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諾一見那男人的俊臉,眉頭就是一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知道這個人怎麼會在這兒。好半天見對方仍然帶笑看著自己,才擠出一句話來︰「你是鐸鈳?漪澗的朋友是你?」
「正是。」鐸鈳一笑,把帳簾挑高,用帳鉤掛好,但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又慵懶的躺會到床上。手里還把玩著一只白玉雕刻的小貓。
那小貓只有雞蛋大小,卻雕刻的活靈活現,在鐸鈳的一雙大掌中好像乖順的能出呼嚕似的。
見方諾只問了那一句之後又是好久沒有開口,鐸鈳一笑、再笑,笑的滿室春意盎然,美不勝收之後才開口道︰「姑娘怎麼了?被我手里的白玉貓兒咬掉了舌頭嗎?」
方諾這才回過神來,但馬上就換上了一臉的戒備,大聲的說道︰「我還正要找你呢,竹林里的那些姑娘是怎麼回事?究竟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毒手?男歡女愛,你情我願又怎麼能算是毒手?何況她們處子的仍是處子,我沒有佔她們半點的便宜。還白白的搭上了一年的糧食、銀子,供養她們白吃白住呢。」
鐸鈳說的隨意,眼楮雖然是笑眯眯的帶著點調侃,但以看出並不像是在說謊、隱瞞。
「是你知不知道,那些姑娘死了大半,又失蹤了大半?」方諾相信烈焰,所以烈焰分析過這事情不是鐸鈳所為。而現在看來,鐸鈳走的時候那些姑娘真的還沒遭毒手就是了。
果然,鐸鈳的細長的桃花眼瞪了一下,這才從床上坐起身來,問方諾道︰「我離開之時不是告訴烈焰,要把那些女子送回來嗎?」
「我們晚了兩天,就生了慘劇。我們還想要找你回去當面對質,證明不是你所為。後來……她們的族人都不想追究了,我和烈焰也只能暫且離開。」
方諾說的有些無奈。想起那些慘死的姑娘,真心想要再為她們做些什麼,就算不能立刻找到真相,起碼方諾也不會放棄追尋真相的機會。
「真的和我無關。」鐸鈳又恢復了慵懶的模樣,若有所思的盯著手里的白玉小貓兒。過了一會兒才抬眼對著方諾一笑︰「我那俊美又清純的表弟呢?在門外?」
「沒,我們走岔路了,分開幾天了。」方諾的心頭一澀,想起烈焰心里悶悶的疼。好幾天了呀,也沒有烈焰的消息。
上次自己偷跑掉才幾天的功夫就給他找到了,現在算算,他是不是快來了?還是說……他永遠都不會來了。
「看你那小女人酸溜溜的模樣,就知道你們吵架了。不如就安心住在我這里好了,我也能養你一輩子。而且我比烈焰的容貌、武功都不差多少,也是你的上上之選呢。」鐸鈳說著說著,眼楮眯了起來,上下的打量著方諾,把方諾打量的渾身毛。
「你……你看什麼?我不會跟著你的。」
「不是要你跟著我,只要你留在這里就好。沒見那門口的匾額上寫的什麼嗎?這里就是你的金屋,你就是我的嬌娃。」
「滾你的,大白天鎖著門,我還當這里沒人才進來的。早知道你在,我死也不會進來。」方諾啐了一口就往外走。
她這才想明白,這些人武功卓絕、輕功了得,進門還哪里需要鑰匙呢。漪澗拿鑰匙去開大門,肯定是為了方便漣淵和自己進門的。
「別走。」眼前白影一閃,鐸鈳已經直接從床上飛身下來,躍到了方諾面前。如果不是方諾收腳快,真的又撞在他身上了。
「你干嘛?」方諾退後一步,一臉戒備的看著鐸鈳。
「你怎麼來的?」鐸鈳卻是一臉的正色,好像這個問題多麼重要似的。
「大門走進來的呀。」方諾白了鐸鈳一眼,這才現他飛快的擋住自己,竟然還沒有穿鞋呢。自己怎麼來的就這麼重要嗎?
「你剛才問我漪澗?你認識他?」鐸鈳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
「嗯,他就在外面,還有他哥哥一起。」方諾指了指外面,也不知道漪澗知不知道這屋子的主人其實還在,或是現在就忙著看漣淵的情況,還顧不上這邊?
