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邊賞景邊散步,不遠處一間亭子,還未走近便傳來絲竹彈唱之聲。這一行人停下腳步。
「那不是幾位王爺麼,他們不幫著瑞王爺迎客,都到這里躲清閑來了。」秦氏道。
一旁平郡王府的侍妾林氏開口道︰「橫豎今日不過是位側妃進門,禮節上也不是很隆重,動用不起這幾位爺,他們也正好休閑一日。」
「真會找地方,這亭子最背風、暖和,還找了小戲班子來助興,這些男人們就是會找樂子。」陳氏挑著眉道。
書翠道︰「我們莫要過去了吧,我听見有戲子在彈唱。那些人妖嬌得很,這些爺們兒還不一定說什麼不上場面的話呢!咱們去了,坐在一邊尷尬。」
陳氏看了看,道︰「怕是不去也不成了,那邊看見咱們了,你們家平郡王正沖你招呼呢。」
大家一看,可不是,那邊都看到了她們,看樣子,不過去行個禮是不成了。
一行人走進亭子,紛紛向幾位爺施禮問安。僕人早搬了紅枝瓖櫻木面圓台凳來,請眾人坐下。
她們一來,誠親王便叫停了樂聲,令唱曲的戲子和琴師到亭子外候著。方媃掃了幾眼,那兩個小戲子都是十五六歲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走路婀娜多姿,自有股嫵媚之態。
任氏坐在方媃身邊,暗拉她衣袖,用極輕的聲音道︰「瞧那小戲子的狐媚樣兒,生著兩只勾人的眼,恨不得在爺身上剜塊肉下來。」
方媃心里暗笑,這任氏的眼神可真好,只一眼的工夫就看的這麼真切。
「方才听人說,王妃們去梅園賞紅梅了,你們如何不去?」平郡王面容溫雅,談吐也是斯斯文文。
林氏是頗得寵的,她嬌滴滴道︰「妾們不愛紅梅,只愛那甬道兩旁隨意長著的雜花小草,所以一路行來,邊走邊賞。」
一听此言,康郡王噗嗤笑出聲來,放下茶盞道︰「這等愛好倒也少見。」
他掃了一眼在座女眷,目光在方媃臉上微頓一下,又轉頭叫著應 的字道︰「赫兮,為兄一向只佩服你的果決干練,對人對事洞若觀火,可如今怕是又要加上一條——眼光絕佳,出手精準。唉,為兄自嘆弗如。」
應 撫了撫自己衣袖上看不見的塵土,看了方媃一眼,只笑著卻不接話。他今日穿的是暗紅雲紋刻絲緞袍,腰系銀絲繡麒麟腰帶,腰帶上白玉雙魚佩、藍錦荷包,衣袍顏色很配他,越發襯得臉如冠玉,神采奕奕。
通身的派場自不用說,只那氣質便是出類拔萃,在眾兄弟中顯得修竹般清俊而內斂。
習慣了應 的少言寡語,見他不說話,康郡王也不以為忤,自顧自的笑嘻嘻道︰「赫兮啊赫兮,父皇當初為你起名時,可萬萬想不到你這名字和本人如此背道而馳。 ,喧赫也,聲勢盛大,又有溫暖光明之意,所以為你取字赫兮,可你們看他,冷靜自持,行事沉穩內斂,何來喧赫之意。」
平郡王卻搖頭道︰「四兄,父皇的名字倒也沒取錯,六弟字赫兮,有道是‘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其意便是指有君子內心謹慎,行事有所戒懼,又贊他威儀赫赫,有與生俱來之氣派。這不正合了六弟為人麼!」
康郡王听了連連點頭︰「有理有理,還是五弟有學問。五弟,人常言‘書中自有顏如玉’,你整日埋在書堆里,可找到那‘顏如玉’了?只不知那顏如玉可愛吃醋?」
康郡王一臉壞笑,不懷好意地看那平郡王身旁的小妾林氏。這康郡王的母妃出身很低,但他人倒十分豪爽,與眾兄弟相處和睦。
眾人都明白康郡王的意思,掩著唇笑起來,原來平郡王的小妾林氏雖也很有幾分姿色,卻以潑辣愛吃醋聞名,別看只是個妾,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仗著平郡王脾氣好,成天纏著他,教訓她幾句,便撒嬌撒痴,哭天抹淚,連郡王妃也頭疼。
好在她雖如此,卻是嘴甜如蜜、見風使舵的精明人,高興時把平郡王夫婦哄得笑逐顏開,大家也真拿她沒辦法。
平郡王俊臉微紅,無耐道︰「弟尚未有這等福氣,倒是六弟,」他看向應 道︰「六弟真正是艷福不淺。」
一直在旁邊听著的大皇子誠親王素來老成持重,此時也忍不住笑道︰「看來六弟已引來眾人艷羨,你得如此佳人,是否該表示一二?為兄許久不曾吃六弟請的席面了。」
長兄發話,應 不能再裝聾作啞,只得欠身道︰「長兄如何也來取笑弟弟?罷了,在座除了七弟,都是我的兄長,兄長有命,赫兮安敢不從?等忙過了這一陣子,弟自當在京城最好的酒樓請眾兄弟喝酒。」
老二溫親王是個略顯陰沉的人,他一直沒說話,此時卻接道︰「只怕忙過這一陣子,你再請客,便不能獨獨是為這個由頭來請了。」
「二兄何意?」康郡王急問道。
「六弟說要忙一陣子,忙的是與今日老三一樣的事,到時請客,新歡舊愛,到底為哪個請客啊?」溫王爺語帶調侃問道。
康郡王一听,樂不可支,拍手笑道︰「二兄絕了,這句問的好問的妙。我倒忘了這件事,虧得二兄提醒。」他對應 擠擠眼楮,瞟了一眼方媃,道︰「赫兮,請問你是為哪個請客啊?」
在座男人都竅笑不已,男人嘛,最怕當著女人面讓他選擇,你是選新歡呢?還是要舊愛?他這純屬是在挑撥,只恨不得六弟今日回去,佳人給他個冷冰冰的後背。眾人又想,若是這方氏也和林氏一般,那回去才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