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管家大人注定是要失望的,景沐現在連「原宿主」結婚了沒有都不知道呢離什麼離,她來金匯律所是來見林之杭的,林之杭是她(周若顏)的師兄,研究生畢業之後就做了律師,現在已經小露鋒芒,是個很有才華的男人。
景沐沒有讓梁郁跟著,梁郁無法,只能等下樓下。
「林律師。」景沐輕車熟路的來到林之杭辦公室,門是開的,她來之前就打過電電話了。
林之杭應聲轉頭。
他看起來有些憔悴,眼楮底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原本是精力充沛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卻多了幾分頹唐和疲憊,想來這幾天,他也出了不少力。
看到景沐,他托了托眼鏡,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並請了她進來,「你就是……」
景沐點點頭,「我叫景沐,是、是她的朋友。」
林之杭將景沐讓在了沙發上,自己坐在她的對面。又讓助理拿了杯子,給她沏了茶。
「你在電話里說有事情要我幫忙?」
景沐頓了頓,沒有立刻就說出口。
景沐知道,作為一名出色的律師,林之杭有著非常出眾的觀察力,所以她是絕對不能在這方露出馬腳。蔥白的手指在杯子上輕輕的碾摩,看起來仿佛很緊張似的,不過她也的確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若顏說,如果有一天她出了意外,她有些東西要給我。」
這些話當然是編造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景沐還真有東西要帶走。
當她的記憶全部回來之後,她發現了一個很微妙的問題。
她一直有一條手鏈,一條水晶手鏈,現在回憶起來,那明明是她(景沐)十六歲生日那天那個男人送她的手鏈,可是當她成為周若顏後,她卻一直帶著那條手鏈,現在想想,這其中的聯系簡直詭異到讓她後背發涼。
景沐和周若顏擁有同一條手鏈,可是她卻怎麼都不記得為何「周若顏」會有那條手鏈。
「東西?」
「是的,在她的床頭櫃里。」
景沐說了這句話之後,林之杭就默默的打量著她。
這個要求並非不合理,但關鍵是說出這個要求的人是林之杭從未見過的。
周若顏生前的好友林之杭都認識,雖然都稱不上多麼親密,但至少這種委托的事情還是可以辦到,現在由一個陌生的女人來說,他不大相信。
林之杭打量著景沐,似乎在掂量這句話的可信度。片刻後,他說︰「你有什麼可以證明的嗎?因為我並不知道她認識你。」
景沐知道他會這麼問,早就準備好了。
她從包包里拿出一張舊舊的油乎乎的紙,上面打印著一行字,就是剛才景沐說的那句,要她將「周若顏」的東西帶回老家。
底下有個手寫的簽名。
林之杭拿著這張紙,簡直不知道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紙張被揉的亂七八糟,上面還有一坨油跡,聞起來還有蔥花餅的味道。
……
景沐面露尷尬,「抱歉,因為當時沒當一回事,後來有一次墊著吃了餅。」
「……好吧。」林之杭簡直不想給這個東西做筆跡鑒定了,他真的不想捏著這張紙。
「其實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景沐淡定的從林之杭的手里接過這個東西,低聲說,「可以請你幫我取回來那個盒子嗎?」
那個房子,她實在是……不敢進。
—
林之杭最終還是答應了她,雖然景沐知道這樣對林之杭也是為難,可是她已經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
從律所出來,梁郁就送她回了家。
林之杭說最遲明天會給她答復,她暫且要先回家。
景沐坐在車里翻看手機,翻看著上面的電話號碼,舒詠惠、景春來、景熙、景鵬……這都是她的家人,她是很想去撥那幾個號碼,但是十年沒有聯系過,景沐不能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給舒詠惠的電話都撥了出去,她又按掉了。
再等等,必須要穩住。
雖然她心里急切的想要去見媽媽,可是十年不見,十年記憶的缺失,她連舒詠惠的樣子都記不太清楚了。而且原宿主身上肯定出現了問題,她不知道家里是個什麼情況,必須先稍微有點頭緒才行。
她的手指輕輕的拂過那些名字,微微發抖。
梁郁一直觀察著景沐,就覺得夫人太不對頭,臉上的表情太悲傷,眼楮也有些紅。而她又太鎮定,看起來一副堅韌不拔的樣子。
他三四次的欲言又止,最終景沐看不過去了。
「有事?」
梁郁噎了一下,搖頭,「不,沒事。」
奇怪,太奇怪了!夫人這是被啥附體了吧!
