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當天晚上,醫院里,當時張芬芬正在痛苦掙扎,張兵在籌備害方喬的事情。
張兵已經二十幾歲了,但是弓腰駝背的,看上去個子不高,樣子也有些猥瑣。
他也滿心以為,這個家,只要沒有方喬,他就能和姐姐一起順利地享受所有的特權,一步到位登上人生巔峰。
真是比方家的人還要天真!想得比吃飯還簡單!
所以當晚,他孤注一擲,帶著早些時候在黑市上買的一把槍和一把匕首,跟在了方喬的身後。
走出醫院,方喬很自然地就和賀雲哲走得比較近一點,雖然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方面的接觸,但是那副畫面怎麼看,怎麼覺得兩個人之間自然而然的默契。
那種默契,是不需要任何語言和動作,就能表現得清楚無誤的。
偶然賀雲哲回頭來,臉上沒什麼表情,方喬的臉上,卻燦爛起來,像天上的星辰一樣,笑容也格外的甜。
葉豪看得眼楮生疼生疼地,這些,本來以前方喬也是經常對他這樣的。
這一次回來後,不明原因的,方喬就和他疏遠了,她身上那種淡淡的莫名的疏離感,將他隔開得好遠。
他殷切地上前來說︰「喬喬,我送你回家吧。萬一一會兒方叔叔責怪你……」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那再怎麼說是我爸爸,他還能將我打死不成?」方喬對著葉豪,可是一點都不客氣,說的話也很尖酸。
葉豪被她的話,每次都噎得不行,見她目不斜視地走向前方,讓他總覺得,方喬身上有很多東西都變了,雖然他年紀比她大,但是她的變化,讓他完全覺得跟她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了。
是他跟不上她的層次。
「那成,你先回家,我過幾天來找你。」葉豪退讓了,腳步有些無力地往自己家的車走去。
方喬上了喬家的車,李昊將駕駛的位置讓給了賀雲哲。
李昊這人,地位跟賀家祥、曹漢軒和陳蒙是齊平的,卻總是甘心情願來幫方喬當司機,心甘情願地守在方喬身邊。
尤其是面對賀雲哲的時候,他的恭謹可是一點都不少。
方喬朝他笑道︰「耗子叔叔,你不用管我了,大哥哥送我回去,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晚安。」
「嗯。晚安。」李昊清冷,話也不多,面部線條總是繃得緊緊的。
目送著方喬離開,他才松了一口氣。要是保護不好方喬,他自問,一生都不會安寧。喬瑾已經不在了,方喬似乎已經成為了他唯一的意義。
方喬簡單跟賀雲哲講了一下張芬芬的弟弟張兵的事情,說要提防著他一點,可能就這兩天就會出事。
賀雲哲擰眉道︰「張芬芬這個女人表面良善,內心里太惡毒了,居然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能和方啟山攪在一起的女人,能有多好?」方喬評價道,看到車里的後視鏡里出現了張兵的車和張兵猥瑣的樣子,看樣子,張兵是跟了上來了,「大哥哥,你看!是張兵!難道他今晚就要行動了?」
賀雲哲也注意到了這輛普通的黑色車一直跟在身後,對于想要傷害方喬的人,他可不會輕饒。
賀雲哲對著後視鏡看著,問道︰「上次我找人查過張兵這人,他好像有隨身帶武器的習慣。」
方喬听出了他話里的意思,眼珠子一轉,她高興地說道︰「大哥哥,你看到前面那輛運鈔車了沒有?」
賀雲哲早就看見了前面的運鈔車,他剛剛就是這個意思。顯然,無需他說得太明白,方喬已經完全領會了他的意思。
這種心有靈犀的感覺,好到心里被滿滿的充實起來了。
他騰出手指在她腦袋上敲了敲,「小狐狸!」
「你才是狐狸咧!大狐狸!」方喬笑嘻嘻地反駁道。論月復黑和計謀,她自認是比不上賀雲哲的。
賀雲哲寵溺地看著她,凝神道︰「喬喬,坐好了!」
方喬坐好,賀雲哲的車忽然加快了速度,張兵沒有料到這一招,也跟著加快了速度。
但是賀雲哲是多聰明的人,他車技一流,頭腦冷靜,加速、起步、超車,每一樣都勝券在握。
等到張兵的車一跟上來,他就越發地加快了速度,像是狂龍游在水里一樣,非常瀟灑順利。
張兵很快就變得十分被動,眼楮也不敢眨地盯著前面的車,生怕一個恍惚,就將車跟丟了。
在一個岔道的時候,賀雲哲忽然急速打轉方向盤,車子飛速地上了岔道,穩穩當當地向反方向的道路邊上駛去。
張兵的反應能力和應變能力及不上賀雲哲百分之一,根本就來不及變道,也來不及轉彎。
更來不及踩煞車!
