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雖然和方諾預料的一樣,可心底那抹神傷還是不自覺的爬上了眼眸。方諾看了一眼靜靜陪在自己身邊的鹿兒,苦笑一下,伸手模著鹿兒的頭,輕聲的說道︰「早知如此了,我們還是走吧。」
可鹿兒卻不肯離開,一扭頭躲開方諾的小手,來到花壇邊用前蹄拔開一塊碎冰,繼而連嘴巴都用上了,蹄子刨、嘴巴拱,像是在翻找著什麼。
方諾好奇也趕緊過來幫忙,忽然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傳來。
一人一鹿費力的把最大的一塊冰推開,竟然看到下面藏著一株小小的石斛。雖然葉片已經被砸斷了,花瓣也殘缺了一塊,可那淡黃色的小花仍舊開著,清雅的淡香徐徐飄來,帶著一股堅強的味道。
方諾頓時有一種心中微顫的感覺,可心尖上又有些發酸,喉嚨里都苦澀的,卻又是一種說不出的甜?難道這就叫做苦盡甘來的感覺嗎。
看著藏在冰塊的夾縫里得以存活下來的藥草花,方諾的心里一陣的澄明、快意。或許這就叫做希望吧。伸手又把周圍的碎冰清理開,方諾驚喜的發現仍然能夠救活的花兒還有好幾株。
忙活了整個下午,方諾和鹿兒將那片小花壇重新清理出來,把花壇邊的石頭加固,又搭了一個簡易的草棚遮擋一下夜里山上的冷風,這才興致勃勃的下山去了。
自此後的一段時間里,方諾只要閑暇就和鹿兒上一次回望峰,將那小小的花壇整理一下,又滿山的找尋珍奇的藥草花,移植到她的小花圃里。
直到初夏將盡,那小花壇早變成了一片花圃,里面的藥草花開了又謝,又有新的補充進來,漸漸的竟然繁茂起來。而且其中不乏珍惜的品種,其藥用價值倒是比觀賞價值高了不少。
那天方諾和鹿兒回來的晚了些,一進百草園的院子就聞到一股子濃烈的煙味。方諾還當是藥爐失火?又或是再次爆炸了?可怎麼沒听到聲音呢。
過了小門才看到,那是幾個師姐在院子中央燒著的一堆艾草。那草還沒有烤干,燒起來煙霧繚繞的,嗆得人頭暈腦脹。
「師姐,這是干嘛?」方諾捂住鼻子遠遠的繞行過去,就連鹿兒都遠遠的躲著,不肯靠近。
「燻蚊子的。師娘說今年雨水大,各屋里都藏著不少毒蚊子,咬上一口要生病的。」妙翠白了方諾一眼,口氣很是不耐煩。
最近方諾和其他師姐妹們不一樣,根本不用干什麼活,還沒事總往回望峰上跑。偏偏師父、師娘也不再管她了,結果這樣粗陋的活計就得她們來做,嗆得眼淚鼻涕一把,方諾卻剛剛溜達回來的樣子,怎麼能不惹妒忌。
「有毒蚊子?」方諾好奇的說著,心里卻不大相信。不過最後還是好心的從荷包里掏出一個瓷瓶來,遞給妙翠︰「這是驅蚊子的香露,幾位師姐拿去擦吧,快別這樣燻了,等下晚上睡著了怕醒不過來。」
方諾是怕這麼燻下去,別說蚊子了,就連人都中毒了。偏偏妙翠她們如此奇怪,雖然是方諾的師姐,可是竟然不通醫理,怎麼連簡單的驅蚊水都不會調配呢。
接過了方諾的香露,幾個師姐倒是臉上緩和了一些。忙著有人去提水來,嚇的方諾趕緊攔住了︰「我來吧,若是用水去澆熄了,升起來的煙霧更嗆人。」
方諾用沙土將那堆艾草蓋住了熄火,這才回了她自己的屋里。
其實妙翠說的沒錯,這山上原本蚊蟲就多,一到了晚上就都飛出來叮人了。別說她們那些年輕的少女,就連幾個師兄都給叮咬的受不了,半夜起來常听到有人「啪啪」的拍打聲。
可說來奇怪,方諾真的沒有感覺她這屋里有過蚊子啊。而且為了涼快,她還常常開著窗子到半夜,渾身上下卻一個紅包都不見呢。
「有什麼古怪嗎?」方諾瞧瞧自己現在這身子,雖然年輕貌美,骨軟肉香,可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吧。
又把自己十個雪白如春蔥似的手指頭來回看看,方諾一狠心在食指上咬了一口,隨即擠出點血來,聞聞有沒有特別的味道。只是憑著初步觀察,自己的血也不是傳說中的寶血啊,怎麼就不招蚊子?
忽然間微風從窗口吹進來,在屋里斗轉回旋一圈之後又穿窗而過,偏巧此時方諾看到燈火的下一個暗影隨著微風一閃。忙著抬頭向那影子看去,竟然是牆角結成的一個蜘蛛網破了,一團雪白的細絲粘在一起,隨風吹過輕輕搖曳著。
方諾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什麼。湊過去仔細觀察那蜘蛛網,就見牆角里有幾只米粒大小的蜘蛛爬了出來,忙著修補蛛網,飛快的又結了一張更大的網。
但不同的是,那些蜘蛛竟然都是白色的,圓溜溜的肚皮半透明狀,看著並不討厭,反而覺得十分可愛。
方諾又仔細找了幾處,發現自己屋里的幾個角落都有這樣的蛛網,每個蛛網都是幾個小小的雪蛛守著的,就連她的床幔四角都有。方諾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屋里不見蚊蟲,竟然是這些小蜘蛛的功勞。
「想不到你們還在呀,謝謝啦。」方諾笑著和那些蜘蛛打著招呼。雖然知道它們一定不能听懂,可畢竟也是互助關系,又是親密好鄰居,打個招呼來日方長嘛。
方諾正在無聊的和小雪蛛說著話兒,忽然就听到外面傳來一陣急急的鑼聲。
那鑼聲乍一響起的時候方諾還一愣,但稍一想想就記起程新師兄曾經說過,百草園的鑼聲響起來,那是師父有要事緊急召喚大家的意思。
方諾立刻就向門外跑去,心里卻好奇︰這麼晚了,師父木靈芝會有什麼事?師父以前若是瘋癲起來,卻也不見他這樣鳴鑼叫人的,想必真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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