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和北堂辰夜去看了燈會,慕瀾漪就發現碧璽看她的神色不對勁。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但就是隱隱透著那麼一股不安。
慕瀾漪幾次開口詢問,都是無果而終。反正這幾天都是相安無事,慕瀾漪也不願再多問,就索性由著她去了。
慕瀾漪早早的就起了床,碧璽麻利的幫她梳洗過後,就托辭身體不適,沒了影蹤。慕瀾漪也不惱,反正碧璽在不在,她都照樣玩,這下倒落得個耳根清淨。
碧璽這一走,果真一上午都沒看見她的人影。
接近晌午的時候,碧璽才出現在碎雪閣。慕瀾漪也不問她做什麼去了,只當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悠閑地坐在軟榻上嗑著瓜子。
過了一會兒,肚子有些餓,慕瀾漪就吩咐碧璽將午膳端到房里來吃,一旁的碧璽停下手中的事情,笑著說︰「三小姐,今天天氣炎熱,在房里吃有些憋悶,倒不如去流亭,不僅涼爽,還可以賞花。」
慕瀾漪有些好奇,碧璽向來不喜歡和她多說話,怎麼今天倒是主動為她著想,這丫頭,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看著沒事啊,慕瀾漪又打量了她幾眼,著實沒看出有什麼問題,隨口應了一聲。
碧璽立馬將午膳端到了流亭。
吃著幽冥殿大廚做的美味佳肴,慕瀾漪也顧不得去想碧璽的事了。池里的荷花開得正好,粉女敕的花瓣隨著風起舞,看得人身心舒怡啊。
「三小姐,碧璽今天特地煮了一些消暑的涼茶,您嘗一嘗。」涼茶?慕瀾漪看著眼前色澤澄亮的茶,心里的不安感又冒了出來。這個碧璽到底是怎麼了?又是叫她出來用膳,又是給她煮茶的,難道她犯了什麼錯。想讓我在殿主面前幫她說說好話?
碧璽被慕瀾漪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手心里全是冷汗,「三小姐快喝吧,很好喝的。」
慕瀾漪看了看茶,又看了看碧璽,心下將她不敢直視自己的原因歸結為害羞,唉,這古代的女子怎麼都這般害羞呢,慕瀾漪端起茶杯,大口大口的喝著,卻沒看見碧璽眼底的喜悅。
「不錯啊,這涼茶和加多寶有的一拼啊。就是,就是有些……」慕瀾漪覺得頭有些暈,渾身軟綿綿的,全然使不出力氣,拿著茶碗的手一抖將茶碗摔在了地上。
碧璽看著慕瀾漪癱軟在石桌上,目露惡意,湊到她身邊。
「碧璽,你做了什麼?我怎麼覺得……」
「全身無力是嗎?哈哈,我可是什麼都沒做哦,三小姐,這都是你自找的。」不理會慕瀾漪的眼光,碧璽自顧自的說道︰「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憑什麼可以霸佔殿主。你明知道我喜歡殿主,卻故意在殿主面前讓我難堪,你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仗著殿主對你的寬容,就在幽冥殿胡鬧,今天我就替殿主好好教訓你一下。」碧璽冷著臉,目色陰沉的從慕瀾漪頭上拔下一根銀釵,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上劃了兩道深深的血痕。
