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紫文輕咬朱唇想了又想,終于像是拿定主意一樣左右瞧瞧沒人,才忽然靠近了霜華低聲說道︰「其實小懶被二師叔捉了,現在生死未卜!你快回去救她!」
她的身量比霜華整整挨了兩個頭,說話聲音又輕,是以霜華不得不微微彎腰湊她近些听她說小懶什麼;阮紫文呢,似乎也怕霜華麻煩,翹著腳雙手緊緊攀住霜華的胳膊,用力抬著頭把嘴唇湊近霜華的耳朵說話,呼氣如蘭。////
霜華也被那吹進耳朵里的熱氣嚇了一跳,連忙皺眉退開了些,而此刻阮紫文也已經恢復了常態,退到一邊微微斂著眉頭打量霜華,目光中有種被霜華的舉動傷到的樣子。
霜華可不懂得憐香惜玉,瞧她這表情便有些不爽,倒像是自己侵犯了她又不負責似的。但她知道小懶的消息……
知道又怎樣?一個比狐狸還精的女孩,肯不肯跟自己說實話不是全憑他的心意?
是以,霜華還是堅持之前的想法,覺得還是先回青丘找有本事的人來救小懶,不要自己以卵擊石,連個報信的都沒了。
因此,霜華沖阮紫文懶洋洋的拱了拱手︰「多謝你跟我說這些,我這就回青丘找人來救她。」說罷也不等阮紫文回應,轉身就要離開。
阮紫文卻沒了方才的羞澀之態,一雙晶瑩美目仍舊上下打量霜華,卻蒙上了一層冰冷,嘴角也噙著一絲冷笑︰「我原本以為你跟小懶關系好,還特特的舍命過來給你報信,卻原來你是這樣膽小怕事的孬種。好,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左右方才我也听見了,你跟小懶早各走各路,兩不相干。」
霜華哪里受得了這個?身形一轉就攔在阮紫文面前︰「誰說我不管她?我只是要回去報信!找人過來救她!」
「回去?找人?」阮紫文的嘴角仍舊噙著一絲冷笑,「等你回來給小懶收尸?罷了。我當你是英雄豪杰,只當我看錯做錯便是,你當我沒來給你報信好了。」說罷轉身便躍了出去,顯見著連理會霜華一下都不想了。
霜華之前怕她使詐。但瞧她神態樣子又不像,現在還做出一副對自己失望而去的樣子,心里便真的開始擔心她說的是不是真的,稍稍想了一下決定干脆回玄門去找蘇笠青,不管他多忙都先放下,找到小懶再說。////
他沒跟著阮紫文回去,而是化作一縷白光繞過阮紫文直奔玄門而去,卻沒看到已經修習魔道的、修為大漲的阮紫文瞥見那縷白光是眼角幾不可見的笑意。
他只是急急趕回玄門,四處找蘇笠青不見便偷偷打暈一個玄門弟子,化成人形套上玄門的衣裳找人打听。對方哪里見過他這般好看的人?立刻想起兩只狼妖化成人形穿著玄門弟子衣裳刺殺吳雨辰的大事。扯著脖子就要叫喊。
霜華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忙抬手要將對方殺了,誰知還遇上個厲害的主,打了好幾個回合沒分出輸贏來,還招惹了很多玄門弟子紛紛從四面八方跑來。霜華無奈。只得再次化成一縷白光逃走,逃到僻靜處隱了靈息躲起來想辦法。
「要不要我幫你?」一雙秀氣小腳停在霜華面前,抬頭一瞧,正是含羞帶怒的阮紫文。
霜華只好點頭︰「蘇笠青現在在哪兒?你帶我去見他。」
阮紫文先是一愣,像是沒想到霜華仍舊不信任自己,仍舊要找別人幫忙似的,但雖然明亮的目光很快黯淡下去。還是點頭答應道︰「好,誰讓你是男人呢,听你的——你要不要也像盤在小懶手指上一樣……到我手指上來?」邊問邊伸出細女敕修長的手指,輕輕垂到霜華面前。
那姿態非常好看,優雅听話的清麗女孩站在你面前說「听你的」,還將好看的手伸到面前。讓自己盤上去。霜華心里有些微微發窘,他雖然未經人事,卻也明白男女之防。從前跟小懶,是剛一解封就那樣了,當時小懶還是個憨姑娘。後來那家伙借尸還魂,才漸漸有了些女人味,但總歸還是個男人婆。
但眼前這個姑娘不一樣,你不用懷疑她的性別,她姣好的外貌、玲瓏的身材,說話時略帶嬌嗔的語氣,無一不在向你展示她是個女孩,還是個非常不錯的、把你當成男人的女孩。
霜華的心有些蠢蠢欲動,努力說服自己盤上去也理所當然——是她自己要求的嘛。要是楚白的話,人家不讓盤,也要找機會盤呢。
但不知怎麼的,霜華就是說不服自己。他很渴望體驗一下跟女孩接觸的滋味,那時候跟小懶在雲層里,那般親近糾纏,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歡喜。
可眼前這個,他不想……不不不,也不是不想,他也想,但是一旦想起小懶,便不想了。
萬一那憨子生氣怎麼辦?
