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沐覺得痛,睜開眼楮的時候她才回想起來發生的事情。空間太狹小,她也根本不敢動。賀呈釧躺在她身邊,一動不動的。景沐一下子覺得心都空了。
「賀呈釧?賀呈釧?」
因為怎麼叫都不醒,景沐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你別嚇我啊……」
賀呈釧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景沐的頭也很暈很惡心,渾身都在疼。但是人在困境中,總是能夠爆發出自己想象不到的力量,景沐就是硬撐著,一遍遍的思索怎麼辦。
手機本來是在褲兜里,景沐卻沒有模到。她的胳膊有擦傷,不過也已經不流血了。
景沐開始在小範圍內慢慢移動自己的身體,她看到賀呈釧的半面身體被壓住了,強忍住讓自己不哭出來,她想挪動壓在他身上的架子,但怎麼都動不了。她怕自己再使點兒力氣的話會讓頭頂的懸著的木頭也掉下來。
景沐無聲的哭了一陣子,又開始找手機。她還沒有听到有人來救的聲音,但是她只想能讓賀呈釧早點醒過來。
他還有呼吸,並沒有死去。
手機最後被發現在一個角落里,只是景沐絕望的發現沒有信號。本身這邊信號就差,地震還中斷僅有的那點兒信號。
景沐拿著手機,縮在賀呈釧身邊。
房間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坍塌了,她看不到外面,她和賀呈釧被埋在廢墟底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些絕望的時候,賀呈釧醒了。
賀呈釧比景沐要沉穩點,他感覺自己應該是哪兒流血了,背後有些濕乎乎的感覺。輕聲說︰「我的腿麻了。」
他這麼一說,景沐又哭了。只是她不想賀呈釧難過,只是無聲的在哭。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景沐都快要絕望了。
他們是不是要死了,有沒有人來救,賀呈釧會不會癱瘓掉。
越想越哭,雖然已經努力的壓抑住自己的恐懼和絕望,但是還是被賀呈釧听到了。
他說︰「別哭啊,听听有沒有人來救我們。」
小島本身又不大,獲救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而且附近有許多的居民,應該不會扔下他們不管的,再說了他家的人都在,肯定會第一時間找過來。
「我爸爸派了司機過來,你知道的。他們肯定會來找我們。」
盡量說著讓女友安心的話,可是賀呈釧的卻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有力氣,景沐點點頭,模模他的臉,說︰「你別睡啊,你陪陪我說話。」
「恩……」
景沐拉住賀呈釧的手,在黑暗中靜靜的坐著。
賀呈釧知道,如果再沒有人來救他的話,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腿。
賀呈釧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他開始發熱,覺得神志不清。景沐和他一直說話一直說話,說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賀呈釧的聲音越來越低,他使了點兒勁,攥住景沐的手,說︰「你喜歡的那串紫水晶,送給你吧,你取下來。」
景沐一下子愣了,「我不要,我才不要!」
其實听到賀呈釧這麼說,她嚇壞了,如果他自己都放棄了,那還怎麼辦!
賀呈釧笑了笑,說︰「沒事兒,是想送給你。」
景沐搖搖頭,就是不要。賀呈釧沒有太多力氣說話了,也就不說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景沐都覺得有些不舒服了。賀呈釧雖然不說話,但一直睜著眼楮,每次景沐擔心的去看,他就會笑笑。
終于終于,她听到有人喊賀呈釧的名字!景沐一下子驚醒,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手腕上戴著賀呈釧的手鏈。賀呈釧卻已經閉上了眼楮。
因為听到了聲音,景沐趕緊求救,但是外面聲音太嘈雜,她的聲音立刻就被淹沒了。
景沐也嘗試過拿著東西去敲擊,但聲音比叫喊還小。最後她忽然想起手機,趕緊拿出來,將聲音調到最大,播放了起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外面的人發現了他們,反復喊話確定他們的位置之後,景沐听到徒手搬東西的聲音。
景沐趕緊拍拍賀呈釧的臉,「呈釧,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溫熱的淚水滴落在賀呈釧的臉上,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動,片刻後醒了過來,景沐簡直是喜極而泣。
灰塵撲簌簌的往下掉,眼楮重見光明。景沐按著別人說的,遮住了賀呈釧的眼楮,也閉上自己的眼楮等待出去。
可就是這個時候,忽然間,大地又開始震顫。
余震來了!