慕瀾漪想出聲阻止,可是卻怎麼也發不出聲,只能看著碧璽在自己面前「自戕」。
「三小姐,一會兒殿主就會經過這,你說,他看見胳膊上的血痕,會說什麼呢?」碧璽笑的陰沉,那張素淨的臉因為獰笑擰成了一團,慕瀾漪心下一痛,這丫頭已經迷失了本性了,奈何自己現在動不了,只能任她擺布。
碧璽拿著的銀釵上佔滿了她的鮮血,鮮紅色的血液順著白皙的手臂留下來,滴在地上,碧璽看著那傷口,笑的更加放肆了,似乎劃傷的不是她的手臂,看著園子門口那抹高大的身影,碧璽利落的將銀釵塞入慕瀾漪手中,捂著臉,跪在慕瀾漪腳邊,失聲痛哭道︰「三小姐,奴婢錯了,請三小姐不要再懲罰奴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三小姐饒命啊。」
高大的身影迅速的朝這邊移動過來。
北堂辰夜來到流亭,就看見碧璽渾身是血,跪倒在慕瀾漪腳邊,慕瀾漪手里握著的銀釵還滴著血,隨即便暴喝一聲︰「慕容瀾漪,你在干什麼?」
碧璽爬到北堂辰夜腳邊,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下擺,「殿主,你幫奴婢和三小姐說說好話,叫三小姐不要再懲罰我了,奴婢已經知道錯了,求求你了,殿主。」碧璽哭的淚流成河,北堂辰夜看著那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傷口,眸子一沉,隨即抬手抓起慕瀾漪握著銀釵的手,碧璽生怕北堂辰夜看出什麼破綻,掙扎著站起身,抱住北堂辰夜的手臂,「殿主不要怪三小姐,都是奴婢的錯,不關三小姐的事。」
北堂辰夜抽出手,看著一旁不言語的慕瀾漪,心中的怒火怎麼也壓不住。
碧璽生怕北堂辰夜再靠近,索性利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慕瀾漪,一副拼命護主的模樣,「殿主,求求你了,不要怪三小姐,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應該說喜歡殿主,惹得三小姐生氣,都是奴婢的錯。」感覺到身後的慕瀾漪動了動,碧璽生怕她說出事情的真相,偷偷地用那未受傷的手推了推她,將慕瀾漪推下了荷花池。
直到慕瀾漪落入水中,碧璽才故作驚訝的轉過身,對著已經落水的慕瀾漪疾呼︰「三小姐,你不要想不開啊,殿主,你快點救救三小姐啊。」碧璽在心底暗笑,慕容瀾漪,這次我看你還怎麼在殿主面前興風作浪,哼。
還沉浸在怒氣中的北堂辰夜見慕瀾漪落入水中,心里一顫,隨即跳入水中。
慕瀾漪只覺得渾身冰涼,眼皮好重啊,怎麼睜也睜不開,自己這是要死了嗎?好難受啊,池水進入口鼻中,嗆的好難受啊,誰來,救救我——
混沌中只覺得身子一輕,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隨即便沉入無邊的黑暗,沉淪,沉淪。
床上的人兒緊閉著眼楮,面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紅潤的嘴唇此時也變得蒼白干燥,額上密布著細細的汗,眉頭微蹙。
碧璽看著床上的慕瀾漪,恨恨地咬了咬牙,這個女人還真是命大啊,居然沒死,這下倒好,殿主更關心她了,這個賤女人!
