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無所事事的過了一個多月了,慕瀾漪有些苦惱的捏了捏腰上的游泳圈,不能再這樣好吃懶做了,不然遲早會變成一個大胖子呀。可是自己這麼一個殘疾人又能做什麼啊?想來想去,想得腦瓜仁都疼了,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瀾漪,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呢?」錦德的大手輕輕地敲了敲慕瀾漪的腦袋。
慕瀾漪夸張地捂著腦瓜直喊疼,「阿德哥,你干嘛啊,痛死了。」
「哼,一看就知道是裝的。」錦炎沒好氣的說,毫不留情的拆慕瀾漪的台,反正這種事他也不是干了一兩次了。
「你,你——」臭錦炎,你又拆我的台,「阿德哥,你看他又欺負我。」慕瀾漪說不過錦炎,就把錦德搬出來壓制他。
錦德一見慕瀾漪一副要哭的樣子,就忍不住的呵斥自己的弟弟,「阿炎,我不是說了,要你好好照顧瀾漪,你怎麼老是欺負她呢,快向瀾漪道歉。」錦德拉著錦炎走到慕瀾漪跟前,一副「你不道歉我就不罷休」的樣子。
慕瀾漪強忍住笑意,故意睜大了眼,弄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眼巴巴的「看著」錦炎。
任誰看了慕瀾漪這小可憐的模樣都會忍不住想要憐惜她,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別院里的人都很吃她這一套,除了——錦炎。
也不知怎麼回事,錦炎就是死活都不會上當,不管她怎麼裝可憐,他對她還是一樣的冷酷,怎麼都不買賬,有時候慕瀾漪氣得牙癢癢,都想拿把刀殺了他算了。
「你愣著做什麼,快道歉。」錦德又推了推錦炎,厲聲催促道。
錦炎不懷好意的看了慕瀾漪一眼,嘴邊岑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微微彎子,附在慕瀾漪耳邊低聲說︰「你就演吧,大不了下次你迷路了,我就當做不知道,你覺得呢,公平吧。」
慕瀾漪的笑臉變了又變,這個可惡的錦炎,就會拿她的弱點來要挾她,這個爛人。可是若不是他每次都能及時的找到迷路的她,她說不定早就不知道餓死在哪里了。唉。
慕瀾漪忍著想要揍他一拳的沖動,立馬變得狗腿起來,剛才還含著淚的雙眼立馬笑開了花,「阿德哥,算了吧,錦炎沒欺負我。我沒事了。」
「本來就沒什麼事。」錦炎看著慕瀾漪那狗腿的樣子,嘴角扯開一個淡淡的弧度。
「你個臭小子,還說。」錦德白了自己的弟弟一眼,走過去,親切的拉著慕瀾漪,「瀾漪啊,我給你帶了點小點心,你嘗嘗看喜不喜歡?」說著,拿起一個精致的竹籃,放在桌子上,從里面拿出一碟碟精致的糕點擺在桌子上。
慕瀾漪本是十分喜歡各種小點心的,可是一想到腰上的五花膘就再也沒有勇氣繼續吃下去了,痛定思痛的她搖了搖頭,「阿德哥,我不能再吃了,我都胖了好多了,再吃下去,我就要走不動了。」
「怎麼會啊,我們的瀾漪怎麼樣都很可愛,來來,快嘗嘗,涼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自己變成豬了,還敢吃。」錦炎依舊不依不饒的打趣著慕瀾漪。
慕瀾漪不願再與他斗氣,每次她都是最後的受害者,有苦說不出,有氣沒處發泄,慕瀾漪這次可是學乖了,索性裝作沒听見,「阿德哥,我成天在屋子里坐著,悶都悶死了,要不你帶我出去玩玩吧。好不好呀?」慕瀾漪有些撒嬌似的搖著錦德的胳膊,她知道錦德是一個心軟的人,只要錦德答應了,她就可以出去了。
啊,外面的空氣是如此的新鮮,天是藍的,花是香的,就連草都是如此的可愛啊。
「這……」見錦德動搖了,慕瀾漪再接再厲,「阿德哥,當初大夫也交代要我一定要心情愉快,多運動多出去走走,這樣身體才能健健康康的,你說是吧。」
「再說了,我一天到晚的悶在屋子里,沒有病也會悶出病來的,對吧?阿德哥,我知道阿德哥最好了,一定會帶我出去的,對不對?」慕瀾漪死死地抱住錦德的胳膊,使盡渾身解數,錦德終于勉強的點了頭,「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要一個人亂走。」
「那當然了,我不會亂走的,我會乖乖的跟你們在一起,好吧。我就知道阿德哥最疼我了。謝謝阿德哥。」錦德看著慕瀾漪開心的笑容,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氣。
一旁的錦炎頗為不屑的冷哼一聲,「你出去干嘛啊,反正你也看不見,出不出去都一樣。」
慕瀾漪拉著錦德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笑容凝固在兩頰。
錦德望著慕瀾漪無神的眸子,心有些刺疼,他想拉住她的手,可看她僵在臉上的笑容,手怎麼也伸不出去。