她那憨子,怎麼會生氣呢,說不定還會嘲笑一下自己,讓自己多盤兩次。
但她憨,讓自己盤,自己就去盤?
盤了,興許那憨子就再也不讓自己盤了。
可眼前這姑娘……盤一盤小懶也不會知道吧?
他正猶豫不決,就覺自己被誰推了一把,隨即化作一縷白光停靠在阮紫文的手指上。是停靠,不是盤,盤在阮紫文手指上的是白龍楚白,他自己只是那清透如水的靈戒上小小的一枚裝飾。
「你怎麼在這兒?」霜華立刻低聲喝問楚白,楚白卻嘿嘿一笑,示意他暫時不要說話。
阮紫文卻分不清盤在自己手指上的到底是白龍還是白狐,只是覺得涼涼的,觸感跟模小懶手指的時候一模一樣,便歡歡喜喜的輕輕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和那靈戒貼近時的滋味,便領著他去找蘇笠青。
蘇笠青正跟幾個玄門弟子一處做體力活,就是把倒塌的房屋清理干淨,再去遮雲山沒人居住的地方尋找合適的山石,用修為切割成合適的形狀大小,一塊塊運回來,重建家園。
也難怪霜華找不到他了,誰會想到堂堂仙庭太子,玄門大師兄,會做這種苦力活?
阮紫文笑模笑樣的將蘇笠青喊到一邊,避開眾人輕聲道︰「大師兄,那個叫霜華的找你呢,該是問你小懶師叔的去處。」
「小懶?」蘇笠青微微一愣,「我不知道啊,小懶不是該一直跟他在一處嗎?」
「不知道,總之他要請你借一步說話。」阮紫文邊說邊從衣領中逃出一粒珠子來玩,那粒珠子蘇笠青認識,正是從前阮紫文想要個物件,好能像玄澄給小懶的桃花墜一樣,能隨時說話的,蘇笠青便給了她這枚珠子。
當時阮紫文很是歡喜,特特的找了條漂亮的繩子穿了掛在衣領里,沒事兒便拿出來跟蘇笠青說話。蘇笠青忙的時候便只听著,不忙了就回她幾句。後來阮紫文修了幻術,讓蘇笠青以為她就是珠珠,蘇笠青也似乎信了。從那時候開始,無須阮紫文主動,蘇笠青閑下來時也會主動跟她聊上幾句。
蘇笠青的目光從那珠子挪到阮紫文的眼楮上,見阮紫文笑眉笑眼的看著他,便也應和著笑笑,又跟負責弄石頭蓋房子的管事弟子知會了一聲。昭天雖然革了他的職,但積威猶在,管事弟子自然也無不應承。
就這樣,阮紫文帶著蘇笠青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還沒說話便有一道白光從阮紫文手上躥出去,化身成一位白衣男子撲倒蘇笠青身上跟他和抱著躺倒在地上打了個滾。阮紫文嚇了一跳,以為是霜華跟蘇笠青開玩笑,連忙朝前走幾步想叮囑他們不要這個時候鬧,卻見壓在蘇笠青身上的那個白衣男子不是霜華,還雙手掐住蘇笠青的脖子,一副要決一死戰的樣子。
阮紫文嚇了一跳,正要上前去幫蘇笠青那白衣男子便回頭沖她笑道︰「想救你的情哥哥?先告訴我們王小懶的下落再商量!」竟然正是蛇妖楚白。
阮紫文忙道︰「我真的不知道!」
楚白轉頭望向蘇笠青︰「你瞧瞧,這小美人兒根本沒將你當回事兒,你還巴巴的幫著玄冥忙里忙外,忙到跟個水貓兒似得跟著大家伙搬石頭!你還要不要臉?你不要臉我還要!」
他忙著說話,手上的力道一時便松了些,蘇笠青趁機將他壓在身下笑罵道︰「我是玄門弟子,做什麼跟你有什麼相干?倒是你,躲了這麼久才來找我,我吹笛子也不理,我以為你听靡靡之音听多了把耳朵听聾了,再也听不見笛聲了!」見楚白還要反駁,立刻反手將楚白嘴巴按住,指著阮紫文笑道,「你當她是誰?還敢威脅她,她可是珠珠轉世的!」
臉上雖是笑的,聲音卻有些微微顫抖。
楚白原本一直都在掙扎,听蘇笠青說到「珠珠」這兩個字的時候忽然就愣了,瞪著一雙丹鳳眼上下打量阮紫文半天才怔怔搖頭︰「不是,不是……」
「我時常親眼瞧見她一顰一笑時現出珠珠的樣子來,怎麼可能不是?」隨即又敲了楚白的頭一下子,「你是不是最近喝了太多酒,以至于真的耳聾目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