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萍面色一僵,她只想著讓子珊求情,卻沒有想過,即便是有人求情,那些貪沒掉的銀子誰來補?
「其實,大姐還是想想辦法去刑部見見二叔,二叔貪沒了這麼多的銀子,這麼多年卻沒有拿出一兩銀子用于府里,且二叔一向節儉,說不定那些銀子不過是被他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大姐不若去問問二叔,如果能將那銀子補回來,說不定還是有希望的。」子珊又勸道。
「是。我這就去想辦法。」林子萍一听,總算露出一抹希冀來。
送走林子萍,永泰就道︰「之前二爺那麼對大姑女乃女乃,難得她還回來問情況。」
「這是她的娘家,如果真的敗了,她以後在武家的日子更不好過。只是讓我想不通的是武大人對二叔的態度,所謂世態炎涼,能在二叔翻翹的時候這樣關心,真是難得。」子珊淺淺笑道。
子珊再次想起林子萍之前說過二叔的宏圖偉業,而林二爺與武都統之間的關系似乎太過親密,這種親密程度甚至可以連自己的女兒都不顧,實在讓人費解。
「小姐,宮里來人宣旨來了。」青凡從外面院子進屋來稟報。
「宣旨?」子珊挑了挑眉。
「是啊,小姐。」青凡點頭,早已經兩眼冒星星了,這個時候來宣旨,不用想也知道聖旨里的內容。
孫媽媽听到這個消息,也是喜不自勝,立即讓永泰給子珊梳滾,換了一身隆重的華服,便去前廳迎旨。
老太爺與老太太還有林三爺及三夫人都換了華服在前廳。
來是的皇上身邊的大太監,看到子珊時,那一雙精銳的眸子在子珊身上來回掃了兩遍,薄削的唇才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對林老太爺道︰「老太爺可是培養了一個好孫女啊。」
老太爺雖然十多年沒有在朝,但當年在朝時,與這位皇宮的內監大總管還是十分熟悉的,于是也笑道︰「公公就不要夸她了,省得這丫頭一會子翹尾巴。」
太監總管笑了笑,對子珊道︰「林小姐接旨。」
老太爺老太太等一行人都依次跪著听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布政使之女林子珊溫良恭淑、德才兼備,睿王妃選妃宴上才藝出眾,特賜為睿王妃,待及笄禮後三日完婚。欽此。」太監總管聲音尖細地將聖旨讀完。
「臣女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子珊接旨謝恩。
「林小姐先別著急,咱家這里還有一道旨呢。」太監總管笑道。
子珊微微一愣,一種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但仍舊跪著听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林子珊乃三品內侍女官,著即日起進宮當值,至及笄出宮完婚。欽此。」太監總管讀完將聖旨收起,對子珊道︰「林小姐謝恩吧!」
「臣女謝主隆恩。」子珊再次叩首。
太監總管卻道︰「林小姐還臣女呢?你現在可已經是三品女官了,可不再是前布政使大人之女了,該稱臣。」
「是,臣謝公公提醒。」
「你快去準備準備吧,一會子就隨咱家進宮去吧。」
子珊有些汗顏,這個身份是早就有的,只不過是一直領著俸祿,並不當值,沒想到在出嫁之前,皇帝還要讓自己進宮當值。
太監總管對身後的小太監一招手,小太監立即捧著一個托盤,托盤里呈放著三品女官服。
說實話,子珊到現在還不太明白這宮中的規制,三品女賢人到底是干嘛的?她進宮又能做些什麼?
