜華,錦兒也哭哭啼啼的抱住霜華的雙腿,霜華推著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救小懶,屋子里頓時亂成一鍋粥!
阿池卻只靜靜的看著他們打來打去,一個字都不再說。
「罷了!」斷空把霜華的父母、祖父母乃至祖宗都搬出來說霜華霜華都不為所動,一心只要救活小懶,才不得不咬牙跺腳說出另一個法子,「仙庭有座靈草山,靈草山上有一株名叫夜靈草的,可解魔界一切之毒。只不過這草只有一株,在仙庭長了上萬年也無人敢采……」
「我去采。」霜華立刻道。
阿池隨即冷哼了一聲。
斷空也很無奈︰「別說你修為盡失,就說你現在的身份。怎麼能去仙庭?去了不是被看守靈草山的仙人所殺,就是被他們所捉,捉住了仍舊將你封印回去是輕的,說不定數罪並罰……」
「那又怎樣?」霜華根本沒耐心听斷空說完就皺起了眉頭。「先不說小懶解封了我,只說這一次,若不是她,變成魚翔那個黑死人的就是我了!」
「可如果沒了你,咱九尾狐族……」
「那又怎樣呢?」霜華苦笑著坐在小懶窗前的椅子上,臉上浮著一層無奈的笑,虛弱灰白的臉上卻已經了無生態,「都是我的錯,是不是我娘生我出來的時候直接把我掐死,就沒有今天這麼多人跟著我倒霉了?!」
斷空不說話了。錦兒也不敢再哭。
屋子里安靜了好一會兒,斷空才輕嘆一聲,請阿池出去商量一下到底應該怎麼救小懶——明明白白的說怎麼救小懶,不是說怎麼辦——臨出門時遲疑了一下,又找借口讓錦兒和小朵去忙碌。這才對霜華道︰「那我們就盜靈草。我跟阿池商量一下怎麼個盜法,你切莫亂來。」
霜華沒說話。
斷空知道他听進去了,便默默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他一個人和躺著如同睡著了一樣小懶,霜華的眼淚這才忽然流了出來。他拼命握拳想把眼淚忍回去,努力抬頭努力瞪眼想讓眼淚流回去,可惜每一樣能成功的。
他只能自嘲的苦笑一聲迅速抬手將眼淚抹掉,苦笑著輕聲罵小懶︰「你這個笨蛋……平時那麼惜命。這回是怎麼了?是我教了你些招式,你覺得自己牛叉了是嗎?笨蛋……」他這麼一說,剛剛擦干淨的眼淚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汩汩而出,臉上胸前頓時留下大片水澤。
他這樣一個人默默的哭了半天才听門栓一響,小朵端著一盆溫水從外面進來,看見霜華的眼楮愣了一愣︰「你哭了?」
霜華早在她進門時就已經飛快的擦掉眼淚。此刻自然更不能承認︰「沒有。」
「你眼楮明明紅了。」小朵把水盆放在小懶床前的另一把椅子上,把干淨的毛巾放進去投濕擰干,「哭就哭吧,主人變黑了,睡了這麼久都不醒。我也想哭呢。」卻沒有一滴眼淚。
她是個火人兒,怎麼可能有淚呢。
霜華把臉扭向一邊再次飛速擦掉再次涌出來的眼淚,清了清嗓子起身道︰「你好好照顧你家主人,我去外面看看。」
「是。」小朵老老實實的答應了一聲。
霜華從小懶房里出來才發現外面多了很多警戒,心里稍稍放心了些,便打听著去找斷空和阿池,推門而進時听見阿池正在說她的主意︰「你們暮雲不是跟仙庭王子非墨有了婚約嗎?他不能幫著說說情,把夜靈草給咱們嗎?」
斷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像是胸腔里憋悶了無數煩惱,這樣一口真的能盡數吐出去一樣︰「若是旒青太子還在,哪怕是楚白,還都好說。他們自小就跟霜華要好,趕上要命的事兒,哪怕犯下天規也會幫他。這非墨王子……可不是好說話的。」
「你們家暮雲要嫁給他——現在沒嫁呢就已經跟在身邊幫忙了——這種事兒都幫不得?」
「幫……幫不得……」
斷空只說幫不得,卻不能解釋。
霜華自然知道為什麼,推門進去道︰「我去找旒青,問他是不是能幫忙。」
斷空微微一愣︰「旒青太子不是在玄門受罰呢嗎?期限滿了?」
阿池一听也是一愣︰「在玄門受罰?是哪個啊?」問出這一句話後忽然福至心靈,瞪大了亮晶晶的眼楮驚喜的問,「難不成是大師兄蘇笠青?」
