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那個霜華,不要自己牽他的手,不要自己跟他靠得太近,好像非常避諱跟自己有任何接觸一樣,還跟蘇笠青一樣沉穩安靜,迷住自己那番威風凜凜英雄氣、貴族氣,仔細想想,也該是蘇笠青才有的。
更奇怪的是,蘇笠青趕來之後,他們那樣奇怪的握著手一動不動的呆了那麼一會兒,霜華就一改之前的穩重有禮,開始罵自己笨蛋……
去找黑白無常的路上,單獨相處那麼久都沒罵過,為何等蘇笠青來了才罵?
難道是術法?
蘇笠青修為超群,不管施展了什麼術法,變作霜華的樣子……不不不,跟霜華對調了軀殼過來搭救自己也不是絕無能。至于為什麼要對調,這並不重要,總之他們不會特地用這種法子來蒙騙自己就對了,被自己撞見,也純屬偶然。
那對調後在自己面前為什麼又不肯承認?
小懶回想了一下,蘇笠青模樣的霜華剛一迎上自己和霜華模樣的蘇笠青,就大罵自己笨蛋,自己剛一問到底生了什麼,蘇笠青模樣的霜華剛要說話,就被霜華模樣的蘇笠青攔住,問自己有沒有疲倦,然後自己就真的疲倦了。
雖然說的有點繞,但這下小懶心里清楚了。不願意承認的是蘇笠青,霜華之前沒想不承認,方才還是沒承認,肯定是蘇笠青後來跟他說了什麼,不讓他承認,或者他自己覺得干脆不要承認比較好,就沒有承認。
照理,他們互換皮囊,小懶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蘇笠青瞞著自己,小懶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單單霜華也跟著蘇笠青坑瀣一氣,小懶就真的覺得有些不對了。
倒不是因為什麼沒邊沒影的愛,而是小懶覺得兩人是朋友,是戰友。就不該有秘密的。
真的沒有愛?
小懶回憶自己自穿越後難得的旖旎心情,竟是在蘇笠青以霜華的身份,腳踏七彩祥雲,過來搭救自己的那一刻。只是她心里也搞不懂。那一刻的旖旎究竟是因為那是霜華,還是因為蘇笠青的氣度。
小懶越想越煩惱,索性就先不想了。蘇笠青是蓮花女阮紫文的,霜華又這樣傲嬌難伺候,哪個都不足多想。倒是自己這身被玄寧拿走的修為,該早早的拿回來才是正經。
想到玄寧,小懶直恨得牙都癢癢了。
第二天一早小懶醒來時,霜華已經仍舊化身狐靈戒盤在自己手指上,外屋也有了走動說話的聲音。小懶覺得身上雖然跟有修為時沒法比,但也有了些力氣。便起身穿衣來到外屋,見昭天同玄澄正在輕聲說話,灑掃弟子正在收拾。
昭天和玄澄見小懶出來了,都非常歡喜,問小懶別後情形。小懶並不提霜華,只將搭救自己的人直接說成蘇笠青。這說法他們倒十分認。
梳洗之後用餐,桌上難得還有玄澄特地窖藏的桃花醉。小懶想起文昌,便提議請文昌過來喝酒,昭天冷哼道︰「大早上的就讓他喝酒?」
「你能大早上的喝酒,我怎麼就不能?」文昌冷著臉從門外進來,見了小懶和玄澄臉色才緩和些。不用邀請便徑直坐在飯桌上,自有弟子送上碗筷不提。
小懶岔開話題問昭天蘇笠青有沒有跟他說玄寧的事兒,昭天的臉色一冷,點頭道︰「你睡著這幾日……」
「幾日?」小懶嚇了一跳。
文昌以為小懶這是問句,忙道︰「三日。」
小懶也不解釋,只「哦哦」的點了點頭。請昭天繼續。
昭天點頭道︰「弟子們四下尋找玄寧的蹤跡遍尋不到,我便去了你帶我和玄澄吃面的那家面館,找了面館老板。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何要帶薛美妍回來?我現在跟你說,就是為了玄寧。」
原來。和蘇笠青一直支持玄冥做掌門不同,昭天心里還是有著「立長不立幼,傳嫡不傳庶」的傳統觀念,希望玄寧能撐起玄門大梁。
當日昭天借口玄寧的一件錯事便分權給玄冥,實則是打著偏心玄澄的幌子,改善玄門的制度。玄門自古都是掌門一人大權獨握,就如同人世間的皇權一般至高無上,難免會弊端,昭天自己做掌門時便有所體會,覺得實在應該如同西方世界那般三權分立才最妥當。
他自己做掌門的時候是舍不得分權的,等自己以得道升仙了,要把玄門交給玄寧了,才覺得勢在必行。惜這話不能明明白白的說,說出來玄寧必然會有意見,旁人也會想自己做掌門時為什麼不肯分權。
這問題困擾了他很久,終于有了玄澄來告玄寧的狀,忙借機分權給玄冥。但他畢竟沒經驗,以至于權是分了,卻惹來一番明爭暗斗,後來竟展到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地步,便是玄冥掌握了玄門的實權,玄寧只是輔助。