北堂辰夜一心撲在慕瀾漪身上,沒注意到碧璽看著他的灼熱眼神。
他緊握著慕瀾漪冰涼的手,這個女人,怎麼會這麼傻,自己有沒有說過要她死,只是一時忍不住心中怒氣想著要罰她,她怎麼能狠下心跳入湖中尋死呢。
本來看到她手中的銀釵和碧璽身上的傷,他是想懲罰她,但看到她跳入水中,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從水里把她救上來時,她的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他的心仿佛被吊在半空,飄飄蕩蕩,沒有著落,又好像破了一個大洞,空空蕩蕩的。
現在她躺在床上,看著她蒼白憔悴的面容,北堂辰夜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縱容她的胡鬧和任性,為什麼自己會處處替她著想,為什麼看到她抱著沐風他的心里會不是滋味,為什麼看著她在自己眼前活潑亂跳他會很開心,原來,他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小女人,所以她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悲才能牽動著他的心,才能讓他時刻牽掛著,讓他時刻想著她,看著她滿足的笑容,他就會感到高興,原來這個小女人在不知不覺中早已佔據了他的心。
碧璽看著北堂辰夜握著慕瀾漪的手,覺得無比刺眼,她要想辦法把北堂辰夜趕走,隨即她穩了穩情緒,輕聲說道︰「殿主,不如讓我來照顧三小姐吧,殿主已經一夜沒合眼了。」
北堂辰夜頭也不回,眸子直盯著慕瀾漪毫無起色的蒼白的臉,「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殿主……」不容碧璽再多說什麼,北堂辰夜冷著臉將碧璽趕出了房間。
被趕出去的碧璽不甘心的握著自己的手,連指甲陷入肉里也沒有感覺,慕容瀾漪,總有一天,我會把殿主奪回來的。
屋內昏暗的燈光無力地灑在房間的地上,慕瀾漪蒼白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暈,睫毛微微扇動著,那閉著的眼楮似乎動了動,隨即睜開的雙眼艱難的打量著眼前的人。
「瀾漪,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听著北堂辰夜連珠炮似的發問,慕瀾漪的眼眶一熱,淚就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北堂辰夜一看慕瀾漪哭了,就慌了手腳,一雙大手連忙笨拙的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任他武功再高,頭腦再聰明,大概也沒想到他北堂辰夜也會有這麼一天吧。
「你怎麼在這?」慕瀾漪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啞得要命,一開口聲音就嘶啞的如同烏鴉般難听。
一想到今天下午他看自己的眼神,慕瀾漪心中就一陣酸澀。強轉過頭,讓自己不去看他。
「瀾漪,你終于醒過來了,沒事就好。」
「我沒事了,讓你失望了?真是可笑,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慕瀾漪冷冷的嘲諷道,一顆冰涼的淚滑入口中,苦咸的滋味讓她愈發清醒。
「你這女人。」北堂辰夜掰過慕瀾漪的臉,將唇重重的壓了上去,他們的臉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臉上細致的絨毛,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呼吸變得灼熱,唇瓣慢慢貼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微冷的舌滑入慕瀾漪口中,舌尖不斷挑逗著她,听到她魅惑的嬌吟,北堂辰夜的心一抽緊,蟄伏在血液里的欲念隨之而起,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長舌直入,不自覺加深了這個吻。
慕瀾漪只覺得醇厚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將她緊緊包裹著,冰涼溫潤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心中不禁一顫,那冰涼滑膩的舌伸入她的口中,叫她只覺得大腦缺氧,渾身的力氣已被抽盡,連呼吸也覺得困難。
終于,在慕瀾漪大腦缺氧之前,北堂辰夜終于放開了她,他略微抬起了身子,這才讓慕瀾漪有機會呼吸道新鮮的空氣。慕瀾漪雙頰泛紅,眸子中彌漫著蒙蒙的水氣,讓人好想再壓著她狠狠地疼愛一番。
目光觸及到慕瀾漪蒼白的唇,雖然不像先前那般毫無血色,卻也昭示著她此刻依然很虛弱。
北堂辰夜努力壓制住心中翻騰的欲念,隨手給慕瀾漪拉了拉被子,這才起身坐在了床頭。
慕瀾漪還未從剛才的吻中回過神,機械的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到北堂辰夜黑色的眸子,她這才意識到剛才兩人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親密。
雖然之前她的「未婚夫」也曾吻過她,但和北堂辰夜的吻是不同的感覺。戰言軒吻她時,她只覺得臉頰微熱,可一觸踫到北堂辰夜的唇,她的心跳就急速加快,心中是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同樣是吻,為什麼北堂辰夜的吻卻讓她覺得難以自控,一想到那靈活的舌滑入自己口中,她就覺得難為情。
她不敢看北堂辰夜的俊臉,頭一縮,將自己埋在被子里。
北堂辰夜看見她的反應,嘴上扯開一個笑容,溫柔的拉下她蒙在頭上的被子,將她的嬌羞嫵媚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