自知失言的錦炎剛想開口安慰慕瀾漪,就看見慕瀾漪模索著站了起來,眼底的受傷一閃而逝,「是啊,你說得對,我出不出去有什麼不一樣呢,反正對我來說,去哪里都是一片漆黑,阿德哥,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我……」不知怎麼的,這一刻,錦炎多希望自己剛剛沒有說出那樣的話,想要拂去她眉間淡淡憂傷的手,終究是沒有抬起,錦德懊惱的剜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晚飯,慕瀾漪也沒有吃多少,匆匆的胡塞了幾口就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空氣里潮潮的,又下雨了。
以前慕瀾漪最不喜歡的就是下雨天,雨滴落在身上,黏黏的,又冷又冰。可現在,她竟開始喜歡有雨的日子。她喜歡在夜里听雨滴拍打在屋頂上又散開的的聲音,滴滴答答的,冰涼的雨滴落在手心里,多麼真實的觸感啊,這讓她覺得,她也是有溫度的呀。
失明,說真的,怎麼可能不在乎呢。在別人面前偽裝的再好,一到了夜里,獨自一人的時候,那些淚就忍不住翻涌而出,咸咸澀澀的,流在臉頰上更落在了她的心里。
好像來到這里,她就變成了一個愛哭鬼,曾經被林蕭瀟折磨的時候也沒有哭成這樣,現在是怎麼了,這些以前沒有的淚水,就像決了堤的水,流個不停。
慕瀾漪,你爭點氣好不好,不要再哭了,沒有人會憐憫你的眼淚,你哭了又要給誰看,得到誰的同情呢?
抹抹眼淚,「不能再哭了,要給自己爭點氣,這樣別人才不會瞧不起你。」
雨一直在下,風聲漸歇。
一陣細微的敲門聲響起。
慕瀾漪慌亂的擦干淨臉上的淚痕,盡量讓聲音听上去沒什麼異樣,「誰,誰啊?」
「是我,錦炎。」是他!他來干什麼?
慕瀾漪輕車熟路的拉開了門,「找我有事嗎,進來坐吧。」盡量將頭低著,不想錦炎看到她微腫的雙眼。
「你哭了?」錦炎趁她轉身的功夫,瞥見她還有些泛紅的眼眶。
慕瀾漪吸了吸鼻子,「沒有,只是眼楮有些不舒服。坐吧,要喝茶自己倒吧,找我有事嗎?」
果然是因為之前的事,這個笨女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謊,不過他也不打算拆穿她,「你還是在乎的吧。」
「什麼?」慕瀾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失明的事。」慕瀾漪幾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被風吹的有些冷硬的身體。
「是啊,要接受自己突然失明這件事,還真是花了我不少的力氣。只要一想到,即使睜著眼楮,看到的也是一片黑暗,就難過的喘不過氣。可是我再難過又有什麼用,看不見終究是看不見。」慕瀾漪微閉起雙眼,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屋內一陣沉默。
過了片刻,錦炎略微低沉的聲音響起,「對不起,我不該以此取笑你。」他誠懇地向慕瀾漪道歉。
「你不必如此,你不過是說了實話,而我也還受得住。」
錦炎看著慕瀾漪強顏歡笑的臉有些氣急的口不擇言,「你這笨女人,受不住就哭出來呀,干嘛要自己忍著。」這個女人,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扛著,受傷也是,失明也是,向別人傾訴有那麼難嗎?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慕瀾漪有些落寞的說道︰「或許是習慣了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一切吧。每次都是這樣,身邊的人都有自己的煩惱,我又何必用自己的事情去讓他們更加煩惱呢。久而久之,我也就習慣了一個人。錦炎,謝謝你。」
慕瀾漪也許沒什麼感覺,但那一聲「謝謝」在錦炎听來卻是格外的刺耳,「從今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還有,還有大哥,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你有什麼都可以和我、我們說。」錦炎有些別扭的回應著。
感受到他的好意,慕瀾漪沖他展開了一個溫柔的笑,「謝謝,我會的。到時你不要嫌棄我才好。」
夜已深,晚風掠過珠簾吹入室內,帶來一陣涼意。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錦炎向慕瀾漪簡單告別後,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走出了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