電光火石之間,張兵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車,撞上了前面的一輛大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他本人也嚇得大喊大叫起來!
周圍的車也都嚇得停了下來。
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大車的門拉開,跳下來幾個人,一群拿著沖鋒槍的人,荷槍實彈地將張兵的車包圍起來,為首的人大喊︰「舉起手來!」
方喬看著後視鏡里,運鈔車上跳下來的人,將張兵圍得嚴嚴實實的,那些人制服了張兵後,就開始在他身上和車里搜索,很快就搜到了張兵買的槍和匕首,這一下,張兵「搶奪運鈔車」的罪名,實打實的就跑不掉了!
方喬美美地想,張兵對著警察,到底是交代他「搶運鈔車」的事情呢,還是坦白他要對方喬不利的事情?要說他什麼都沒做?哼,警察會相信一個帶著槍還帶著刀,還撞了運鈔車的人,是清白無辜的良好市民?!
開玩笑!
張芬芬敢出面來保他嗎?
賀雲哲見她臉上一直都掛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小狐狸,簡直是惹不得!」
「那你惹我試試!」方喬挑起唇角,挑釁地看著賀雲哲。內心里的感覺,好得不得了。
賀雲哲忽然停下了車,側過頭來看著她,「如果我惹了你,你會怎麼懲罰我?」
忽然之間,他的腦袋湊近方喬,她平靜得像一汪無波的泉水的眸子,全部撞進他幽深的黑眸里。
熟悉的壓迫感和熟悉的氣息在身邊蕩漾,他唇角的清爽氣味,都好像纏繞在鼻息間一樣。
方喬忽然間心慌慌,「我……那個……」
賀雲哲忽然將她整個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間,像平時對待她那樣,也像平時抱她的那樣。
不帶有任何褻瀆的想法,只是靜靜地抱著她。
只是空間太過狹窄,兩人的氣息纏繞得太過接近,還有要不了幾年就普遍流行的和車有關,和震有關的那個詞語,在腦海里亂飛,讓方喬有些不自然。
身體還未成年,可是心里年齡是擺在那的,方喬不亂想,真的不可能。
他的身體,透著十足的堅硬味道,堅硬的胳膊,堅硬的胸膛,堅硬的下巴,堅硬的……
方喬不自在的扭動著身子,被賀雲哲拍了回去,他的聲音嘶啞得可怕,命令道︰「別亂動!」
方喬老實了一點,真的不亂動了,窩在他懷里,不僅不敢亂動,還不敢亂想。
可是腦子里總是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不知道為什麼,平時被他抱著的時候,她還不覺得,可是一旦亂想,腦子里就會停不下來……
總覺得,自己和他的親密接觸,似乎不僅僅局限于此,腦子和身體都像是有零散的記憶一樣,能感覺到更多的他……
可是這一世,兩人是絕對沒做過什麼的,偶爾一次,唇踫到唇,也是很快就收斂了……
上一世,也確實沒做什麼的。被他從精神病院救出來後,他一直試圖化解她的心結,將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幫她恢復身體和心理的健康上。
甚至于,用在幫她奪回寶兒這件事情上……
兩人,從來沒有到過任何luo裎相見的那種親密……
一定是想得太多了!
方喬的臉燙得不行,紅成了一團。
賀雲哲額頭踫在她的額頭上,有些意外,「酒還沒醒?怎麼又醉了?」
伸手取了礦泉水,對準她的小嘴,誘哄道︰「稍微再喝點水,全身都燙起來了。一會兒回家了,多歇一會兒。」
方喬覺得太不好意思了,自己都覺得自己齷蹉了,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啊……真是的!
忙多喝了幾口水,壓制住心理亂糟糟的想法。
賀雲哲將她放回副駕駛,涼薄的唇在她額頭上輕輕踫了踫,「先送你回去,晚了方啟山起疑。」
方喬的心擂鼓一般的劇烈跳動起來。
第二日,張芬芬的事情,就無聲無息地解決掉了,方喬此後,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個女人,也再也沒有見到過張兵。
外公雖然沒有再搬回以前的那個房間,但是孟凡帶著一個特別助理住進了喬家院子,外公的身體狀況得到了保障,讓方喬身心都舒暢不已。
只是唯一有一點不好的就是︰孟凡一直追著方喬,要看她的手指!