梁郁一邊吐槽一邊開車,距離別墅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候,景沐忽然說︰「掉頭吧。」
「?」
「去城南公墓。」
「……」
「要我陪你進去嗎?」
景沐搖頭,「你在門口等我。」
梁郁心里簡直越來越難受,就覺得夫人不對勁的厲害,眼看著景沐進了公募,他正要給賀呈釧打電話,對方的電話卻來了。
「轉過頭來。」賀呈釧的聲音很淡,梁郁嚇得一回頭,就看到不遠處的男人。
賀呈釧穿著一身深藍色條紋西裝,身後跟著五六個人,氣場強大到站在那里第一眼看過去保準看到的就是他。
梁郁趕緊掛了電話一溜兒小跑過去。
賀呈釧的眼楮是很狹長的那種,帶著幾分凌厲幾分風流,可他偏生又很冷淡,于是風流也沒有了,只剩下凌厲了。
還未等他問,梁郁就全招了,包括早上起來夫人干了什麼,孩子們怎麼玩的,後來夫人去了律所,然後來了這里。
賀呈釧的表情終于變化了一下,是類似于驚訝的表情,朋友?原來景沐還有朋友。
—
公墓的工作人員帶著她去了「周若顏」的墓碑這里,公墓這地方規劃的很整齊,墓碑靠著墓碑,活著的時候住在緊密的樓房里,死了之後住在地下,卻都是這樣擁擠。
照片上的「周若顏」是微笑的。
景沐看著照片,內心翻騰不止的感情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她沒有辦法用一顆平常的心去面對自己的死亡,周若顏死了,她努力了十幾年的過去都將要淡化出人們的視線,那麼她存在的意義到底在哪里?景沐不願意討論這個哲學未知的問題,但是她就是很茫然。
景沐發了一會兒呆,看著公墓上的墓志銘和照片,就她一個人的墓地,火化的時候她的尸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化成了灰。
「再見了。」她說,「再見了,我的寶貝。」
景沐撫模著墓碑,最終頹然的跪了下來。
懷了孩子的時候她想過孩子會長什麼樣子,像媽媽多一點還是爸爸多一點,如果是女孩子也挺好的,還能打扮的美美的,和她穿一模一樣的裙子。
然而……她已經不敢往下想。
就在這個時候,有道聲音響起。
「你在這里干什麼?」
她猛的抬頭一看,是個陌生的男人,但顯然這個男人不太尋常,因為景沐的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情緒,可是她又描述不出來。
男人從不遠處走來,動作不緊不慢,十足優雅。
她不太確定這個人是不是自己過去認識的人,畢竟記憶太就遠了,她又當了那麼多年的周若顏。
但是這個人的確看起來很眼熟。
「我來……看個朋友。」
她從地上起來,擦掉了眼淚,看向來人。
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非常俊俏,只是臉色偏白,好似大病未愈,個子很高,應該有一米八三以上。男人看著她的時候表情很普通,不熱情不冷淡,雙手插兜的樣子雖然看起來蠻裝逼,但實際上代表了防衛、警戒、不同意、謹慎、不輕信。
作為一個曾經的警察,景沐已經將他打量完了。
「朋友?」賀呈釧輕笑,「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朋友。」
景沐一听,頓時嚴肅起來,這人應當是和原宿主認識,情人?仇人?丈夫?外遇?
「……我總有自己的朋友。」景沐淡定的說了一句,但因為聲音比較小,所以賀呈釧沒听到,只是他側身看跟在他身邊往外走的人,忽然覺得她好像很安靜的樣子,簡直和從前判若兩人,倒是有點像從前他們剛遇到時候的樣子,不過那也太久遠了,賀呈釧不願意回憶。
兩人一起並肩走出公墓,賀呈釧的司機在車上等著他,景沐看了那司機一眼,司機正好也看了過來,明顯一驚,很快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出了公墓門,賀呈釧看到梁郁吃驚的看著他們。
「你現在去哪里?」賀呈釧問道。
「回家吧。我讓司機等著呢,我先走了~」景沐看到了梁郁,于是很快就沖著賀呈釧擺擺手,幾步跑了過去,上車,走了。
賀呈釧︰「……」
回去的路上,梁郁再次欲言又止,景沐淡淡說︰「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梁郁急著賀呈釧叮囑過讓他不要提公墓的事情,于是忍住了,說了另外一件事,「賀先生說要回家看看孩子們。」
「!什麼時候?」景沐瞪大了眼楮,整個人都是一副繃緊的樣子。
對她來說,現在的那位「賀先生」就是她遭遇的第一個未知BOSS。
梁郁心想︰你們剛才不都見過面了嗎,還一起出來。
嘴上卻說︰「大概已經快到了吧。」
剛才就看到那兩賓利超過了他們,再說梁郁也不敢開的比賀呈釧快。
景沐揉揉額頭,簡直事情一件比一件多。
不過也好,早解決。
不過當她回到家,看到草坪上站著的那個男人,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