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活到24歲,也不是沒被人追過。
念大學的時候,有個條件不錯的男生喜歡她,說要認她做小妹。她哪里知道,哥哥妹妹就是奸情的開始,傻乎乎地真把對方當成了大哥。結果對方苦守了大半年,看實在沒戲了,就轉了個身認別的妹妹去了。等葉凡反應過來原來這個人追過自己的時候,那家伙已經跟新任的小妹雙宿雙飛了。
所以,嚴格地來說,葉凡不知道被人追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原來被人追是這麼恐怖的一件事情!
「葉小姐,您的花。」當送花小弟捧著滿滿一大束玫瑰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葉凡直想哭。
這已經是這個禮拜第四次收到花了,全是那個莫聰叫花店的人送來的。頭一次送來的時候,正巧被圖書館里某個「大嘴巴」的同事撞上,結果不出半天的時間,全圖書館里的人都知道了,就連平時一向拘謹地黃主任叫她去辦公室那材料的時候,那眼神都是變了味的。
「小葉啊,剛剛工作呢,別老想著私事,年輕人應該低調一點。」
葉凡真是有苦說不出,又怕捧著這一束花回家被老媽盤問,思來想去,就只好把花塞給了馬莉。
以為總算能松口氣了,結果第二天,花店的人又來了,還是那麼一大束,還外加一盒價格不菲的巧克力。這下,全圖書館的同事都轟動了,瘋傳葉凡找了個有錢男友,多金又浪漫,看情形不久就能嫁出去了。
于是第二天上樓交資料的時候,黃主任又把她給叫住了。
「小葉,談戀愛是一回事,工作是另一回事,要分清楚啊!嗯?」
那一聲升調的「嗯」把葉凡驚出了一頭冷汗。要知道這黃主任是館里出了名的剩女,都三十好幾了還沒結婚,為人小氣又愛記仇,因為馬莉偷溜出去約會被她抓到過一次,至今已經給馬莉穿了好幾次小鞋了。
如今被莫聰那幾束莫名其妙的玫瑰花一搞,葉凡總覺得黃主任的矛頭快對準自己了,能不緊張麼?
「是是,我會注意的……」
葉凡抹著冷汗下了樓,心里已經郁悶到了極點,正打算和馬莉訴苦,半句話還沒說完,送花的又來了!
葉凡那個氣啊,一時沖動,當即就給莫聰打了個電話。
電話通了,莫聰的聲音冷冷的︰「什麼事?我在開會,一會兒再說。」
「莫先生,給我一分鐘,我說完話就掛。」
那邊頓了頓,隨即平靜道︰「你說。」
葉凡深吸了一口氣,把這幾天憋在心里的話一股腦兒全說了︰「莫先生,請你不要再送花給我了,你這樣做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工作了!我已經說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請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金錢了!拜托了!」
說完,葉凡松了口氣,在心里默念︰說得夠絕了吧?放棄我吧!求你了!
結果,電話那頭沉默了大約幾秒鐘,那平靜得連一點波瀾都感覺不到的聲音再度響起了︰「說完了嗎?一分鐘到了。」
葉凡一怔︰「呃……說完了。」
「好的,我知道了,再見。」說完,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咦?葉凡登時呆住了。
這……算什麼反應?答應了?放棄了?對我失望了?
大哥,你好歹罵我一聲讓我心里有個底啊!
就這樣,忐忐忑忑地又過了一天,終于到了周五,就在葉凡以為噩夢終于結束的時候……花,又送來了!