子珊接過女官服,又謝過太監總管,從孫媽媽手里拿過一大包銀子遞到太監總管手里,又拿了一小包銀子給端女官服的小太監,又說了些感謝恭維的話,才退了下去準備進宮事宜。
因著子珊沒有父母,老太太與三夫人則也進了內院幫著準備。
「珊丫頭……」老太太面含擔憂地看著子珊,今日這府里發生了太多事,接二連三地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子珊淺淺一笑,挽著老太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俸祿也拿了幾個月了,也是時候付出的時候了。」
「宮中那種地方,你去了千萬小心,少說話,多做事。凡事能忍則忍,能避則避。」老太太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那文濤公主的事我也听過一些,你此番進宮,她怕是容不得你,好在太後娘娘對你一直心懷寬仁,你進宮後要多服侍太後娘娘。」老太太雖常年呆于內宅,甚少出門,但人還是很精明的,外面的事雖不常過問,心里仍然明鏡一樣。
「女乃女乃,我省的。」子珊點頭。
「母親,你放寬心吧,珊丫頭聰慧靈敏,又得太後娘娘的心,文濤公主再不喜珊丫頭,也不能做得太過。」三夫人安慰著老太太。
孫媽媽早端著子珊的女官服回到了落玥閣,原本因為子珊被賜婚睿王的事情高興,可這會子她卻怎麼樣也高興不起來。
「媽媽這是怎麼了?不是陪著小姐去接旨去了麼?」永泰見孫媽媽回來臉色極不好,手里捧著托盤,女官服被聖旨壓著,便小意地問道。
「喏,聖旨,兩道。皇上下旨,讓小姐在嫁給睿王爺之前先進宮當值到及笄才準出宮。」孫媽媽將手中的托盤遞給永泰看了一眼。
永泰一听也有些擔憂,但見孫媽媽臉色越發不好,又安慰道︰「媽媽就放心吧,再怎麼樣小姐進宮也是三品的女官,宮里還有太後娘娘照應著呢。」
「可說了什麼時候進宮?」永泰又問道。
孫媽媽听了心里才稍微好受些,「今日就進宮呢,宮里來的公公還在前廳里等著呢。」
「那咱們還是趕緊準備吧,別讓外面公公等著時候太長了。小姐這一進宮得有三個月時間,老太太怕是還有些體己話要跟小姐說,我們得先幫小姐準備好。」永泰說道。
「小姐的那些藥粉子可得多帶些。」青凡現在可是覺得子珊做的那些藥粉,藥水用起來效果極好,宮里又是那樣凶險的地方,帶著防身才是最好。
但讓永泰擔心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宮里那難以揣測的人心,及背地里的暗箭。
正擔心著一邊替子珊收拾準備,子珊已經與老太太及三夫人回到落玥閣。
換好官服,老太太親自替子珊梳好發髻。
子珊此次進宮,身邊的丫頭一個也不能帶,想著此番進宮凶險料定,不帶她們也好。
便與老太太又一起前往前廳,孫媽媽與永泰、青凡一起將東西送出去。
「讓公公久等了。」子珊身太監總管行了一禮。
太監總管看著已經著了官服的子珊,紫色的官服顯得大氣莊重,倒讓這個年公十四歲的小丫頭憑添了幾分威嚴氣勢來。
「林大人,先請。」太監總管做了個讓的動作。既便他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那也是賣身進宮的奴才,子珊即使年紀小,如今也是正兒八經三品女官,面上的禮還是要做全的。
子珊也不推辭,先那公公一步出了林府。
林三爺已經吩咐好馬車,孫媽媽將東西放在馬車,才眼中含了淚將扶上了馬車,「小姐萬事小心,奴婢等在家等著你回來。」
「媽媽安心吧,我會小心的。」子珊淺笑著撫著孫媽媽的手,讓她安心。
其實子珊並不知道皇帝此番用意,但她知道她進宮當值上官燁不會不知道,他沒有阻止,說明他一定有所安排。
雖然子珊並不完全依托于上官燁,但自她知道童淵時時刻刻都在身邊,她就會安心。
進了宮,皇帝直接宣了她到尚清宮。
皇上明黃的身影高坐于堂。
子珊半垂著眼眸行了跪拜大禮,且是以一個臣子的身份而行禮,「微臣林子珊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大人平身。」皇上緩緩說道。
「謝皇上。」子珊起身,瞟見皇帝正拿眼打量著她,她余光卻也暗自打量著皇帝。
以往都是遠距離,並未將皇帝看得真切,此時只見皇上生得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五官與太子有幾分相似,只是常年操勞國事,再加之近幾年年紀漸漸大了,在房事方面便越發不加節制,臉色有些萎黃,只是那雙眼楮銳厲得很。
「早些時候,太後就封了林大人的官了,卻一直沒進宮上任。過二日,敏長公主與睿王就要回平南了,朕知太後喜歡你,才詔你進宮上任,在宮里服侍太後三個月,也算是你一片孝心。」皇帝沉吟了好一會,才壓下心里對子珊的探究說道。
「是。」子珊又躬身一禮。
之前也不是沒有進宮陪過太後,也沒有這樣正式地上過任,也不知這是太後的主意,還是皇帝的主意。
「朕听說你母親已經去世了?」半晌,皇上突然又問。
子珊微微一詫,她穿越過來時,大夫人已經死了,她連最後一面也未曾見著過,皇上這麼問,莫不是皇上還認識她娘不成?
