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方媃去王妃處問安時,遇見了劉雪藍,這劉氏當真了得,昨天才做出那種事來,今日還能笑臉如常,渾若無事。
而常王妃更是提也未提昨天的事,其實誰又會那麼沒眼力,都知道應 昨夜歇在了何處,所以再提這種事就是不時識務了。
白氏氣色不太好,好像是睡眠不足的樣子。她入府以來,應 大多數時候歇在她那里,給足了新娘面子,昨日按說也應該在她那兒的,卻落了空,心里想必不好受。她大概還沒適應這種等待的滋味。
葉氏和平氏倒是神清氣爽,她們雖然不喜歡方媃,但也同樣不喜歡白清妍,昨日方媃翹走了應 ,也算為她們出口氣。
任氏坐在方媃旁邊,輕聲道︰「妹妹昨日因禍得福,把那白氏氣的不輕,劉氏也弄了個灰頭土臉。我昨天知道消息時已晚了,還直為你擔心呢,不想卻是這般結果,真真笑死我了。」
「世事難料,我也不料是這樣結果。因一件事看清一個人,以後倒要提防劉氏了。」方媃應道。
「咱們這些人,除了王妃和白氏,多少都著過她的道,沒有不討厭她的。」
「王府規矩嚴,王妃莫非不知她這樣處事嗎?」方媃問。
任氏冷笑一聲,以手帕半掩,只說了一句︰「她可是王妃少不了的人啊。」
方媃了然,果然,劉氏不過是某人的工具罷了。
看這一室珠環翠繞,和睦想處,其實卻是勾心斗角,誰與誰相好,誰與誰結盟,誰又算計了誰。不亞于國家之間的合縱連橫,遠交近攻。巾幗不讓須眉,若讓這些女人去戰場上指揮,未必會輸啊。
應 與方媃算是和好了,這對于靈犀院來說是好事,可晴兒見小姐無事人一般,淡淡的,看不出多少喜悅來,便瞅著機會問道︰「小姐,王爺消了氣,又同往常一樣常來了,也不見您比之前高興些,是不是還因王爺前陣子冷落您的事介懷。」
「我是應該介懷的吧?但是認真算來,前兩次我們吵嘴也是我挑起來的,放在旁人眼里真是活該,自討苦吃。」方媃繡著荷包,苦笑道。她承認,之前是有點逞口舌之快了,但觀念使然,自己也控制不了。
來自現代的女性,自小受著男女平等的教育,這觀念早已經根深蒂固,所以當看到應 ,看到他的那麼多女人時,明知他是米飯班主,卻總是無法控制地心頭火起,就算是他千般寵愛,萬般纏綿,到底意難平!
晴兒見她苦笑,忙道︰「新人一個接一個的進,小姐心里苦,嘴里自然也不出甜言來。可小姐這性子也該自己多束著些,不能由著脾氣對王爺使小性兒,雖一時口上說痛快了,但把王爺得罪了,不知道有多少煩惱。
婢子勸小姐只管往好處想想,只想著王爺其實真的很喜歡您,他在您眼前時,您只要想著他的好,其他的女人,眼不見心不煩,暫且忘到腦後去,便不會煩擾了,也便不會沖王爺發脾氣了。」
「噗嗤……」見晴兒這般條條是道,替她想的周全,方媃忍不住笑了。「好吧,那我就權且試試,看管不管用,不過,本小姐脾氣來了,有時可攔也攔不住。」方媃略帶頑皮道。
晴兒也忍不住笑,麗兒端茶點進來,看這主僕二人笑得開心,也笑道︰「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這話從何說起?」晴兒奇怪得道。
「白側妃進門之時,正趕上咱們姨娘同王爺鬧了別扭,誰也不理誰,所以她根本沒見識過王爺有多寵咱們姨娘,自然以為王府里她是撥了頭籌,得意洋洋,豈不知那算得了什麼!這兩日王爺與姨娘和好了,她們那邊才算是知道,這王府可不是她們一家的天下。」麗兒解氣得說道。這些日子,她們這些靈犀院的婢子受了不少氣,如今總算舒口長氣。
「麗兒,凡事有盛有衰,如潮漲潮落,最自然不過,前些日你還被那些仗勢欺人的小人氣的哭,今日卻在這里笑,可怎知將來會不會愁?得意時須淡然,失意時要坦然。」方媃並不覺得與應 和好,得到寵愛有任何值得高興處。
麗兒听她這番話,不好意思得低下頭,道︰「姨娘說的是,麗兒也不願做那種得意忘形的小人。您放心,咱們靈犀的這幾個人,便是在得意時,也不會像那些人一樣。」
「認真說來,白側妃是新人進門,出身不俗,聲勢自然大些,我們處處都不如她,理應退讓。若硬要用雞蛋去踫石頭,豈不是傻了?」方媃認真對麗兒和晴兒道︰「凡我院中的人,出去都要省點事,不要強出頭,爭強好勝。你們把我的話也傳給院里其余的人知道。」
「是」兩人行禮。
麗兒出去,晴兒執起紫砂壺為方媃倒了盞岫山銀針茶,才道︰「小姐的話婢子們都記著了,只是有些人實在可氣,比如那劉姨娘,平日井水不犯河水,卻忽然背地里陷害您。此事說大便大,說小可小,全看王爺如何想,幸虧王爺是明理之人,不然咱們可冤死了。」
方媃細細品了品茶,道︰「岫山銀針名不虛傳,我雖不是很懂茶,但也喝的出它的清雅甘醇來。怪不得王爺那麼喜歡,听說價錢也貴得驚人,看來能喝到它的人,是非富即貴了。」
又品了口茶,她才接著道︰「劉雪藍,劉氏,外表看來弱柳扶風,柔情似水般的女子,其實她比尖刻的孫氏更難防範。經此一事,我心里也有數了,這件事對咱們是福非禍,早早看清一個人,不是有好處嗎?」
「憑她再奸,不過是個丫頭出身。只是她的兄長劉錫,听說王爺著意培養,如今是京都以北四十里外良縣的縣尉。」
「縣尉?幾品官?」
晴兒捂嘴一笑︰「小姐您可真是,縣丞才是八品,他一個在縣里管掌治安捕盜之事的小官,連九品都算不上,只是個未入流。」
方媃想了想自己看過的書,道︰「可千萬莫要小看這個未入流的縣尉,須知,良縣是直屬京都的縣,算京畿防衛重地,天子腳下,那里官員任免關乎京都安定,朝廷不會不慎重。既然是王爺著意培養的人,他又能擔得起良縣的縣尉,絕非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