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諾睜開眼楮看到的就是一床白色的幔帳,還有青瓦的屋頂和木格子的窗欞。轉頭在這屋里看了一圈,方諾才確定這是百草山上那間屬于自己的小屋。
「烈焰?」方諾輕輕的叫了一聲,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回音。
又過了好一陣子,「咯吱」開門聲響起,一個人推門邁步進來。
方諾只看了一眼邁進來的那只腳,就知道不會是烈焰。因為那是雙平底闊口的布鞋,上面是墨綠色的綁腿,多半是百草山的師兄弟。
果然,師兄程新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只白瓷碗。見到床上的方諾醒了很高興的樣子,但顯然還避諱禮節著沒有直接來到床邊,而是轉頭對著門外叫了一聲「妙彤師妹」。
「醒了?」妙彤隨後進來,接過程新手里的碗來到床邊,看到方諾瞪著一雙大眼楮看著自己,倒是松了口氣︰「小諾你總算醒了。」
「我回來多久了?」方諾想要坐起來,卻覺得手腳麻木僵硬,四肢關節動一下都是要斷了似的疼。好在妙彤一只手托住方諾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程新師兄也過來用一只枕頭墊在方諾的背後,這才讓方諾坐穩。
「四天了。明天若是還不醒,師父就要用銀針刺穴了。」程新回答方諾,又對妙彤說︰「我去稟告師父,你先給師妹用藥吧。」
方諾就聞著妙彤手里的碗散發出一股酒氣,但酒味里還雜著藥香,就知道那應該是師父特意調配的藥酒,用來舒筋活血,治療凍傷的。
妙彤將碗放在床沿,那碗里的藥酒已經呈現棕褐色,若是沒有酒味,乍一看還以為是湯藥。妙彤拉起方諾的胳膊,把她的衣袖推高,用手蘸著藥酒給方諾的關節擦拭著。
藥酒淋在皮膚上火辣辣的,加上妙彤師姐掌心的熱力一搓揉,熱乎乎的倒是十分舒服。
方諾抿了抿唇,想要問問烈焰的事情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等妙彤換自己另一只胳膊搓著藥酒,方諾才問道︰「回望峰那山坳怎麼樣了?」
「都塌了。若不是師父听到巨響叫我們過去挖你出來,只怕你現在還埋在冰雪下面呢。」
「你們將我挖出來的?」方諾一愣,但看著妙彤仍然神情自若的給自己搓著藥酒,只點了點頭不像是說謊,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你們挖到……挖到其他的人了嗎?」
方諾差點月兌口而出的是烈焰的名字,只是到後來又忍住了。
「人倒是沒有,只有兩只鹿埋在冰雪下面,一只小的已經死透了,另外一只倒是救活了。現在養在外面院子里,趕它也不走。」
听妙彤這麼一說,方諾的眼楮瞪的更大了。那只小鹿當時也在山坳里,被冰雪埋住情有可原,可烈焰是和自己一起被困的,為什麼鹿都找到了,烈焰卻不見蹤影?還是說他不想露面,悄悄的走了?
方諾苦笑,若是烈焰偷偷上山的,自然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只是那危難時候他挺身相救,讓自己難以忘卻吧。
正琢磨著,師父木靈芝的聲音響起來︰「小諾兒,你可醒了。」隨即師父、師娘和程新師兄也都進了們。
「我先看看你的傷。」木靈芝今兒到是顯得很正常,眼神也是爍爍生輝。徑直來到床邊,伸手給方諾診脈,又看看剛剛妙彤給方諾擦過藥酒的手肘和手腕,點點頭︰「恢復的很好,只是還有再躺幾天,不然這關節的凍傷會留下病根的。」
「謝謝師父。」方諾總是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可又說不出究竟是為了什麼。
「小諾兒,師娘這里有只手爐,你且抱著。暖暖心肺,不然以後每到冬季就要咳嗽的。」美貌的師娘燕秋也少了幾分平日的潑辣和厲色,一臉的關切來到方諾身邊,把一只貉子毛皮裹著的黃銅手爐放在了方諾手里。
看著那只被裹的毛茸茸的手爐,方諾不自覺的伸手模了模胸口。可哪里還有雪貂小白呢。
「小諾兒你好好休息,師父還忙著呢,明兒再來看你哈。」師父木靈芝從來就沒有太認真的性子,見方諾低頭看著手爐不說話就覺得無趣,索性拉了自己的娘子走了。
妙彤倒是留下來想照顧方諾,方諾卻只是搖頭,說還要睡會兒,眾人這才散了。
直到門重新被關好,方諾听著腳步聲都遠去了,才伸手在懷里模著。手指雖然還有些僵硬,但還是從衣衫的夾層里模到那塊玉佩。掏出來上面那「一諾千金」的四個字還在,這才讓方諾安心下來。
不管他為什麼走的如此匆忙,只要那不是一場夢就好。
「叩叩……」窗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方諾的心猛的一顫,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使勁兒的吸口氣才小聲的叫道︰「進來。」卻也沒有留意自己的語病,哪有讓人家從窗子進來的道理。
「叩叩」可那窗欞上的敲擊聲還在,卻不知為什麼那人不答話,也不肯進來。
「烈焰嗎?」方諾好奇,可又不能確定,只得小聲又小聲的問著。結果回答她的還是那敲擊聲不斷傳來。不急不徐、不輕不重卻總是敲著。
方諾急了,卻又搞不懂對方為何不推開窗子說話?無奈身軟力乏,好半天才掙扎起來,扶著床沿模到一把椅子,又費力的挪著來到了窗邊。
只是一推開窗子,方諾卻愣住了。窗外只有夕陽一片,微風徐徐,竟然不見半個人影。那剛才敲窗的是誰?
「誰?」方諾問了一聲,仍不見回答。而且她居住的這間小屋是師姐妹幾個中最靠後的一間,這後窗外面更是鮮少有人經過。
「是風吹的?」方諾不信鬼神之說,自然不十分的害怕。想著或許是風吹動窗紙的響聲自己听錯了?
可當方諾將窗子關起來,才往回挪了沒有幾步,那敲擊聲復又響起,而且距離近了,比剛才听的更為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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