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聲脆響,烈焰的臉色就變了。方諾也忙著抽回腳丫穿上鞋子,跟著烈焰往外面跑去。那「喀嚓」聲音已經變成了細細的「咯吱」聲,如果要方諾形容的話,就好像是冰層在裂開的聲音?
冰層!方諾的心里就是一個激靈,抬頭向上面的冰穹看去,就見冰穹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雪,幾乎透不過陽光來了。而那道拱形的冰穹正有一條裂縫在慢慢的延伸,從山壁北側彎彎曲曲的呈蛛網狀開裂,乍一看就好像是一塊大大的鋼化玻璃脆化的過程。
可那裂縫每延伸一尺,方諾的心里就沉下一分。那「咯吱」聲更是好像在耳邊的磨礪,刺耳難听,卻又揮之不去。方諾忙一拉烈焰,向山壁形成的一個夾角跑去,一邊叫著︰「可能是積雪太重,壓碎了冰穹。」
「不是雪……,是那冰雕……」烈焰聲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語,但方諾卻听清了。回頭問他︰「什麼冰雕?」
「就是雕你模樣的那塊。」烈焰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著頭,偏偏他個子高,低眉順眼的模樣正好完全落在方諾的眼里,一時間神情一滯,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從哪里取的冰啊?」
烈焰修長的手向那冰穹開裂的起點遙遙一指。方諾看過去,只見一片白雪不見什麼異樣,可又想想,那麼大的一塊冰又通透晶瑩,多半是烈焰找了最厚實的一塊砸下來的。沒想到幾日大雪壓在穹頂上,原本的承重結構被破壞了,不裂才怪。
「唉……」方諾一聲長嘆,不能怪他,只願那結了數百年的冰穹能多撐幾時,若是他們運氣好,外面的風雪停了,氣溫又低,或許能重新凍合在一起呢。
可天從來不從人願,方諾和烈焰才奔到那石壁邊上,頭頂已經有細雪飄落下來,那是穹頂上擠壓的雪從裂縫中央開始下落,證明這冰穹已經裂到了一定的程度。
隨即就是「喀嚓」一聲,脆生生的像是一個白蘿卜中間斷開了兩半兒,可那聲音遠比蘿卜脆聲多了。方諾只感覺一陣寒風倒灌、大塊的冰雪鋪天蓋地的壓下來,眼前頓時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空氣中冰屑雪沫嗆得喉嚨生疼,好像從鼻腔到咽喉都給冰雪灌滿了一樣,就算想要咳嗽一聲,卻又有更多的雪灌進嘴里。
猛的一只手臂將方諾攔腰抱住,向前一推,方諾就感覺自己後背撞上了堅實的石壁,而烈焰高大的身形迅速的擋在她前面,雙臂撐著石壁,彎腰低頭形成一個狹小的空間,將方諾護在里面。
方諾躲在烈焰胸前,眼見他身後上方的冰穹碎裂,一塊塊巨大的冰排從上面掉落下來,有幾塊甚至是擦著烈焰的後背和肩膀砸下去的,方諾不知道他受傷了沒有,但那滋味肯定不會好受。
「不行,你過來點,會受傷的。」方諾的小手一把將烈焰的腰抱住,將他的身子向石壁里面拉,雖然空間極小,可兩人緊緊貼著總比一個擋在外面被砸傷了強。
可話音未落,烈焰的背脊一顫,整個人就矮了下來。一塊比圓桌還大的冰塊轟然一聲掉在烈焰身後,濺起地上的雪沫都飛起老高。
烈焰抿著唇,眉毛一皺,雙手將方諾抱緊在懷里,身子一滾趴伏在地上,將方諾護在身下,盡量低著頭,兩人才算是勉強都擠進了那石壁夾縫的下面。
接下來,方諾只能听到 嚓嚓的脆響和轟然的震顫。空氣中都是冰雪的味道,周圍的氣溫也急劇下降。不知道那地動山搖的感覺持續了多久,方諾只記得窩在烈焰的懷里,被他的手肘和脊背撐出的那一小塊地方是溫暖而安全的。
直到後來一切都安靜下來,方諾仍然靜靜的躺著一動不動。她不敢動,怕驚擾了那總算停下來的冰雪,再給烈焰重重的一擊;更怕她開口叫他的時候,烈焰卻久久都不回答。
就這樣靜默了不知道多久,周圍冷的如同冰窖,方諾感覺自己身下的冰雪化了又凍,好像要將她凍在這夾縫中一樣。忽然感覺烈焰垂在她頸間的頭微微動了一下,隨即就見他慢慢抬起頭來,將頭上的冰屑甩落,急急的叫了一聲︰「小諾?」
「我沒事,你呢?」方諾這時才知道什麼叫做喜極而泣。當她穿越而來,睜開眼楮發現自己沒死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感覺,而現在她發現烈焰沒死,竟然有種心頭劇顫,眼角濕熱的感覺。
「沒事。」烈焰說了一句又頓住了,皺了皺眉又是淡然一笑︰「被壓住太久,有些麻了,所以不知道背怎麼樣了。」
方諾這才發現,烈焰背後已經滿是大塊的落冰和雪塊,厚厚的堆積著小山一樣,等于將兩個人埋在了這個夾縫里。只不過剛剛烈焰一直將她擋著,她沒注意外面的情況而已。
「還能出去嗎?」方諾試著動了動,可她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僵硬了,凍的完全沒了知覺,如果不是烈焰這樣講她護著,說不定早就凍死了。
烈焰也雙手撐地,用力的向後擠了擠,可試了幾次之後還是搖頭︰「只怕我一人之力不行。」
「……」方諾只微微一笑,吸了口氣,卻不再說話。她不想說「等死」的話,可是現在的情況看來,除非有人將他們挖出去,否則要麼凍死,要麼餓死;又看了一眼仍然給她隔離出一片空間的烈焰,方諾倒是安心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