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鐘。
景沐從咖啡廳回到了家,整個人處于一種焦躁狀態,完全找不到事情可以做。也根本不想做午飯,因為剛才和周亦溫的見面,讓她倒胃口。
她在草坪上走了四五個來回之後,決定出去散散步。
當心情不好的時候,留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只會讓整個人都被負能量給淹沒,所以她果斷地鎖上了門,慢悠悠的散起步來。
說起來這種悠閑生活她都快要忘記了,自從成了「周若顏」,從上學開始她就一直忙碌,並非是為了生計奮斗,她的生活其實很寬裕,只是她一直以來都想當警察,所以工作上認真勤奮,投入的極大,這一點上周亦溫很不喜歡,連帶著周亦溫的母親都暗示了她好幾次要她換個工作。
現在想起來,只是覺得諷刺而已。
散了散步之後她就坐在長椅上看空地上孩子們玩耍,腦袋里兜兜轉轉又是曾經的舊事,周亦溫大學里給她的表白啦,騎著車子載著她沖斜坡啦,教她學游泳啦……漸漸的這些鮮活的畫面都凝固成了一張張舊照片,逐漸從記憶里退去了。
「%¥¥#——」
就在她快要打盹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這還是原主的電話,電話鈴聲是一首日文歌曲,鈴聲響了好久,周圍大媽們都對她怒視了好幾分鐘,她才發現是自己的。
趕緊掏出來,一看,釧來電。
景沐接起,以為那邊會先說話,結果……她想多了,于是她只有小心翼翼的問了句,「怎麼了?」
听了那邊一句「小心翼翼」的試探,賀呈釧揉揉太陽穴,調整了一下表情。
老實說以往景沐打電話或者他有事打過去,對方總是幾句耳熟能詳的話——「為什麼不來看我!」「憑什麼你家不讓我進去!」「你要是再不來我就去死!」「我讓我爸爸拆了你的公司!」這種充滿濃濃天涼王破既視感的話。
而這兩天景沐的轉變簡直像是坐上了雲霄飛車,讓他十分的不適應。
哪怕昨天他們還同/床了。
……
听不到那邊的回應,景沐很奇怪,「賀呈釧?」
賀呈釧推推眼鏡,「女乃女乃想在星期六辦個家宴,我提前通知你一聲,你早點做準備。地點和時間我會發短信給你。」
家宴?景沐雖然覺得現在的自己並不適合出席,但是如果推月兌很可能對自己不太好,而且她這也是她了解自身處境的一個好辦法。
「好的。」
她干脆的答應了下來,並不顯得高興或者沮喪。
賀呈釧放下電話,有些怔忪。
這一切的一切,是否都預示著景沐開始變得正常?然而這正常中他又覺得蘊含著一種很詭異的東西。
—
說起賀呈釧和景沐的故事,對賀呈釧來說那簡直就是一出悲劇。
賀呈釧的女乃女乃姚華蓮雖然是名門閨秀出身,但也只是身世,只有身世沒有財產的烘托,她也不過是個窮人而已,賀呈釧的爺爺從前搞投資開發算是賺了錢的,後來被他差點敗光,家道漸漸沒落,他那幾個私生子們先後蹦出來妄圖分一杯羹,雖然賀呈釧的爸爸和叔叔們力挽狂瀾才將風雨飄搖中的賀家穩住,但也無法再讓賀家擠入江陽市名流豪門,也正是這個時候,景沐看上了賀呈釧,以死逼婚。
展家作為一個不可說的家族,一輩子都在政界模爬滾打,景沐的父親現在更是官居要位。所以當展家露出這個意向的時候,賀家的風向簡直就是一面倒,幾乎就差跪求聯姻了。
雖然賀呈釧的媽媽不忍心,但是奈何一個女人家如何扛得住一家人的壓力,于是賀呈釧就被理所應當的犧牲了。
而且姚華蓮一直認為賀呈釧可以去外面找女人,對于這樣一個婆婆,賀呈釧的媽媽簡直無語,但是又不能明面上鬧,只能忍著,再說了除了這一點,賀家對賀呈釧真的是相當的好,挑不出一絲絲毛病來。
至于賀呈釧為何會那麼爽快的同意結婚,至今沒有人知道原因。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景沐」是個佔-有-欲相當強的女人,從結婚後不久就開始翻賀呈釧的衣服、櫃子、保險箱、甚至開始五分鐘一個電話,還雇佣私家偵探……賀呈釧最開始的忍耐漸漸告罄,終于造成了這樣的一個結局。
後來,賀家人才知道,原來景沐這位展家的正牌大小姐,不僅不被展家人喜歡,反而還得了某種很嚴重的疑心病,正好這個時候這位不受人待見的小姐見了賀呈釧一面,然後死活就要嫁給他。
所以可以想象,這場婚姻,完全就是展家看著賀家當初的那個處境,想著幫襯一把順便解決掉景沐那個精神病而想出來的辦法。
雖然後來賀家知道了這點,但是那個時候,但是如果離開展家,賀家也不可能像如今這樣。所以這場婚姻只能這樣持續下去,賀呈釧的媽媽非常愧疚。
但是賀呈釧卻格外的無所謂。
婚姻不能改變了,也就只能那樣過下去,賀家需要繼承人,「景沐」自己也表態想要孩子,于是賀呈釧的媽媽咨詢了醫生,讓兩位人工授精了。
雖然「景沐」在懷孕期間情況穩定許多,但孩子生下來後卻固態萌發。
所以漸漸就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
雖然景沐在電話里表現得很淡定,但是她現在完全就是一副蛋疼的表情,她在廣場上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就回了家。
和之前不同,這里沒有了佣人、孩子、管家等人,偌大的房間里頭只有她一個人。空曠而寂寞。
她一個人站在門口,看著這原本陌生的地方,停住了動作。
她用了十一年成了為另外的一個人,可是的那個她習慣了那邊的生活之後,她又死回來了。
人生簡直就好像是一個玩笑,經歷了兩場死亡,她甚至覺得活著都太沒有意思了。
但是眼楮一閉,又是那些熟悉的容顏糾纏著她,甚至還有賀蕤和賀朵朵可愛的笑容。是啊,孩子們那麼乖巧可愛,她怎麼能消極,她回來了,就等于要重新擁有自己本來的人生,她怎麼能消極!
雖然準備打起精神來應對將來的事情,但是直到午飯過後景沐的心情都不怎麼樣,隨意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書打發時間,沖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坐在舒適的小回廊上看書。時間一晃就到了三點。
她的手機再次響了。
自從她回到自己身體里來之後,這是第二個電話。但是電話號碼本上存著的卻是自己媽媽的名字,是的,是景沐自己的母親。她之前並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她不確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為了穩妥,她只能被動的等待。她想著,如果不是鬧翻了,她的母親肯定會在近期內聯系她的,果然……還算料想的準確。
「媽媽……」她哽咽了一下,在叫出這個稱呼之後,她甚至都屏息凝氣的等待著,就害怕那邊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呈釧的秘書打了電話過來,說星期六你們那邊有聚會。」媽媽的聲音依舊沒有變,只是略顯的冷淡,景沐的心都揪住了。
「是……是的。」
舒詠惠輕皺了一下眉頭,說︰「那麼你抽空回來一趟吧,多少還要給你交代一下。」
對于自己這個女兒,舒詠惠已經說不上什麼感覺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別再給家里丟人了,真心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