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首*
「應啟鋒的軍隊在所有造反的勢力里並非最強大的若只憑他一己之力絕不能問鼎天下我滕族頂力助他成就大業他卻在慶功之夜便突然翻臉把我族族長、長老以及在軍隊里的所有滕族工匠、兵士數萬人全部抓起處死了滕族毫無防備幾乎是滅頂之災」
「天啊這個應啟鋒真狠」方媃嘆息那滕族族長未免太大意了把人想得太簡單能夠造反的人心思哪有那麼簡單的應啟鋒只怕是個很會偽裝的人
「遠在家鄉的滕族族民大多只剩些老弱婦孺听到消息後悲痛難當又听說應啟鋒已經派兵來追殺要斬草除根便只能在僅存的一位長老的帶領下往西南奔逃一直逃入岈山之中才躲過滅族這禍」
「我族人誓滕族要努力繁衍強大族群只要還存一個男丁便定要報得此仇以慰慘死族人在天英靈」
方媃看凌雲︰「那麼你現在所做一切都是在為報仇鋪路」
凌雲點頭略帶無奈道︰「我少年時便闖蕩江湖最愛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如今卻背負如此重任真是身不由己」
方媃不敢問他有什麼計劃謀算今夜她知道的事情已經太重大太多了凌雲考武狀元絕不是一時興起攀上瑞王更不只是為了仕途在宵雲關屢敗獠軍更能有內情這些事中有太多謀算
「凌雲以我如今的身份你不該對我說這麼多」
「我已說過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告訴你這些並非要給你添負擔而是要你心里有個準備」
方媃暗暗心驚莫非滕族認為此時時機已經成熟要報仇了所謂的報仇應該就是推翻大洪吧
凌雲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我既然已經投身進來便不敢擔保以全身而退成了不過是完全我宿命中的責任敗了也不過是將這條命送了罷了我告訴你這些事只是想讓你心里有個底我不想你把我看成是追求功名利祿之輩這些事都是我不得不去做的」
方媃听到他說什麼「一將功成萬骨枯」心立刻便提起來了想張口阻攔他卻又說不出他身上系著一百多年來積攢的仇恨他是一族之長他所做一切都不是個人行為她怎麼能阻攔的住呢
思忖再三方媃只得道︰「我已經清楚了你的不得已我不會攔你今日所說我只當從未听過什麼都不知道」
她是大洪朝王爺家的妾而凌雲卻告訴她這些秘密她能怎麼辦呢一個種族背負的滅族這仇不死不休任何人也無力改變
一邊是她的主子一邊是凌雲她只能當什麼都不知道
凌雲笑︰「你不必如此擔心、緊張其實這些事遲早會被知道是如今的大洪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朝中重文輕武多年無將用皇帝平庸老邁皇子爭位斗得你死我活無暇他顧獠族又在外虎視眈眈大洪謂內憂外患此時就算有人知道了這些秘密他們又能做什麼」
方媃想到應 現在他的全部精力只怕都在爭儲之事上確實顧不了別的何況他現在不過是王爺即便有心也是無力
朝中之事諸多掣肘牽制皇子之間都互相盯著你要立功我便要拆台你要表現我便要你丟人功勞絕不能讓別人得了去所以寧肯大家都無功
「時辰不早再談下去便要天亮了眉真」
方媃抬頭看他知道分別的時刻又到了此一別有能便再無相見之時
凌雲溫柔看她︰「眉真別哭」
方媃慢慢地模自己臉龐原來不覺間她竟已流下眼淚
「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我誓」凌雲一字一句道
方媃覺得心已經冷了前途茫茫就算這江山會動蕩甚至改天換地又如何呢她一直沒有一個真正的家
凌雲握住她的手她略退縮了一下便由他握著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踫到她吧若不是怕相見無期他也許依然不會這樣做
「眉真旁的話我此時多說無益反到讓你多有顧慮你只需保重自己等我們再見之日」
「再見之日那時會怎麼樣」方媃有些不知所措
「那時」凌雲溫柔而沉毅得看她道︰「那時總要給你一個交待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
凌雲走了走的無聲無息手上的溫度還在卻消散得極快
方媃把手捂進被子里想讓這溫度停留得久一些
今夜凌雲告訴她的那些秘密她之前在所有書籍中從未看到過見大洪的歷代統治者也知道他們開國之君做的事實在拿不出手所以諱莫如深不許有任何記載
獠族與滕族只怕早已結盟局勢已成戰事必起而她卻只能等等一個結局
成王敗寇凌雲會怎麼樣應 又會怎麼樣自己又是什麼結局他無法再想下去腦中太亂攪成一團仿佛撕不開扯不斷的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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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當晚應 忽然來了這些時候他只在午間過來卻極少晚上來今晚忽然來必是有什麼事了