但面上卻泰然,低斂了眉目,回道︰「回皇上,微臣母親去年冬已經病逝。」
「哦,朕還打算在你出嫁之日,賜封你娘為命婦,如此便罷了吧。」皇帝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先去晉寧宮吧,敏長公主此時也在,她以後是你婆婆,你先去多接觸接觸,免得以後生疏。」
子珊越發地不明白了,難道皇帝不生氣嗎?畢竟,他是想讓他的女兒做睿王妃啊。
可見他的眉目里總是隱隱含著一絲不明意味的情緒,道不出喜怒,揮了揮手,子珊便退了出來,心中疑惑不減。
待她出了尚清宮往晉寧宮去時,皇上也離了尚清宮,前往了藏書閣。
藏書閣東次間的大花瓶里插著一幅畫,皇上拿起來緩緩打開,只見畫上畫著一名身穿大紅西越公裝的少女正騎在一匹棗紅馬背上,一手緊抓韁繩,一手揮著馬鞭,笑容明艷,英姿颯爽。
再仔細一看,那少女五官與方才尚清宮那少女竟有七分相似,只是畫中那女中眉間英氣十足,倒像個女騎士一般。
而方才尚清宮那少女卻多了幾分婉約沉靜之氣。
「萬歲爺,怎麼把林大人放到太後宮里去,不是遠了麼?」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李德一瞟了一眼畫,細聲細氣地說道。
「這小丫頭精明著呢,把她放在朕身邊,反而讓她多了一份戒心。」皇上手指輕撫在畫中少女的臉頰上,目光中隱隱含了一絲柔和。
「但是放在太後宮里,萬歲爺要見就沒有這麼方便了。而且,林大人既然進宮了,萬歲爺的心思她早晚要知道的。」李德一又道。
「小李子,你說那丫頭與睿王是怎麼回事?」皇上手指滑過畫中少女的唇。
「王爺容貌出色,少女懷春,愛美之心是正常的。」李德一回道。
「你說……朕老了麼?」皇上又問。
「萬歲爺正值身強力壯呢。」李德一回答得也巧妙,不說老了,也不說年輕,一句身強力壯卻是正好說到皇帝的心坎上。
「你說,如果朕要納她,她肯麼?」皇上的手指往下,滑到畫中少女的腰側,似乎都能感覺到少女腰肢的柔韌。
「萬歲爺天人之姿,她自是不能拒絕的。」李德一汗顏,身邊伺侍在皇上身邊貼身的人,得時時刻刻揣摩著主子的心思,明知道主子的想法,還不能說得太明白,太明白主子會惱他揣度主子心思,說得太含糊,主子也會惱你太蠢。
而李德一自然知道皇上對子珊的心思,只是那個丫頭對睿王爺的心思,他大約也听說過一些,萬歲爺此舉只怕到頭來會惹惱了睿王爺啊。
但勸是不能勸的,除非他不要腦袋了。現在他只盼子珊對睿王的心思不要太執著就好。
「朕怎麼覺得會很難呢?當年貞靖……」皇上說到貞靖,臉色有一絲的陰郁。
「林大人與貞靖公主不同,普天之下,哪個人不是萬歲爺的臣子子民,萬歲爺要納她,她不能拒絕。」李德一說道。
「不同?」皇上呵呵地輕笑出聲,心里升起一抹煩燥,將畫一收。
李德一才說道︰「文濤公主請見皇上,這會子在殿外站著呢,奴才要不要將公主請到文清殿來?」
「就讓她站著吧。朕一直以為她是個穩重的丫頭,這些年來對她也一直很器重。這一次她確實做得過了,讓她長長記性也好。」皇帝疏緩說道。
「皇上,依奴才看,其實這一次也不怪公主,她與睿王爺原就是青梅竹馬,自小對王爺的情義就不一般,王爺又執意要娶別人為妃,公主也是一時受不了,才會做出傻事。」李公公勸道。
「她不是受不了,她是沒把朕的話听進去,朕說了睿王妃是她的就定然是她的。」在皇上心里,他是真龍天子,一言九鼎,而文濤公主是他最疼愛的公主卻根本不信他的話,居然要讓他如聖旨,簡直是胡鬧。
皇上豈容得別質疑他的信義?
