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諾見漣淵真的吐了,心里一悔,暗自怪自己多事。{我們不寫小說,我們只是網絡文字搬運工-這下惜了剛剛吃進去的那些粥了,給自己生生的一攪和,又白搭了。
直到肚月復空了,漣淵才覺得好受些,這才起身漱口,然後坐回到椅子上喘氣。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不該這樣逼著你吃的。」方諾糯糯的挪到漣淵的身邊,伸手遞過一杯茶來。
「不怪你,也是我自己身子不爭氣。」漣淵笑的很無力。但眼底竟然有淡淡的神采閃過。
「那你休息一下吧,我回去研究藥方。不過,那些藥?」方諾身上沒帶著草藥,只有幾種強身、解毒的藥丸,是根本和漣淵的病癥不搭,現在方子好辦,那些能解蠱的藥物都是難找的,一時間到哪里去找?
「你只需將藥方交給阿普,其余的事情他自然以辦妥。我以前也是這樣的,阿普有辦法。」漣淵說完,見方諾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要走,指著她頸間的紗布問道︰「傷口還好嗎?用不用我幫你換藥?」
「啊?沒事了,我都忘了解下來了。」方諾忙著搖頭,模模還纏在脖頸上的紗布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的蛇毒已經完全清了。
轉而又想起漣淵說過他自己「久病成醫」,忙說道︰「你要是還不困,等我放下碗筷就回來,我們一起研究一下藥方?」
「好。」漣淵點頭。見方諾出門才喝下幾口茶,然後又愣愣的盯著門口,似乎是在盼著方諾趕緊再回來。
枯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漣淵才猛然回神,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這般的心急?好像她不回來就心焦,才多大的功夫,竟然……竟然有幾分的想念?
漣淵正在臉紅心跳的不知所措,猛然听到門一聲響,他就覺得心猛然撞了一下胸膛,好像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似的,抬頭去看。第一眼看到的是方諾,但卻是鐸鈳抱著的。
方諾雙眼緊閉,臉頰泛紅,呼吸也是深淺不一,還隱約以聞到一股酒味兒。
而鐸鈳雙手橫抱著方諾,眼神極冷的看著漣淵那張暈紅的臉,「我要帶她離開。」
「你答應我的。」漣淵一下子站了起來,卻因為起身太猛,身子微微一晃,手撐著桌子才站穩。
「我騙她的,不然她不會安心。」鐸鈳說的言簡意賅,說完轉身就走。
漣淵猛的一步上前,伸手去抓,卻只抓住了方諾的袖口。
漣淵停頓了一下,停下腳步回身,看著漣淵漲紅著一張臉,卻緊緊的拉著方諾的袖口不放,用力到原本蒼白的手背都看到了青筋暴起,指甲也開始泛紅了。
「放手。」
「不,你把她留下,只三天就好了。」漣淵的氣息不穩,說話更是口齒不清,但一字一頓,說的極為堅定。
「你比我更清楚,黑水族現在的尊主做的是什麼事。若是她落在尊主的手里……」
「不會,尊主已經去了竹依族……」漣淵慌忙的一句話就馬上頓住,但再掩口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咬牙看著鐸鈳。
「方諾說的,竹林里的慘案是黑水族的尊主所為?」鐸鈳的眼神無比的清冷,但卻帶著將要爆的氣勢。看得漣淵都是渾身一顫,但卻更拉緊了方諾的袖口。
「烈焰說……她已經不是方梔子的女兒了,起碼她對以前的事情一無所知。你若是強留她給你解毒,那就是害了她。何不放她一條生路?」鐸鈳頗有些語重心長的味道,但口氣仍然冷的嚇人。
「你不是……也喜歡方諾兒嗎?為什麼突然要放手,將她讓給烈焰?」漣淵使了好大的勁兒才說出這句話來。
鐸鈳苦澀一笑,搖了搖頭︰「晚了一步而已。她已經只記得烈焰,不記得鐸鈳了。」
「……」漣淵也苦苦一笑,過一會兒才擠出兩個字︰「為何?」