晴兒帶著丫頭們有些不知所措得站著用眼神詢問方媃是否應該預備侍候應 洗漱按理說這個時辰過來應是留宿了他已經很久沒有晚上過來說不定一會便要走
方媃微微搖頭示意她們都退下屋里只有他們兩人了
應 不對勁表面看是平日模樣但方媃覺得他是帶著怒氣來的
方媃有些忐忑不安直覺告訴自己今晚應 來是與華嚴寺有關
燭光高照室內很亮堂窗下牆角的黃花梨草龍紋台座上一個青花白地瓷梅瓶在燭光的映射下顯出圓潤柔和的光澤
是只眨眼工夫這件上等梅瓶便被砸在地上粉身碎骨碎瓷四濺有的迸到了應 身上他卻連眼皮也沒動一下
方媃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得後退了好幾步外面有腳步聲想是晴兒等人听到動靜要進來
「滾出去不許進來」應 喝道
腳步聲戛然而止卻沒有出去的聲音顯是晴兒實在不放心雖不敢進來卻也不願立刻出去
應 冷笑一聲沖屋外道︰「怎麼我還能吃了你家主子不成再不出去以後也別想再見你家主子」
方媃怕晴兒再堅持忙輕輕咳嗽一聲示意自己無妨晴兒才退了出去
「好個忠心的丫頭只是不知昨日半夜你與凌非鴻私會時她在外面替你把風」應 一字一句帶著恨意道
方媃在他摔瓶子時已經猜到昨夜與凌雲相見之事必定已被他知曉了凌雲武功雖高強但應 既知他回京必定會派人跟蹤即便片刻被他甩開沒能及時現不久之後也會查到他的行蹤
凌雲未必不知應 會察覺只是有恃無恐罷了何況他只怕巴不得應 冷落了方媃不再親近她
這兩個男人都是狠之又狠的角色
應 看她道︰「你倒是平靜坦然莫非只是因為你們雖私會卻無更越禮行為你便以為以坦然面對我」
「妾身從未敢如此想也知此舉確實越矩只是凌非鴻身俱武功來去如風他要來妾身實在無能為力」
「你若已徹底忘了他他還會甘冒大險來見你」應 道︰「你與他相見固然惡而我更在乎的是你的心里還想著他」
方媃抬頭直視他道︰「有句話妾身常常放在心里想請問王爺」
應 哂笑︰「你倒有話來問我好隨你問」
「在王爺心里妾身算是一個人嗎還是只是一個會說會笑的玩偶」
應 不思議得看她皺眉︰「你此話何意我不當你是個人」
「若當妾身是個人怎麼會如此對待妾身扁毛動物尚有情感何況是人便是年少時懵懂的傾慕也不能說忘便忘妾身是個人有心有情有記憶難道王爺以為從嫁進王府的一刻起妾身便會將過往統統拋去讓自己變成一個無憶尋的木偶嗎」
「為何不能嫁為人婦便應以夫為天若心里還有旁人便是不貞」應 此時反倒沉下氣來一撩袍子穩穩坐下
方媃冷笑︰「不貞待嫁閨中的姑娘哪個沒有少女情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終成親的又有幾個是曾經傾慕的人嫁為人婦後把曾經的情懷思緒藏于心底就算是不貞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把壓在心底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如此便算不貞的話那王爺妻妾成群群芳環繞又如何說王爺總說愛妾身相愛之人必定忠貞于對方王爺辦不到卻一味要求妾身辦到就算是男女不並論那連心底一絲回憶都不能保留是否太強人所難」
「你是要我只有你一個女人是嗎你恨我妻妾成群不能專心對你所以心生怨懟心里不肯忘了舊人」
方媃嘆了一口氣他永遠理解不了她也不能做她心目中理想的愛人
應 笑了兩聲道︰「你身為人婦夜會男子被丈夫覺不知慚愧反滔滔不絕你是仗著我太寵你如此無禮」
方媃眼波如水涼涼得看著他道︰「王爺寵妾身嗎如此寵法把妾身當禁臠一般寵妾身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應 眼中漸漸升起怒火
「深夜與表兄見面雖並非主動但確實已是不守婦德請王爺裁度」方媃不想激怒他心里的不滿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早點結束吧
「你覺得我該如何懲戒于你」應 嘴角帶著殘忍的笑意眼中卻是寒光逼人︰「你說承受不起我的寵那以後便如你所願」
「在我眼中你們的那點子兒女情長值得什麼」應 聲冷如冰︰「有朝一日我要登上那最高的位置萬人敬仰然後我會在後宮給你一個位份讓你一個人慢慢衰老他縱有萬般能耐又如何到這深宮來救你于水火這便是最好的懲戒」
方媃閉上眼緊咬嘴唇這番話冷酷無情卻也是入情入理對于應 來說她確實不值什麼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帝位
平息自己的心境重新睜開眼楮看到應 鳳眼含霜唇含冷笑是一個絕決的表情
「妾身先謝過王爺成全只願王爺早成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