因為周圍的建築已經被搬開,所以橫在他們頭頂的柱子石板開始松動,就那麼一瞬間,在柱子掉下來的時候,景沐擋住了賀呈釧。
那一瞬間其實什麼都想不到,或許一切都是本能,比如說為什麼要撲過去,為什麼要護著賀呈釧。沒有答案。
房間里的燈忽閃忽閃,賀呈釧講出來的故事有些模糊不堪,他很多記不清楚了。因為他的傷不輕,昏迷了一陣子。
但無論如何,他都記得,景沐撲過來擋住了他,無論如何他都記得,那個時候他哭了,那種無助,動不能動,叫無法叫。溫熱的血滴到他的臉上,景沐一動不動。
他幾乎要崩潰了。
故事講完了,賀呈釧深深的糊了一口氣。夜晚的風帶著潮氣,似乎驅散了房間里的靜默。
這之後的事情景沐也斷斷續續的了解了很多,她的確是因此傷到了腦袋,住院一年後陷入昏迷……醒來後……就已經不是她了。
回國後,景沐要嫁給賀呈釧,他沒有拒絕,也不願拒絕。
只是……
景沐沉默了片刻,揚起了手,燈光下,紫色的水晶晶瑩剔透。「這個的來歷呢?」
賀呈釧說︰「當年我跟著女乃女乃去了一次重慶,那個時候我還很小,是一個表叔送的。我女乃女乃說算命的人說我命有一劫,過了那個坎兒就好了。我想,這是我們共同的戒,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
景沐點點頭,賀呈釧走了過來坐在她的身邊。景沐有些累了,但是舍不得去睡覺,她仰面躺在賀呈釧的腿上,抬頭就看到男人的微笑,那麼溫和。
「賀呈釧……」
「恩?」
「沒什麼。」
只是覺得就這樣吧,過去,就這樣做一個結尾吧。
第二天天氣變好了,雖然還不是晴天,但至少有種明亮的感覺。景沐睜開眼楮後看到賀呈釧還在睡。
她笑了笑,伸手去騷擾男人,這簡直是百玩不厭的事情,醒來後總想對他對手動腳咦?
景沐的手指從賀呈釧的眼楮上挪到了嘴唇上。賀呈釧的唇薄,唇形也比較好看,景沐戳了戳他的唇,軟軟的。
賀呈釧張嘴,啊嗚一口……含住。
他沒睜眼楮,但是含住手指後卻笑了。
這其實是一個比較誘/惑的動作,只是兩個人現在只有溫情。哦……當然也可能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賀呈釧松開嘴,景沐嫌棄的將口水擦在了他的睡衣上。
「……」賀呈釧摟住她,「再躺一會兒。」
他的聲音低沉而慵懶,環繞在她的耳邊。景沐沒有起床,就那麼躺著,不想起來不想動,偶爾聊一兩句,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各自發呆。
賀呈釧換了個動作,雙手枕在腦後,因為開著空調,所以房間里不冷。
景沐扯開賀呈釧的被子,男人整個胸膛就暴露在了視線中。
雖然不是八塊月復肌,但到底是有肌肉的人,景沐戳了戳他的月復部,然後賊心不死的騎了上去。
「……」
賀呈釧看著她,笑了,聲音頗具威懾力,「你真是不遺余力的挑逗我。」
景沐一臉洋洋得意,「就是啊,怎麼樣?」
怎麼樣?當然是……賀呈釧將她拉了回來,這樣那樣了。
和諧的早上就這樣變成了和諧的中午,兩個人懶懶散散的起床,收拾被子。
景沐穿好了衣服,打開窗戶後,冷風就呼呼的吹了進來,讓她整個人都精神了。她回頭沖著賀呈釧笑,「快過來,清醒清醒。」
賀呈釧抱著大被子走過來,晾曬在陽台的桿子上。雖然每太陽,但是被子晾出去也能吹吹風,散散潮氣。
景沐和賀呈釧沒有做飯吃,兩人穿戴好之後出門覓食。
這附近變得太厲害,景沐是完全沒有頭緒的。賀呈釧倒是來過,但是也沒特意去找原來認識的那幾家小店去吃過東西。一般來說,在海邊吃海鮮或者什麼還是去小店最地道最實惠,當年他們住在這邊的時候,總是能吃到最新鮮的海魚。賀呈釧不喜歡海鮮,但是魚是例外,一只清蒸魚,就能配上一碗飯吃的飽飽的。
兩人像是來旅游一樣,牽著手,慢悠悠的去找小店。最後找到一家小酒屋,門口的木板子上寫著海鮮河粉,景沐想吃這個,賀呈釧就帶著她進去了。
河粉是清湯的,沒有辣椒。海鮮也是非常新鮮的,大概是數量少的緣故,也不會覺得腥。桌上放著一個小小的辣椒瓶子,里面是黃色的辣椒,看起來沒什麼威力的辣椒放進碗里卻辣的景沐喝了一口湯,嗓子就火燒火燎的。
雖然是這樣,但她還是把一碗河粉全部吃完了。辣的眼楮都通紅的她,卻賀呈釧無情的嘲笑了。
吃過午飯,天氣回暖了,風還是冷的,但並不是那麼難以忍受。若是現在的江陽市,肯定得穿羽絨服了。景沐的衣服領口較大,吃過飯後她和賀呈釧去街上買了一條圍巾。小島也就兩條主干道,街上十五分鐘能走完。
她帶好圍巾拉著賀呈釧去了海灘。
和海南那種松軟的沙灘相比,這里的沙灘有種瓷實的感覺,他們穿的鞋子都很厚,也不怕弄濕。
海風呼呼的吹著,景沐拉了拉圍巾,圈住了自己的下巴。
而賀呈釧一直牽著她的手,好像就這樣,能一直走下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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