昭天心里明白錯的根源在自己,想再挽回也已經無濟于事,只能安慰自己無論如何現在處于一個平衡的狀態,玄冥有權卻無名,玄寧無權至少有名,便急匆匆升仙而去。
升仙之後這幾百年,實則他一日沒有忘記過玄門。是以听聞玄冥竟然私自讓弟子修習魔道,連忙跟仙界告假,帶小懶回玄門,希望能夠彌補一下當年自己犯下的錯事。
他吃了創新、改革的苦,本心里想的就是那就不要改革了,就遵循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立長不立幼,傳嫡不傳庶,仍舊還政于玄寧,不管將來玄門展怎樣,至少以避免內部爭斗所帶來的內耗。
但他听聞玄寧跟小懶結仇的原因,便覺得貪戀兒女之情是玄寧品格上的白璧微瑕,若玄寧能過得了這一關,便再沒什麼以擔心的了。
正因如此,他才特招薛美妍回來,還故意放在惹眼的特修班,以此來考驗玄寧。
所謂七個弟子和蘇笠青各從特修班挑選一名弟子比試,也是一方面看看眾弟子在這場比試中的態度表現,另一方面制造玄寧看到薛美妍的機會。
慶幸的是,玄寧不但沒有選擇薛美妍,還將薛美妍從他的七星殿趕了出去。
昭天很是欣慰。誰知比試中玄冥所選的弟子閻奎拔得頭籌,玄門之中謠言四起,說自己弄這場比試別有深意,是誰選的弟子得了第一,便將玄門掌門的位置交給誰——難不成玄寧正是因為這個,才忽然煉制了神仙台,還對小懶痛下殺手,吸取她浩瀚無邊的修為?
昭天為此先是審問了吳雨辰,軟硬兼施之下,吳雨辰終于承認是師父交待他的,如果玄門出現了什麼危難,讓他如此這般放出話去,但並沒說要火燒玄門;也承認那兩個暗殺他的妖精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誰安排好的?
昭天當時這樣問吳雨辰。
而吳雨辰的回答是,他地位低微,玄寧並沒告訴過他是誰安排的,但他自己猜想著,蘇笠青是玄寧的入門大弟子,雖然一直跟著玄冥做事,心里想來還是向著玄寧的。這次的事兒就以證明。
小懶听昭天說到這兒就氣得大罵︰「這個吳雨辰最不是東西!這種時候還誣賴蘇笠青!蘇笠青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她罵得突然,所有人的詫異目光自然都投在她身上,只玄澄目光中帶著幾分了然之意,**的微微偷笑。
昭天自然也看到了玄澄的反應,臉上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先是眉頭緊皺一處,隨後才點頭說道︰「蘇笠青能舍身去冥界救你,確實應該感恩。但懶娘,這事兒不要同玄門大事混為一談,且蘇笠青也是掌門大弟子,將來是要做玄門掌門的,你要看到玄寧的前車之鑒。」
小懶訝然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昭天這是拿蘇笠青比玄寧,拿她自己比薛美妍呢!
她很想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也想說蘇笠青根本不會做玄門掌門,人家是仙庭太子,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罰期就滿了,就要回仙庭了。
但這些話當然只能在嗓子眼里轉一圈再咽回去,別人的秘密如果他想說,會從他自個兒的嘴里說出來,輪不到她來爆料。
所以她只能默默咽下去昭天這句意味深長的「教育」,默默點頭道︰「師兄說的是。」轉而連忙將歪掉的樓扳回來,「你方才說去那家面館找面館老板了,有什麼收獲?」
昭天這才繼續最初的話題︰「我想從前薛美妍在面館算是個紅人,便過去打听最近是否有薛美妍的行蹤。面館老板說不曾見,倒是幾個食客說瞧見了,不是她自己,同她爹,卻都沒看清她爹的樣貌。
「她爹怎麼能跟她在一處?當初我帶薛美妍回來之前,便同他一塊兒去了她家鄉,見了她爹娘,還在她來玄門之後,將她爹娘換了個地方養著……」
「你直接說綁架了不得了?」文昌在一旁冷臉道,「不好意思說是不是?有違修士之道是不是?」
昭天冷笑道︰「哪里是綁架?只是在別的地方幫他們買房置地,請他們搬過去住而已。你見過這樣綁架的?」
玄澄不想听他們爭吵,便轉頭對小懶總結道︰「師父的意思是,薛美妍必定會回家找她爹娘,現不見了,必定會想到玄門。到時候,咱們只需甕中捉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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