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華在寧王世子府中的日子過得可謂是如魚得水,難得的不用算計,沒人打擾,自得其樂的好日子!
期間,榮狄和榮淨來了幾趟,與楚瑤華說了些話之後,連帶著警告了寧祁一番,才每日不依不舍的離開。
兩人是日日來,日日重復著前一日的話語警告,連帶著,幾日之後,寧祁見到他們來,就快速的像逃命一般,轉而消失的無影無蹤。但若是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寧祁又不知是從哪個地方晃出來了,像個沒事人一般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一日,寧祁一大早就出去了,到了晌午時分也不見影子。
楚瑤華本身也不在意,畢竟他們兩個本就沒有多少情分在其中,各做各的事情,互不打擾。哪怕他醉死在溫柔鄉中,她也不會多加理會,畢竟是他的私事。
可她不著急,總是有人會著急的!
當正在用午膳的楚瑤華,听到楚靈玉來找她的時候,她勾起唇,示意讓她進來。
楚靈玉一路走進來,望著寧王世子府的布局,心中充滿了羨慕與嫉妒。在她的心中,她是一直瞧不起寧祁的,不過只是一個質子,哪怕父輩族人再如何的能耐,也到不到他的身上。雖說是擔著一個世子的名頭,她覺得寧祁其實就是一個被拋棄了的棄子。
現在,真正的踏入到寧王世子府,她才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
寧王世子府的一局一格,甚至比太子府更加的奢華精美,足以想象的出來,寧祁在汴京的日子過得並不是她所想象中的那麼艱難。
想想也對,瞧著皇上對寧世子的態度,她早該在其中觀出一二來,竟然是深陷泥潭之中,瞧不清這其中的道理。
楚靈玉一路走來,暗暗的向著帶路的人打听了楚瑤華在寧王世子府的一些事情,心思更是不知道轉了多少圈,眼底浮現一絲堅定,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
當她踏入麒麟閣的時候,正好瞧見衣著華美的楚瑤華,正在慢悠悠的用著午膳,根本就不曾抬頭看向她。巧棋也是站在一旁伺候著,面對她的到來,別說是行禮了,竟是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她。
如此怠慢,楚靈玉卻仿佛不曾瞧見,上前兩步,福身行禮,柔聲道︰「姐姐,妹妹來看你了!」
像是剛剛才發現她,楚瑤華抬起頭,詫異而驚喜的說道︰「玉妹妹來了?我正想著呢,剛剛還在提著玉妹妹不知如何,沒成想,玉妹妹就來了!」瞧著她頭上與一般人無二的長發,楚瑤華疑惑的問道︰「玉妹妹,你的頭發…。」真真是個聰明人,就不知是誰的手這般的靈巧,瞧這假發做的仿若真的一般。
被提起頭發,楚靈玉心中就是一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最喜愛的就是在發髻間帶上漂亮好看的朱釵,可及笄禮上發生的事情,卻讓她失去了她引以為傲的烏發,甚至都沒臉出去見人。若非是娘親去找來發質不錯的女子,將女子的頭發剪下來,並且讓能工巧匠給她打造了一個不錯的假發,她如何能堂而皇之的出門?
假的終究是比不得真的,雖然她能出門,可是卻不能帶她早些時候準備好了的精美步搖朱釵,想到此,她的心就一陣不甘和怨恨。
她瞥了眼正關心的看著她的楚瑤華,面上露出的笑容卻極為的小心誠懇,「姐姐也知道及笄禮上出的事情……。這發,定然是假的了。妹妹也是為了來看望姐姐,可之前那般,也不能出來,故而才想了這麼一個不算法子的法子,讓姐姐見笑了!」
楚瑤華並未讓楚靈玉坐下來,她也不敢坐下來。
听了她的解釋,楚瑤華也只是垂下眸子,繼續用著午膳,淡淡道︰「原是如此,倒是讓玉妹妹記掛了!我原想著玉妹妹這幾日被皇上撤了婚事,定然是非常傷心的,不曾想,玉妹妹卻將心思都放在了姐姐的身上,倒是讓我覺得有些內疚。畢竟,出了如此大事,本該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去看望你,因為擔心你瞧見姐姐心中難堪,故而覺得過幾日再去瞧瞧,沒成想,玉妹妹反倒是自己來了。」