「為何?為何忘了我?還是為何只記得烈焰?有什麼區別嗎?當年方梔子與你娘之間……。上次藥神大會之後一切都不同了,難道這次藥神大會,還讓她來繼續?忘了就忘了,不如讓她好好的跟著烈焰吧。」
說完,鐸鈳抱緊了方諾,猛的一轉身。漣淵拉住方諾袖口的手滑月兌了,不是他抓不住,而是他也放手了。
十年前的時候他已經十二歲了,所以那些事情他還記得的。沒想到十年前的那個小小的女孩兒已經出落成今天的樣子,明媚愛、嬌俏動人。
已經出了門,鐸鈳卻停在了門口,聲音從門口傳進來顯得有些遠,但還是字字清晰︰「你身上的蠱毒你自己最清楚不過,這樣拖著她難道真的有用嗎?不如早點回去吧。藥神大會上,說不定你還能和她再見一面。」
「嗯。」漣淵點頭,想要抬頭望向門口,想要再看看那遠去的身影。鐸鈳的身形高大修長,把方諾小小的身子護在胸前,他是再怎麼看也看不到了。
幽幽的嘆了一聲,漣淵勾唇一笑,卻跌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沒有了思維,只剩下眼前一抹倩影,還有那脆生生的幾句︰「你嫌我髒呀。」「這回好了,這邊是我沒咬過的。」
「哥?」漪澗的聲音帶著訝異的響起,還帶著一股酒味兒沖進門來。
「沒事。」漣淵抬頭一笑,接著月色看到漪澗的臉也有些漲紅,應該是喝過酒的緣故。忽然一把抓住漪澗的手腕,漣淵問他︰「還有酒嗎?」
「啊?有。」漪澗楞了楞,但沒繼續去問,轉身走了。再回來,已經和阿普各抱著兩只酒壇子。頓時滿室的酒香醇厚。
美酒倒入杯中,是一種琥珀般的顏色。酒香四溢,入口卻是辛辣的。
漣淵不是第一次喝酒,卻是第一次喝這麼烈的酒。入口如刀,如月復似火燒,四肢百骸都仿佛給蒸烤著一樣,說不出的灼傷在心頭蔓延開來。
「哥……」漪澗也倒上一杯酒,送到唇邊喝一口,卻現原本滋味極好的瓊漿竟然是苦澀的?
漣淵卻沒有和漪澗搭話,只是轉頭向阿普問道︰「若是再用那換血的法子,有幾分把握?」
「三分。」阿普想了一下補充道︰「不到三分的希望。」
「好,今晚我要試試。」漣淵說完,又大口的灌下一口酒。那辛辣的味道嗆的他嗆咳起來,但一張完美的俊臉也因此暈紅了一片。
「哥,太過凶險了,你不能試了。若不是為了換血,你也不會如此虛弱。」漪澗一把按住漣淵拿著酒杯的手,將酒杯從他手里掰了出來。
「瓔珞蠱自我心而生,若是不將心頭血都放出來,只怕除之不淨,這次無論如何我也要一試。」漣淵雖然放開了酒杯,但臉上的笑意亦然是微醺的。不理會漪澗的話,只是看了阿普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
漪澗卻一下推開阿普,擋在他和漣淵中間,大聲喝到︰「我不準你這樣。」
「為何?那個人飲我的血飲到將死,現在他真的死了,我還有何用?難道等著世人都知道這個秘密,仍然將我圈養起來,日日放血?」
漪澗低頭不語。這件事他和漣淵一樣的清楚,只不過他和哥哥不是一母所生,沒有漣淵那樣神奇的體質,但也解除了不知道多少的煩惱和痛苦。他自小看到的,漣淵的種種痛苦都好像是印在他的腦子里一樣,所以他才會一直都幫這個憐又無奈的哥哥。
「三天時間,給我換血;最後將我的心頭血取出。我不奢求太多,只要藥神大會上我還能見她一面,足以了。」漣淵說完,一拂手將桌上的一只酒杯打落在地,隨即低頭去過一塊鋒利的瓷片,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哥!」漪澗叫了一聲,卻已然搶救不及,眼看著漣淵的手腕上鮮血涌出,地落在地上猶如一朵朵盛開的瓔珞。
漣淵本已經虛弱不堪,才流來半盞茶的血,已然支持不住,跌倒在椅子上,雪白的臉色更是透明一般,就連唇色也變的蒼白。一雙灰瞳里的幽藍不再現,反而真的死灰一般的蒼茫顏色。
「哥……」漪澗又手捧住漣淵流血的手腕,似乎以感覺到他的生命都在一起流逝一般。看著漣淵空洞的眼神又覺得無奈何。
「漪澗,這血在世人看來是無尚至寶,對我來說卻是終生的魔障,若是不除去了,我就只能在那暗無天日的暗室里瑟縮顫抖。縱使送給我再閃亮的珠寶、再美麗的女人又有何用?
