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進了賬篷，轉頭看見楚麟呀正在拎著一件藏青色的騎裝看來看去，那騎裝款式有些繁索，扣子與層次都很多，領口和腰帶處都滾邊兒瓖著金絲。少女不禁有些好奇的走了過去，背手一掃男子有些皺皺的眉眼，說道︰「你不會不知道怎麼穿上這件衣服吧。」
說完，程孝自顧自的搖了搖頭，似看笨蛋一樣的看著他。
握住騎裝的手一僵，楚麟呀忽著轉頭看他，一臉的不悅。
「要我幫你嗎？」黑亮的水目眨動，程孝有些添油加醋並像是好心的問道。
可哪知男子單手一執，便生生將那騎裝甩到了床塌上，還沒來不及說話，卻听身前的少女竟捷足先登的嘆道︰「莫非……你這就叫做惱羞成怒！」
近乎咬著牙，楚麟呀聲音低沉的說道︰「你這死丫頭，還真是懂得怎麼一大早就把我惹生氣。」
「少爺過獎。」程孝頜首低眉，言字懇切的說道︰「奴婢只是真心希望少年能夠成為一個衣能自理，飯能自立，居能自住，路能自行的完美統帥而已。」
俊臉一僵，楚麟呀有些氣結。
見他果真要爆發了，程孝見好就收的轉身走向床塌拿起騎裝，素白的小手前翻後翻，便將那繁索的衣服弄了明白，撐到身前比劃著，少女壞笑︰「要不要我幫你，舉手之勞而已。」
嘴角一抽，男子抬腿便向賬外走去，並氣沖沖的說道︰「不用了！本來我也沒打算去湊那個熱鬧。」行至賬前，男子回頭又說道︰「晌午會有人給你送吃的，自己解決。」
程孝連忙問道︰「那你呢？」能感覺到前面男子一征，少女轉了轉眼珠又補充道︰「我只是好奇你們大冬天的出去干什麼，有什麼好狩的，要忙到一整天嗎？」
目光聚斂看著程孝，楚麟呀的表情似乎有些松懈下來，然後他說道︰「別人什麼時候回來我不知道，但我不會忙到很晚，只要讓老爺子見到我的面就行了，要你自己解決吃食，只是怕不確定什麼時候才能見到老爺子。」
猜到他話中的老爺子大概就是他的祖父，楚老元帥。程孝瞬間明了，可眼下見他一下子跟自己解釋這麼多，少女心中竟覺得有些無措。隨即干淨的眉眼一擰，程孝擺手說道︰「那你還不快走，我也好落個一天的清淨。」
那頭也不甘示弱的眉頭一擰，促聲回道︰「這里戒備森嚴，沒事少出去走動。」
說完，賬簾起落，男子步了出去。
**
立在原地，程孝心里明白，他說的戒備森嚴，意思也就是要她不要打逃跑的念頭。隨意環視了一下諾大的賬篷，這里似乎一下了就清淨了下來，只能听到火盆里面的 聲。
少女一個人在賬篷里面隨意走動著，一會走到書架旁翻翻書，一會走到桌前轉轉茶壺蓋子，總之，就是很無聊罷了。
行到賬門，少女掀簾想要出去走走，卻在單手剛剛啟開一道簾縫的時候，外面一道身影便擋到了賬前。程孝抬頭看去，那是一名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穿著的衣服和北都一樣，皆是便裝輕甲加灰黑貂絨披風，就連手里握住的刀也和北都一樣。
那少年長得俊秀，但眉宇間卻比北都還要冷峻。
見他的意思像是在要擋住自己出去一樣，程孝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擋著我。」
少年低著頭回道︰「屬下南玻，奉少帥之命守在這里。」
聞言，程孝依舊不動聲色，但明顯握住賬簾的手緊了一下，稅眼如灼，少女盯著南玻問道︰「他要你守在這里做什麼？」
南玻一征，似在驚訝對方竟直呼主子為「他。」
沒給他回話的時間，只听程孝冷冷一笑，清聲說道︰「他要你看著我！」
見對方點了下頭，程孝突覺心中一冷，像是有什麼東西一空，就連口中都有些發干。
一把放下賬簾，程孝一臉木然立于簾前，隨即雙拳輕握，緊緊閉上了眼楮。
**
晌午，在程孝倚在書架旁快要睡著的時候，有幾名侍女送來了午飯，南玻命她們將東西放到了桌上，隨後說了聲「請用」也走了出去。
側耳听著，程孝知道南玻依舊守在賬前。目光清冷的看著桌子上的精美飯食，少女覺得一點胃口也沒有。雙手環膝坐著，她的目光有些放空地盯著自己的鹿皮靴子腳尖。然後上下眼皮撲閃，似要重合一般。
「篤篤篤……」
耳邊有聲音傳來，程孝緩緩抖起了精神，但那聲音一消即逝，她以為是自己听錯了，剛要低下頭去，卻又听到「篤篤篤……」
這次的聲音要清楚不少，少女肯定自己沒有听錯。隨即只見她站起身，屏息凝神，似動物一般側耳听著。
「篤篤篤……」
眸光一閃，少女如鷹般盯住床塌一邊，隨即便大步走了過去。隔著厚厚的圍氈，程孝將手耳貼了上去。
「篤篤篤……」
聲音越發清晰，少女目光警覺的問道︰「是什麼人在敲。」
外面沒人說話，靜了片刻，少女再次警告道︰「如果是惡作劇的話走遠點，不然的話我可就要喊人了。」
「不要！」
外面一聲急促的聲音傳來，棉棉柔柔，似是個少年。大腦飛快的動轉著，程孝瞬間便將眼楮瞪大，這聲音，似乎是……
「我求求你，你不要喊人。」
像不是很確定，少女眉眼淡淡一松，低聲問道︰「你是拓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