不管是平民百姓也好,朝臣也好,還是自己的兒子女兒也好,哪怕是他的結發妻子皇後娘娘也好,他的話永遠都不能有人反駁,對的也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公主年輕,也是一時想不通。」李公公嘆了一口氣,繼續勸道。
「你不必勸,讓她就站在外面反省。」皇上目光淡淡地瞟過李公公一眼。
李公公便立即噤了口,不敢再繼續勸。
子珊並不知道皇上將她詔進宮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從尚清宮出來便直接去了晉寧宮。
敏長公主果然也在,上官燁也在。
子珊過去一一行了禮,太後才慈愛地笑道︰「小丫頭現在是大人了,可還願意呆在哀家這宮里陪我這老婆子?」
「不管臣現在是大人還是小丫頭,在心里一直都把太後娘娘當作女乃女乃一樣,太後娘娘不嫌棄臣才好。」子珊俏皮地說道。
「這妮子,現在嘴巴還越發地甜了。不過,你這句女乃女乃,哀家听了舒服,過來,坐到哀家身邊來。」太後對子珊倒是真心喜歡,這丫頭聰明伶俐,並不貪圖榮華富貴,也不恃才傲物,倒是個鄰家小女子一般,偶爾使點小聰明,說幾句俏皮話,倒是讓她心里很是舒坦。
「母後,這丫頭現在就叫女乃女乃,會不會太早了一點?還是林小姐這就迫不急待地就想做睿王妃?」敏長公主很不喜歡這個未來的兒媳婦,盡管怮不過上官燁,但她還是要讓這丫頭有自知之明。
「你就是心眼子太小,這丫頭我就喜歡,燁兒也喜歡,你不要動不動地就擺臉子給人看,別還沒嫁到你家來,你就先把媳婦嚇跑了。」太後剜了敏長公主一眼,她知道自己女兒心中有個心結在,可當年是她自己做的選擇,苦果自是要自己償,總不能因著一張長得相似的臉,就不待見人家,沒有這樣的道理。
「母妃,珊丫頭是兒子要娶的,如果母妃不喜歡,那母妃就留在京城繼續做長公主吧。」上官燁臉一沉就對敏長公主說道。
子珊覺得那個汗滴滴啊,她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見過哪個兒子敢這樣當著自己媽的面就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讓敏長公主繼續留在京城做長公主,不是要讓他爹死了還要休了他娘嗎?
但是作為自己未來的丈夫,他可以這樣不顧一切地維護自己,又覺得心中一暖。
太後瞪了上官燁一眼,「你這小子,現在都是一主藩王了,說話還是這麼沒輕沒重,就是要維護你未來媳婦也沒有這樣維護的道理。」
子珊也溫婉地說道︰「王爺以後還是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臣還沒過門呢,這樣的話要是傳了出去,會讓人笑話王爺還沒娶媳婦就忘了娘的。臣以後還怎麼敢再嫁過來?」
其實,子珊當著敏長公主與太後的面兒說這話就顯得有些孟浪了,不過太後見子珊這樣維護敏長公主,心里卻是十分高興,這個女兒性子執怮,但也壞不到哪里去,若是真娶了文濤那樣的媳婦回去,只怕婆媳會天天掐,就是看中了子珊這丫頭的小圓滑,又覺得她是個心性兒不錯的,燁兒當初跟她說喜歡,太後倒沒怎麼反對。
上官燁則是鳳目斜斜地看向子珊,見子珊看過來,便沖她眨了眨眼楮,他原就生得國色天香,這會子做這俏皮動作美則美矣,卻總顯得有些不搭調,子珊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太後將上官燁的小動作看在眼里,氣得直嘆氣搖頭,這小子也太不把她還有他娘放在眼里了。不過,看子珊強憋得滿臉通紅,眸子里也染了笑意。
敏長公主卻是一張臉黑成了鍋底,目光剜在上官燁身上,這小子雖自小跟她不是太親,但也沒有這樣當眾頂撞過她,如今卻為了這麼一個丫頭頂撞她,差點沒把她氣到吐血。
------題外話------
電腦出了問題,打了這麼多字,怎麼也打不出來了,一打字就出現一個調試的窗口,一點確定文檔就會自動關閉,真是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