「哥,珠寶你有何用?你整日只有一室的昏暗,難見珠寶的閃亮。女人你又何曾喜歡過?不過是見她們憐,也是被逼著送到你身邊,你只留她們悄悄說話而已。若是你想要自由,那就……撐著點吧。」
漪澗狠狠的咬牙,說著漣淵的種種的苦痛,直到最後只能希望他熬過這一關了。
阿普站在一邊久久未動,直到漣淵身子一軟昏了過去才來到身邊,從桌上拿過水杯倒上清水,從漣淵的手腕上沖了下去。
水將那血跡沖淨,漣淵的手腕馬上就結痂、生肉;只不肖半刻的功夫已經長出了新肉來。
漪澗和阿普都知道,不出明天天亮,漣淵手腕上的傷口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也算是瓔珞蠱的其中一個妙用吧。
阿普將漣淵扶到床上放好,按在他的脈上探了探,輕輕搖頭。
漪澗看到阿普搖頭,心就已經沉了下去。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怎麼樣,有效嗎?」
「有效,但作用不大。若是瓔珞蠱有所減少,傷口理應不會這麼快愈合才對。」
「那要到什麼程度?難道真的讓哥哥的心血都放光了才行嗎?」漪澗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若是漣淵的體內沒有了瓔珞蠱,他的傷就不會飛速的自愈,而若是連心血都給放了出來,那不是九死一生嗎。
「還有一個法子,或許行。」阿普想到了什麼法子,但又舉棋不定,一臉的為難。
「什麼法子?只要能救哥哥一命,必定要嘗試一下才行。」
「找另一人的心血與他替換。」
「那好辦,只要找一個身強體壯的奴人,把他的心血換給哥哥就好。只要多給他主人一些銀錢,再好好的安頓他的家人……」
「哪有那般簡單。」阿普苦笑,「需要是功力深厚、又以身試藥的人的心頭靈血才行。否則普通人的心血如何能克制瓔珞蠱呢。」
「這,這真是難辦了。」漪澗也是一呆,有些為難了。
「阿普,不需費心,我的身子還好,能撐得住。我自小便是蠱蟲入心,身子也比常人更弱。越是如此,反而越不容易死了。今日不行還有明日,日日都放血出來,與每月兩次也無太大不同,不會有事的。」
漣淵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又或是一直都還有意識,只是身子虛弱不能動,但說話的時候顯得神志恢復了許多。
漪澗和阿普對望了一眼,心中晦澀難受,卻也只能默默點頭。因為他們從漣淵的眼底都看到了堅定和決然。
鐸鈳抱著方諾一路上山,從另一側的山路蜿蜒而下。雖然山路崎嶇,又抱著一個酒醉不醒的方諾,鐸鈳的速度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月上中天的時候就已經從另一邊下山,進入了一片樹林之中。
低頭看一眼懷里睡的沉香的方諾,鐸鈳的表情越的柔和起來。多日之前在竹林里,也是見她這樣睡著的。只是當時自己默默的看著她良久卻沒有近前,她也根本就不曾知道。
現在抱著柔弱無骨的她,心中卻是百轉千回的又一番滋味。說不出的一股酸澀,透著強強隱忍下去的不甘。
她竟然忘了!把自己忘的一干二淨!
「鐸鈳,十年之期將到,藥神大會之後,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和你走。」
「我要去回望峰等烈焰再來,讓他幫我去找冷魂珠和奪情蠱。若是這次藥神大會有了這兩樣東西,我定能取勝。」
「好,諾兒,我去找火鳳來,祝你取勝。」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呢?鐸鈳記得不那麼真切了,他們的約定卻猶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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