楚靈玉越是不想提起,她就騙騙要提起,她能夠看得出來楚靈玉臉上一閃即逝的僵硬與不甘以及怨恨,卻當做不知道的低頭繼續用著午膳。
楚靈玉看著根本就無視了她的楚瑤華,站在飯桌不遠處,連連擺手搖頭道︰「姐姐可不能這麼說,妹妹心中就是知道姐姐定然是放心不下,又不好意思去見我,所以才自己過來的。姐姐若是如此見外,豈不是顯得你我姐妹生分了?萬萬不可如此的,姐姐!」
「玉妹妹若當真如此想著,我也就放心了!」她終于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出冰涼的手指,牽起楚靈玉緊緊攥成拳的手。似乎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楚瑤華拉著她走出門,道︰「玉妹妹今日來是為了何時?可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玉妹妹如果有事的話,就直說,我可不喜歡拐彎抹角,猜心思,那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游戲呢!」
她也不和她兜圈子,她覺得現在看到楚靈玉,就非常的不舒服,尤其是還在她難得的清靜之地,那就更加的厭煩了。如果是在楚王府的話,她倒是不介意和她虛偽的應對一二,偏偏今日來的是這兒,果真是讓她覺得連周圍的氣息都難聞了幾分。
楚靈玉放松身子,任由楚瑤華拉著她,低眉走在她的身邊。
剛來的時候,她只是听說寧祁今日在青樓中為了一個女子一擲千金,竟是輸了不少的金銀,故而想著來刺激楚瑤華一番的。
在來的路上,楚靈玉還在心中嘲笑著楚瑤華,雖然楚瑤華不曾被退婚,可是自己的未來丈夫卻背著她在外面做出那等丑事,這等于是甩了楚瑤華的一個耳刮子。她甚至都想到了一些假意安慰,實則嘲諷的話的。
這樣的想法,在她踏入到寧王世子府之後,就徹底的改變!
楚靈玉回想起寧祁的長相,再看看寧王世子府的布局,她的心思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覺得,人不風流枉少年,寧祁的身份擺在那里,模樣擺在那里,即便就是他不動這份心思,總是會有人將這份心思動到他的頭上,稍稍愛玩愛鬧了一點,也不為過。
她現在又有些嫉妒楚瑤華了,嫉妒著她在身份上已經壓了她一籌,竟然在婚事上也壓著她,讓她無法翻身。
如果是之前,她們不曾鬧僵,她或許還能勸說楚瑤華,讓楚瑤華答應讓她入府。可是現在想想,楚瑤華是絕對不會答應的,現在她唯有在寧祁的身上下心思了。
楚靈玉腦子也聰明,她心中知道昭和帝如此作為是為了什麼。更也清楚,她一個被皇上下旨悔婚的人,大約是不可能再貪想那至高尊貴之位了。楚靈玉非常自信,如果能讓寧祁收了她,她定然能將寧祁掌握在她的手中。
仔細想想,寧王世子妃,倒也是個不錯的頭餃不是?雖說不如太子妃皇後來的響亮,卻絕對不差。
楚靈玉現在顯然忘了,寧祁每次見到她對她的嘲弄諷刺,更忘了,楚瑤華還在這里,她才是皇上下旨賜婚親封的寧王世子妃!
顯然,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無法自拔!
楚瑤華站在一旁瞧著,勾起嘴角,也不叫她,而是一如既往的每日用完午膳,就來到麒麟閣外面不遠處的涼亭邊上,慢悠悠的喂著池塘中的錦鯉。
「玉妹妹,可是想到了什麼好事?瞧著玉妹妹臉上露出的幸福笑容,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了呢!」
楚瑤華看著池塘中瘋狂搶食的錦鯉,眼底涼薄冷漠,這就是現在的天下,每個人都在爭,每個人都在搶,無論是後宅女子,還是前朝男子,各顯神通,為了那些權,那些利!
而她,比較喜歡將已經亂了混了的一池水,攪得更亂更混,她是局中人,卻也是觀棋人。
楚瑤華從來不想在這混亂的世道中得到什麼,她不過只是為了前世的一切做個了結,等結束了之後,她自己一個人自得其樂,倒也不錯不是?
她布的每個局,她都是能進退得宜,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她從來不會將自己真正的套牢在一個棋局中,無論做什麼事情,她總是會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來!