上次親眼見過方喬給曹子涵的父親治傷止血,孟凡就對方喬的手指念念不忘,簡直已經達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了。
只是方喬一直沒空,想方設法頹唐孟凡,才沒有讓他得寸進尺。
但是現在孟凡在家里來了,又是為的外公的身體,方喬對于他,真的是避無可避啊……
她若是有空,倒不介意孟凡對著她的手指出神,但是他那眼神,對著她的手指,就好像對著一個研究物,方喬真的擔心,他下一秒就將自己的手指切下來拿去研究室保管起來慢慢研究!
她又擔心,小黑貓出來抓傷孟凡。
但是小黑貓對于方喬的朋友,一向都是很友善的。
看到孟凡一動不動地觀察方喬的手指,他只是躺在窗台上,方喬的圍巾里,悠閑地半眯著眼眸曬太陽,身旁還有方喬給他盛好的鮮牛女乃,還有賀雲哲親手做的糖。好一副貴族的做派……
「好好看,過完年,我會去上京城一趟,到時候你就看不到了。」方喬懶懶地打著呵欠。
孟凡果然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忙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也不知道。」方喬沉吟了一下。年後,英國女王就要過來了,方啟山要去上京城等待這次機會,她等待的又何嘗不是這次機會呢?
忽然,孟凡掏出了一把匕首,鋒利的刀鋒一下子閃了方喬的眼楮,方喬驚訝退後,「孟醫生,你做什麼?」
孟凡眼楮里只有方喬的那根手指,那目光,看得方喬害怕,孟凡忽然懇求道︰「喬喬,我保證,年後就幫外公把身體治好。我也不求別的什麼回報,你給我一點指甲,一點手指上的表皮層!」
方喬用手拍著胸口,「我還以為你要什麼呢。指甲我昨晚上剪的有,都還沒扔呢,不過在垃圾桶里,你要自己找。還有表皮層,我昨天切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削到一下,不過很快就痊愈無痕了,幸好果皮上沾著有一點,不過也在垃圾桶里……」
方喬說著說著覺得不對勁,定楮一看,孟凡早已經蹲在垃圾桶邊,將垃圾桶抱在懷里,開始翻著了……
這……!這敬業精神和狀態,方喬撫額,這人要是不成為神醫,那還真的太說不過去了!
年後,方啟山開始了去上京城的準備。
方喬也開始了準備,她首先將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托付給了容媽,容媽一一答應下來,反正容媽辦事,她放心,外公這邊有孟凡守著,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JOE’S的事情,她跟曹子涵在電話溝通過了,交給曹子涵也是沒問題的。
小黑貓她會帶在身邊,但是有兩個人,她沒辦法帶著,一個是楚離,一個是賀雲哲。
楚離跟去,名不正言不順,沒有道理;而賀雲哲和她還是敵對狀態呢,和她一起的話,會讓方啟山生疑的。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方啟山根本沒有打算帶她一起去!畢竟,這一次的活動歷時很長,她要學習,年紀也還小,完全沒有去的必要。
上一世,她便沒有參與這件事情。
這一世,她同樣因為年紀太小,沒有道理要跟去!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想個辦法,讓方啟山主動的、心甘情願地帶著她一起去!
方喬努力地想著,上一世的這個時候,賀家祥已死,賀雲哲被排擠,離開A城;曹漢軒月兌離喬氏珠寶,李昊被趕走,陳蒙也出了不小的事故,所以將方喬留在A城,完全沒有任何擔憂的,處處都是方啟山的人,四面八方都有眼線守著方喬,向方啟山匯報她的一舉一動。
而這一世呢……
很快,賀家就舉行了一個派對,邀請了A城大大小小數得著的人家都去參加。
這些家庭里,多數都有半大的孩子,都想著帶出來見見世面,多結交結交朋友,听到是賀家相邀,紛紛前來。
連方啟山都不得不賞這個薄面,帶著方喬來參加。
派對也沒用什麼理由,就是說春天到了,邀請孩子們來聚聚。
方喬在宴會上,非常受歡迎。
在方啟山面前的驕縱、無禮、蠻橫都全部收了起來,方喬展現著高超的交際能力,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聊天,談話。
她落落大方,言辭干淨利落,口齒清晰,長得又漂亮,本身就很容易贏得人的好感,自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方啟山看著這樣的方喬,有點憂心。
眼線們的匯報說方喬如何和人相處不好,這些他基本還是信的。
但是方喬長得太漂亮,這樣的女孩子始終會是受歡迎的。他希望她被多捧出一些不良的品質來,「捧殺」「捧殺」,捧既是殺。
想著這次去上京城之旅,有起碼一個月時間,方喬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心里還是有些顧慮的。
要是這小孩子被其他男人的甜言蜜語哄住,方安平勢必就失去了機會,方安平失去機會,這奪取家業的計劃無論如何都無法順利展開……只是,這次去,要見的人都是非常重要的,也都非常有權有勢,方啟山只想讓方安平去接觸這些人,根本不想讓方喬和這些人有接觸!