除了想抱著馬莉痛哭之外,葉凡已經想不出自己還能有什麼應對的措施了。
看著葉凡那欲哭無淚的表情,就連花店地小弟都已經同情她了︰「葉小姐,你別難過了,雙休日我們不送花的,你至少能休息兩天。」
葉凡︰「……」
「葉子……」馬莉在一旁滿臉歉意地湊了過來,「咱們商量一下,今天這花你別給我了行麼?昨天沈公子來我家,看到那些花臉色都變了,我……我不想讓他誤會……」
「放心!」葉凡握拳,滿臉殺氣,「我今天不給你了,我TM抱著花我送他銀行里去,摔他面前,讓他再敢送花給我!」
狗急了都跳牆,把葉凡逼急了,有變身奧特曼地趨勢。
「哎!你先別沖動啊!」幸虧馬莉眼疾手快,一把把葉凡給拉住了,「你急什麼?你知道怎麼對付這種男人嗎?你越是在意,他越覺得你其實是喜歡她的,對付這種男人,你要做的就一個字——無視他!」
葉凡︰「那是三個字……」
馬莉︰「……」
葉凡終于還是忍住了沖動,沒去找莫聰拼命。正如馬莉說的那樣,面對心理素質如此強大的敵人,最好的方法是無視他,所以當天莫聰打電話來的時候,葉凡很果斷地沒有去接。
電話鈴響了三次,她無視了三次,最後對方終于放棄了,直到晚上也沒再騷擾她。
葉凡心里不免沾沾自喜起來,馬莉不愧是閱人無數,知道如何對癥下藥,估計俺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下周她就能解放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第二天周六,葉凡便安安心心地去圖書館上班去了。
葉凡他們圖書館的工作表是輪班制的,每隔一個月就要輪到四次周末班,也就是說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葉凡的工作時間將調整成周三到周日的工作日,以方便來借書、閱讀的學生和家長們。
上一輪的書籍整理工作剛剛結束,葉凡清閑了不少,基本一整天都坐在借閱處,偶爾辦理幾個借還書的手續,轉眼便熬到了快下班的時間。
周末下班時間較之以往來得早些,葉凡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尋思著下班打電話叫馬莉一起去巷口吃碗面,就在她的目光從電子鐘的屏幕上挪下來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段亦風。
段亦風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西裝,里面的白色細條襯衫上,松松垮垮地系了一條和西裝同色系的細領帶,襟口隨意地開了幾顆扣子,隱約露出里面小麥色的肌膚。
那一刻,葉凡想到了一個詞——賞心悅目。
沒錯,沒有比看著這樣一個優雅的男人,一步步從門口走向自己更美妙的事情了,時間好像被拉長了一般,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止的,唯獨他走向自己的腳步和臉上的笑顏,填滿了葉凡大腦所有能夠思考的空間。
「下午好,葉小姐。」段亦風看上去比往常憔悴,似乎是剛趕完某項重要的工作。
「下午好,段先生。」葉凡以最快地速度回過神,笑著回了聲,只不過臉頰有些微微地發燙。
「今天小譽沒有來嗎?」她發現段亦風身後似乎少了小不點。
「小譽被她阿姨接去玩了,後天才能回來。」
「哦,那你今天是……」
「我來幫小譽還書。」段亦風把手里那本上次段譽借去的《三國》放到櫃台上,「我下周三有份重要的工作要去外地一段時間,怕到時沒空來還書,所以現在過來一趟。」
葉凡接過書,熟練地把書號輸入電腦里,一面卻假裝隨意地問道︰「你要去很長時間麼?」
「時間不確定,主要看對方的安排。」
兩人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盡管葉凡鎮定地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其實心里早就有面鑼鼓在敲了。
他要出差很久嗎?也就是說,會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不知道為什麼,葉凡心里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對了葉小姐,你的病好了嗎?」段亦風忽然問。
「恩,已經沒事了,那天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大家是朋友,應該的。」
已經是朋友了嗎?葉凡忽然覺得有些小竊喜,不由得放慢了手頭地工作,慢一點吧,再慢一點吧,讓他多待一會兒也好……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抱歉,我先接個電話。」
「沒關系,你慢慢來。」
葉凡抱歉地朝他笑笑,接起了電話。
「昨天為什麼不接我電話?」莫聰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的時候,葉凡才發現自己竟然一個不留神接了瘟神的電話。
由于段亦風在場,她不好發脾氣,只得輕聲細語道︰「不好意思,我昨天手機沒有帶在身邊。」
「你是小孩子嗎?手機都會忘記帶!」
莫聰,你個混蛋,我詛咒你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葉凡在心里默默罵了一句。
見葉凡沒有回答,對方頓了頓,「算了,你出來吧,一起去吃晚飯。」
這一副勉勉強強地口氣,終于讓葉凡忍不住了︰「我有事,你自己去吧!」然後迅速掐了電話,關了手機,想想不保險,又把電板給拆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她有種心中出了口惡氣的感覺,抬起頭,卻意識到段亦風全程目睹了這一切,正微笑著看著他。
怎麼覺得這笑容和以前的不太一樣?
葉凡有些心虛︰「那個……搞推銷的實在是太煩了!」
「是啊,確實挺煩的。」段亦風點頭表示贊同。
被他這一點頭,怎麼覺得更心虛了呢?葉凡忽然有些緊張,匆匆把最後一道程序做完,把借書卡遞還給段亦風。
「段先生,您的卡。」
「謝謝,麻煩你了。」段亦風伸手接過,放進上上衣口袋里,「那我走了,祝你今天過得愉快。」
「恩,再……」葉凡的話說了一半,驀地想起剛才莫聰打來的那個電話——他說︰「你出來吧,一起去吃晚飯。」
這難道代表他已經在外面了?
葉凡一悚,覺得整個人都毛起來了,心一橫,朝著正要離開的段亦風道︰「等一下,段先生。」
段亦風停下腳步,轉身看她︰「還有事嗎?」
「我……」算了,豁出去了,一定要把那個家伙甩掉!葉凡咬咬牙,迅速從包里掏出兩張上周還留在那兒的電影票,「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請你看電影!」
段亦風一怔,似乎有些驚訝。
完了,會不會太直接了?葉凡立馬後悔起來,低著頭聲若蚊蠅道︰「那個,其實我是想謝謝你上次送我去醫院,所以才……」
「好啊。」段亦風打斷她的話,「你去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