將剩下的一疊魚食全部都倒在了池中,望著爭奪的更加凶猛的錦鯉,她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尤其是在瞧見已經有些錦鯉翻了白肚子,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濃烈起來。
「姐姐在笑什麼?」楚靈玉並未回答楚瑤華的話,而是順勢看過去。在瞧見不少死魚之後,嫌棄的皺起眉,「姐姐何故看這些死了的魚?瞧著晦氣的很呢!」果然,楚瑤華的想法就是和人不一樣,竟然對這種死魚感興趣。
「玉妹妹錯了,它們也只是剛死,爭奪魚食爭奪的太厲害了,為了眼前的利益,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搶著不該屬于它們的食物,所以才死了的!玉妹妹瞧,那邊上的的魚兒不就好好的沒事嗎?」依舊還是輕柔溫和的聲音,楚瑤華並未看向楚靈玉,而是托著下巴,笑眯眯的望著池中逐漸平息下來的戰爭,「玉妹妹覺得,有的時候這些動物呀,其實和人也蠻相像的,是不?」
楚靈玉眼底幽深的光芒一閃,並未被嚇到,而是順著她的話,笑著說道︰「姐姐的話說的不錯,但是同樣的,若是什麼都不爭,就會永遠的停留在原地!姐姐瞧著不遠處的那些魚兒,雖說是不爭不搶,活的好好的,可是也實在是瘦弱了些。姐姐再瞧瞧那些爭奪了,卻搶不過死了的魚兒,雖然是死了,可長得卻不錯。再者,也並非都是大魚佔盡優勢,意外,總是無時無刻的存在著呢!姐姐的話,妹妹向來贊同,唯獨姐姐所說的不爭不搶,妹妹不會贊同,也永遠不會贊同!」
楚瑤華轉頭看向楚靈玉,她倒是真的小瞧了這個妹妹,似乎每次見面,她這個妹妹總是能給她一個非常不錯的驚喜。正是因為這種驚喜,所以她才會不忍心對才楚靈玉動手的!
只是,不知道楚靈玉到底能不能將這份驚喜永遠的維持下去呢?
此時,楚靈玉已經向後退了兩步,福身行禮道︰「今日來看望姐姐,妹妹受益匪淺,看樣子,日後得經常叨擾姐姐了呢!」
「玉妹妹說的哪里話?姐姐巴不得你能常來,如此我也不寂寞。」常來?楚瑤華心中一動,看樣子,她的寶貝妹妹似乎又起了什麼好的心思了呢!
「既是如此,妹妹也看過姐姐了,就先回去了,免得父親惦記!」她揚起笑,甚至還將楚仲宣搬出來,暗示著她在楚王府的受寵,剛出來沒一會兒,楚仲宣就記掛著,而楚瑤華出來這麼長時間,楚仲宣什麼連問都不曾問一下,楚王府的正牌郡主,在楚仲宣的心中,是她楚靈玉,而不是楚瑤華!
楚瑤華點點頭,贊同道︰「是啊,玉妹妹確實應當早些回去,免得父親牽掛,玉妹妹在外面若是再闖了禍,父親豈不是……罷了,這些話也不是我說的,玉妹妹可得好生的照顧好父親,也不要再做讓家里面人擔心的事情了。父親……已經老了。」
不著痕跡的的一番話,讓剛剛還得意不已的楚靈玉眼底劃過一絲狼狽。
也確實,楚靈玉這段時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在她的身上。無論是有心還是無心,那些事情確實是樁樁件件的影響到了楚王府,楚仲宣對楚靈玉也是難掩失望,見到她更是沒有多少的好臉色。
楚瑤華的話,無疑是刺中了楚靈玉的軟肋,讓她的臉一白!
收拾了狼狽的心情,楚靈玉重新揚起笑臉,道︰「對了姐姐,今日妹妹在來的路上,听到一件事情,就不知道姐姐可听說了?」
「哦?什麼事情?」
楚靈玉緊盯著她的眼楮,緩緩的說的說道︰「妹妹在來的路上听說……寧世子在青樓中為了一位女子一擲千金,只為了討得那位紅顏佳人的歡喜!姐姐難道一點都不曾听說過嗎?姐姐難道不該出面管上一管?如此,可是打姐姐臉面的事情呢!」
「話已至此,姐姐好自為之,畢竟尚未嫁給寧世子,就發生了如此事情,猶記得當初在及笄禮上,寧世子對姐姐說的話,可惜……姐姐,妹妹先回去了!」
說完,楚靈玉也不再看楚瑤華的臉色,在她想來,打擊刺激楚瑤華的目的已經達到,無論結果如何,她只需要回去等著就好!
巧棋在楚靈玉離開後,走到趴在圍欄上,靜靜的發著呆的楚瑤華道︰「郡主,瞧著二郡主今日來,是來者不善呢?她似乎是故意將寧世子的下落告訴你,這是打算讓你去鬧不成?」如果當真是這樣的話,巧棋只能說,虧得她能想得出來,以為誰都和她一樣嗎?
楚瑤華站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揚起臉,笑的輕柔,道︰「玉妹妹既然特意來告訴我這件事情,若是我不去的話,豈不是有些說不過去?我也想著要去瞧瞧,到底是何樣的美人,能讓寧世子一擲千金,只為博紅顏一笑呢!」
「郡主?」巧棋手一頓,以為自己听錯了。
她彎起眼楮,眼底迷霧氤氳,像是不曾听到巧棋質疑的喚聲,以行動告訴她,她的決定。
既然要演戲,總是要演全了,方能讓打動人,讓別人也入戲不是?
這出戲,她得配合著方能演出,若是她不去,有些人豈不是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