霜華沒理她︰「還沒有,我去找他,他直接幫也好,找楚白也好,總不會不管我。」說罷轉頭就要朝外走。
阿池連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這樣去玄門還能活著回來?我這兒有那個桃花墜……可跟小懶的七師叔說,請他代為傳達。」說到七師叔時,她那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了。
霜華想甩開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手,想著她是小懶的親娘,總歸只是皺了皺眉,等她說完了才輕輕抽出來︰「你知道那桃花墜的咒語?」
一句話問噎了阿池。
自從那天見了玄澄開始,她一直把這桃花墜戴在自己身上,也問過小懶咒語,小懶卻不肯說,只說「你忘了他吧」,好像跟她說了她才會對玄澄念念不忘似的。
現如今沒了咒語,那桃花墜就真的成了擺設。
霜華自然知道她不知道,因為也不等她回答便轉身就走,阿池追出來說要跟著,理由是霜華的修為不夠,很容易被玄門的人抓住殺死。霜華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成了廢物,但也不像讓阿池跟著,因小懶說過讓她忘了玄澄,她這一跟去,只怕又要跟玄澄見面,說不定還會提起小懶是玄澄的女兒,讓小懶無端難堪。
他立在門口一動不動想了一回,便揚聲叫錦兒,等錦兒跑過來才轉頭對斷空和阿池道︰「你們繼續弄那石洞和忘川水,等小懶醒了好修煉。錦兒陪我去。」錦兒雖然只是個奴婢,卻從小跟在霜華身邊長大,比起玄門那些個牛鼻子,自是高出去不是一星半點。
阿池自覺被霜華看透了心思,也不好意思再堅持,便同斷空一樣叮囑他小心,又叮囑將來請了旒青太子過來,務必讓她見一面︰「我有些話要跟旒青太子說。」
霜華也不知听進去沒,只是看不出任何喜怒的點頭,瞧著他們都說完了,便又去小懶房里看了一回,叮囑小朵盡心伺候,這才坐上錦兒的金邊雲便離開青丘直奔遮雲山而去。
他心里著急,一心只想快快看見蘇笠青,快快求他幫著自己求要那枚夜靈草,他如今受著罰做不到幫他聯系楚白也行。楚白恨自己,之前自己慫包總躲著,其實躲個屁?他只是一時犯渾,想找自己也只是要打自己一頓出氣,那就讓他打,將來自己恢復修為再打回來就是了,總不至于把自己打死。
他心里正想著這些,忽听錦兒指著地下道︰「那個女孩的修為真奇怪,明明是個凡人,底子也很純正,卻浮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霜華,你看得出是什麼嗎?」
霜華本來沒有心情,因此只是隨意一瞥就說「不知道」,但看了一眼之後覺得不對勁兒,又歪著身子再朝那女孩瞧了一眼。
那不是阮紫文又是誰?
她怎麼會出現在仙界?若憑她個人的本事,是決然不可能跨過界限的。
再仔細一瞧,阮紫文的身上確實浮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霜華這般見識都不知道是什麼。他只知道那些東西既不是凡人身上的,也不是神仙身上的。難不成是魔界或者冥界的東西?
霜華讓錦兒降低了雲朵湊得近些看看,卻還是不認得,只覺得似乎隱隱跟小懶身上沾的東西有些像。
他從小到大都沒接觸過冥界,魔界也只是一知半解。就算當初不小心惹禍搬動了鎮魔鼎,也是直接就被封印在石頭里丟給了遮雲山。
對了,為什麼非把自己丟給遮雲山?因為他們是九州三界凡人修仙最有本事的門派?
霜華給了自己這麼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便不再想了,只命錦兒放自己下去會會阮紫文,這黑心小妞忽然出現在這兒,說不定跟小懶的事兒有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