「哥哥?漣淵?」鐸鈳的臉色這次很明朗了,就是一臉的震驚。
「嗯,你都知道了還問我。」方諾又退開一步,想要繞開鐸鈳的身邊。卻被漣淵一把抓住了胳膊,急著說道︰「跟我走。」
「干嘛去呀?這兒不是你的別院嗎?」方諾掙扎一下,卻沒有掙月兌開。鐸鈳的手勁兒很大,但顯然是留著力氣,這才算沒有抓疼她。
「別問那麼多,很多東西都是你想不到的,也招惹不起的。快走。」鐸鈳真的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拉著方諾往門口方向走,但一想又覺得不對,又轉身回來去開後窗。
「你還沒穿鞋呢。」方諾指著他的靴子好心提醒著。好笑鐸鈳怎麼這個樣子,不像他仙人似的美貌外表啊。
「嗯。」鐸鈳卻全不在意。路過床邊的時候伸手把靴子拎起來,卻沒有立刻就穿上的意思,見他現在有多麼的急了。
方諾索性就跟著,也好奇他為什麼這樣的急。而就在鐸鈳將後窗推開,還沒有來得及和方諾跳出去的時候,一道黑影就從窗下站起來,帶著一聲問候︰「鐸鈳,好久不見。」
「漪澗!」鐸鈳的臉色又變了變,看著漪澗的表情帶著那麼點的哀怨和不甘。
方諾倒是奇怪了,這兩人怎麼回事?漪澗明明說這里是他一個朋友的別院,沒有想到是鐸鈳的。而鐸鈳听到漪澗和他哥哥來了,竟然要慌忙的落跑?
就算是漣淵、漪澗兄弟是鐸鈳的債主,鐸鈳自己跳窗走了就是了,怎麼還非要拉上自己?
難不成以為自己能做個人質,綁走了能免了他欠債的利息?
腦中不斷的想著卻沒有頭緒,方諾現自己傻子似的站在鐸鈳和漪澗的視線里。兩人的眼神都有些怪。
「你們干嘛都看著我?」
「你不能留在這里,跟我走。」鐸鈳一手拉著方諾,一手拎著他的靴子,那造型和他此時冷峻的外表很不相稱。
「她是我哥哥請來的,只住幾日,給我哥哥解了蠱毒就走。」漪澗一雙眼楮也緊緊盯著方諾,恨不得從窗外伸手進來,把方諾扯過去似的。
「漣淵的毒會是那麼容易解的?還是你們當她是……」
「我們當她是恩人,只要能救我哥哥,一切皆。」漪澗一下子打斷了鐸鈳的話,聲音還挺大。
「不行,她是我表弟的女人。」鐸鈳的聲音卻冷了下來,抓住方諾的手又緊了緊,眼神都閃出冷光,好像生怕漪澗伸手過來搶人似的。
而那句「我表弟的女人」,不僅讓方諾的臉紅了一下,還讓漪澗突的瞪大了眼楮。
過了好半晌才顫著聲音問道︰「是他青梅竹馬的那個,還是……」
「都是。」鐸鈳的話好像把漪澗打入了地獄一樣。就算方諾不明所以,是看著漪澗現在的樣子也能猜到個大概。
漪澗大概是問自己是不是烈焰青梅竹馬的那個方諾兒,還是烈焰成人之後又看上的小情人;而鐸鈳的意思里外、橫豎都是方諾一人兒了。
這事和烈焰又有什麼關系?!