這一次的上京城之行,是方安平見世面的大好機會。
想及此,方啟山有些為難……
方喬在人群中嬉鬧著,沒心沒肺地打鬧和游玩,心中卻記掛著方啟山這邊。她希望方啟山早點意識到,帶著她一起去上京城,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趁著方啟山去洗手間的空檔,匆匆跑去找剛從洗手間出來的賀雲偉,跑得滿臉是汗的過去,帶著商量的口氣說道︰「二哥哥,賀伯伯是不是答應你,讓你去參加美國的春季夏令營啊?」
「是啊,這次的活動可好玩了,我可是說了好久才讓我爸答應我的。怎麼,我還沒走,喬丫頭就開始想我了?」賀雲偉笑著問道,將她鼻尖細密的汗珠擦去。
「鬼才想你咧。」方喬做了個鬼臉,用方啟山能听得到的音量說道,「我是說,你能不能帶著我一起去啊?」
賀雲偉面露喜色,求之不得,但是馬上有點遲疑︰「喬丫頭,能帶著你一起去,當然是最好了。但是你年紀還小,肯定要跟你爸說一聲。你爸那麼寶貝你,怎麼可能讓你跟著我們去吃苦?這一次的夏令營,是野外求生呢,條件可艱苦了。」
方喬憋著嘴說道︰「你也知道,我爸不肯讓我去。我爸要是肯,我怎麼會來求你嘛。我就知道,你是嫌棄我累贅,不想帶著我。嗚嗚嗚,二哥哥壞,長大了就不想帶著我玩兒了!」
賀雲偉一見方喬哭了,就有點慌手慌腳,手忙腳亂地去哄她,「哎,丫頭,別哭別哭,我又不是說不帶你去,我真不是嫌棄你,真的是活動太危險了……」
「你就是嫌棄我,就是嫌棄我,我不想和你好了!」方喬話雖這麼說,卻一直賴在賀雲偉身邊,用他的袖子擦著眼淚,還滾到他懷里,將他干淨的襯衣哭得皺皺巴巴的。
賀雲偉一跺腳,心一橫,說道︰「喬丫頭,要不這樣吧,我答應帶你一起過去,但是過去之後,你必須要全程听我的話,不許私自活動!」
「好哎!二哥哥最好了!」方喬拍著手,頓時破涕為笑。
「只是你爸爸那邊,還真是有點不好辦……」賀雲偉還是挺糾結的。
方喬馬上拍著胸口說道︰「我跟你說哦,我爸爸過幾天就要去上京城了,听說是生意上的事情。到時候他走了,我就偷偷模模和你去美國玩。就算被他發現了,那也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了。大不了就是被他說一頓,罰一晚上跪唄,跟去美國相比,這點算什麼?」
賀雲偉點著她的鼻尖,想著她會跟著他一起去美國共度一個月,心都醉了,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道︰「那也是,你爸也舍不得真罰你。大不了,我和你一起受罰!」
「那是,我爸最疼我了。等他不在,我還要去酒吧,還要去到處玩兒。」方喬滿懷憧憬地說道,「到時候二哥哥你都帶著我好不好?二哥哥你最好了!」
方喬發起嗲來,聲音真是軟得讓賀雲偉酥倒,身體軟軟的站都站不住,她說什麼,他就點頭贊同,根本沒有別的話。
方啟山在洗手間里听著,心頭一凜,他一直日防夜防,防著方喬被賀家大小子拐帶了,沒有想到,方喬私下里,早就已經跟賀家二小子暗度陳倉了!
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想著他帶著方安平這一離開,方喬和賀雲偉不知道還會發什麼什麼事情,他心頭就萬般焦灼。
不帶方安平去這樣好的機會又勢必是不可能的。
難道……這次真的要帶上方喬隨行嗎?
他听到外面沒有了動靜,探出頭去一望,見賀雲偉和方喬摟摟抱抱在一起,氣得肺都炸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辛辛苦苦準備了十多年,讓一個毛頭小子來壞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