「你們別打啞謎,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要走、要留我自己心中有數。究竟怎麼回事,你們明白的說出來,我自己以判斷。」方諾說著甩了一下手,雖然鐸鈳還緊緊抓著,他轉頭看到方諾一臉的倔 ,猶豫了一下才放開方諾的手。
兩個男人仍然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方諾左右都看了看,最後選擇去問鐸鈳。畢竟他是烈焰的表哥,也算是自己未來的親戚,就算是看在烈焰的面子上,應該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的。
「鐸鈳這件事和烈焰有什麼關系嗎?如果關乎到他的安全或是別的什麼,我就立刻和你走。」
鐸鈳沒有想到方諾會這麼問,應該是沒有想到方諾最先想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烈焰吧。搖了搖頭,鐸鈳回答︰「沒有,和烈焰應該沒有關系。」
「那就是說,提起烈焰只是因為你們都認識他?」
「是。」這次回答的是漪澗。
「漪澗,那你們找我的時候,難道不知道我和烈焰的事情嗎?」方諾知道這個問題不嚴謹,因為沒法解釋自己現在和烈焰的關系已經和他們原本訂婚的時候不一樣了。
「知道……,不,不知道。」漪澗回答的也是一團糟,繼而認真的想了一下才說道︰「我們只知道烈焰和方家女兒有婚姻,但不知道你就是那個方家的女兒。我哥哥去找木靈芝先生的時候,先生時而糊涂、時而明白,說也說的不清不楚,最後還是那位方夫人讓徒弟畫下一張畫像,讓我們去找你的。」
方諾點點頭,這樣的解釋倒是沒什麼問題。鐸鈳那麼緊張的樣子究竟為了什麼?
又看向鐸鈳,鐸鈳還是一臉戒備的等著漪澗,良久才說道︰「黑水族正在內亂,日前前尊主突然暴斃而死,現在的尊主又是飄忽不定、亦正亦邪。漣淵這次出走必定牽連甚廣,你留在他們身邊,無異于自尋死路。」
看了一眼方諾,鐸鈳又補充道︰「漣淵的蠱毒,你解不了,和他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所以你不能留下。」
「鐸鈳,你不能這麼說我哥哥。」漪澗一下子吼了起來,應該是非常生氣的,就連一雙虎目都瞪的閃光。
「我是不該說,他那樣一個不祥之人,還要連累多少的人呢?難道還要看著族人之間互相屠殺殆盡了嗎?」鐸鈳的聲音冰冷冷的,就好像冰矢一樣戳向了漪澗。
漪澗狠狠的咬牙、握拳,又狠狠的盯著方諾。
繼而眼神忽地柔了下來,沉聲的說道︰「方姑娘,我哥哥確實很憐。這次族人反目,尊主異位,一切都和他無關。他偏偏又是所有人爭奪的對象,因為有他就有了長生的秘術。難道一個人,生就是為了給別人放盡一身的鮮血,成就了別人的不滅嗎?」
方諾的心頭一震,想起漣淵曾經那哀傷的眼神,但他的眼中總是閃著一種決絕,那抹灰瞳深處的幽藍,實在讓人憐惜。
「鐸鈳,謝謝你的關心。我先是醫者,再為方諾。我想要留下幫漣淵解除身上的蠱毒,即使沒有把握,也想要嘗試一下。」
「不行,這不是你、我能介入的事情。這是整個黑水族,乃至碧水國的大事。試想一下,當秘寶一樣的漣淵真的解除了蠱毒,變得和常人無異。那他就失去了所有的作用和價值。而給他解毒的你,也就好像是親手毀掉了所有人眼中的至寶一樣,那些人會恨不得生食你的肉,活喝了你的血。你又何必要惹禍上身?」
鐸鈳的話不無道理,而且很顯然是正理,也是最有能生的事情。方諾承認自己想的太少了,而且只為了一個人的眼神,為了一個人的憐惜,就完全把自己丟在了危險之中。
見方諾猶豫不決,漪澗幾乎抓狂。那柔下來的眼神竟然滿滿的都是哀怨,卻咬著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在這時,又一抹黑影自前面繞了過來,走的很慢很慢,但方諾和鐸鈳一眼就看出來,那是漣淵。
漣淵也來到窗外,但顯然走這麼一段路他又難以支撐了,只好伸手扶住窗台,微微的氣喘。
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抬頭,對著方諾淒然一笑︰「方姑娘,漣淵也知道這樣拖累你太過自私。況且你已經把藥方給我,應該由我自己嘗試,……這次真的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求你只留三天,三天之後,不管我身上的蠱毒如何展,我都絕不留你。」
「不行。」鐸鈳非常的固執,而且一貫的那種玩味和不羈當然無存,如仙俊美的臉上竟然隱約還有些煞氣。
漣淵卻偏偏轉向鐸鈳,說道︰「我知道一件和你極為有關的密事,若是你肯留下來陪方姑娘三天,三天之後你帶她走,我把這件事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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