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一直到了下半夜才停了下來。
夜家的兩間茅草屋已經被風雨折騰得不堪入目,一家三口坐在舊桌子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誰也不說話,不,是夜家母子倆被寒初藍眼里流露出來的悲憤嚇得不敢說話,隱隱中,李氏眼里又有點歉意。
為何有歉意,寒初藍懶得去深究,或許是覺得娶了她過來當兒媳婦,卻要受這麼多委屈,覺得對不起她吧。三天來,寒初藍覺得李氏除了干活干不好之外,待人還是挺好的,至少沒有拿著婆婆的架子壓制著她。
她看到過與張四做鄰居的張六家婆婆,兒媳婦很能干,上孝公婆,禮待叔姑,下待孩子都是極好的,還要整天被婆婆指著鼻子罵,有點好吃的,張六的婆娘幾乎都不能吃,除非張六心疼妻子,偷偷給妻子留點。
穿越前,寒初藍才二十四歲,還是個未婚的村姑,連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有過。但她在農村,也見多了婆媳的爭斗,可以說婆媳自古以來都是天敵,只不過古代的婆婆比現代的婆婆更厲害,古代的媳婦受盡婆婆的欺凌,很多都不能反抗,有些敢于反抗的,便被外界指責為潑婦,不孝公婆,夫家隨時都能把你休掉,或者納幾個妾進家門,直接把妻子架空,徹底無視,讓你守活寡。
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後,寒初藍的性格也沒有收斂,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性子在古代是要吃虧的,那些封建禮教隨時都會要了她的命,幸好她是落在貧窮的夜家,夜家母子巴著她做事養活他們,對她極盡的討好,她又因為初來乍到,無法一下子收斂性子,她也不打算收斂,她就是這種性格!不管相隔多少千年,都是江山易江,本性難移。
眼皮越來越沉,寒初藍困得要命,讓她疑惑的是,她的婆婆和相公也是一直沒有辦法休息,為毛他們依舊神采奕奕,半點困意也看不到?
帶著這種疑惑,寒初藍爬在濕桌子上睡著了。
她一睡著,兩雙眼楮便用著錯綜復雜的眼神看著她。
「澤兒,藍兒似乎換了一個人。」
這是李氏的聲音。
「人沒變,性子變了。」
這是夜千澤的聲音,夜千澤的聲音顯得很深沉,似帶著無盡的深思。
「會不會是她掉在河里被河神換了一個靈魂?」
「河里有魚,就是沒有河神。不管她的性子怎麼變,現在這個她更強一點。」夜千澤忘不了她爬樹砍柴的動作嫻熟以及听到青蛙叫聲便能分辯出有蛇,還有她狠砸蛇時的狠辣勁兒。
「澤兒,你會不會喜歡她?」李氏問得很小心,也很擔心,「你不能……」
夜千澤抿唇,深深地看著睡著的寒初藍,久久不語。
李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長長地嘆息一聲,「澤兒,委屈你了。」
夜千澤的唇抿得更緊了。
良久,他淡冷地對李氏說道︰「娘,我抱她進房里去,你替她找套干爽的衣服替她換掉吧,她身上的衣服全濕了,她不同于我們,容易著涼,家里這個情況,她要是病了,也無錢替她醫治。」說著,夜千澤站了起來,伸手把睡著的寒初藍抱了起來,轉入他和寒初藍的房間里,他們那張床也沒有任何的例外,全濕了。
李氏找來破舊的衣服鋪在床上,夜千澤才把寒初藍放躺在上床上,困得厲害的寒初藍睡得特別沉,三天來,這一次她是睡得最沉的,任母子倆折騰著。
松開寒初藍的頭發,雖說濕漉漉的,也無損寒初藍的發絲柔軟之美,夜千澤輕輕地替她梳理一番,讓她的頭靠在床沿邊上,橫著身子睡著,頭發垂落,這樣她的發絲能夠自然干起來。
「娘,她便交給你了。」
夜千澤淡淡地說了一句,人便離開了房間。
昨夜狂風暴雨,隔天卻是晴空萬里,一大清早,太陽就爬上了高空,萬縷刺眼的陽光從高空中折射下來,穿透破爛不堪的茅草屋,灑落在屋里的每一個角落里,金光閃閃。
寒初藍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婆婆李氏就在自己的身邊和衣躺著,相公夜千澤不見蹤影。
月復中饑腸轆轆,昨天晚上喝下的蛇湯早就被消化掉了。
慢慢地坐起來,寒初藍忍不住又想著,如何解決當前的饑餓?再招眸看著屋頂,她忍不住苦笑著,到底她該先解決那一件?
輕輕地下了床,寒初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過了,頭發也干爽了。她便先把頭發挽起來,再用木釵挽拴住發絲。整理好儀容後,她走出房間。
夜千澤在院子里,他正仰望著屋頂,看到寒初藍出來了,他咧嘴便不好意思地笑著,並指指了屋頂,對寒初藍說道︰「藍兒,穿了很多洞。」
寒初藍撇他一眼,抿唇不語,他還好意思說穿了很多洞,也不想想是誰搭建的屋子。別人家的相公再怎麼著,也能干點活,她的相公卻什麼活都干不好。
寒初藍沒有理睬夜千澤,她在院子里轉悠,想找找有什麼吃的。
夜家的院子倒是挺大的,很多空地,除去雜草,翻新泥土,可以種點蕃薯,玉米,疏菜,在院子里種,也安全一點,不用擔心被別人偷。不過,寒初藍瞄了瞄那些竹籬笆,有小偷來,也是防不住的,得弄條狗來養。
狗?
現在他們家連人都養不活了,還想著養狗。
昨夜狂風暴雨,院子里的雜草叢堆里是不可能再有蛇出沒的了,除非連續高溫幾天,那些蛇才會往草叢里鑽,避陽。沒蛇,不能煮蛇湯。門前的河里倒是有不少河魚,可她此刻還沒有找到打魚的工具,也只能望魚興嘆。
後院里的樹木,被昨天晚上的狂風暴雨折騰得也夠嗆的,枝葉,枝丫落滿地,就連樹上的鳥窩都被吹得不成樣子了,有些鳥窩也掉落在地上,有小鳥的,小鳥摔死了,有鳥蛋的,鳥蛋摔碎了,有些鳥窩選址很好,在三叉樹丫上,大風未能刮落下來,也不知道鳥窩里是否有小鳥,如果有的話,估計也命赴黃泉了吧。想到這里,寒初藍兩眼一亮,想到了一個解決饑餓的辦法了。
掏鳥窩!
不管鳥窩里是鳥蛋,還是被雨水淋死的小鳥尸體,都能煮來吃,在古代,她也不擔心有禽流感,古代的病毒不像現代那麼發達。
她想到就做,扭身就回到屋里去,找了一個小布袋,然後迅速地跑出家門,往後山走去。後山樹木蔥蔥郁郁的,樹上肯定多鳥窩,而且听說後山野獸也多,其他野獸她現在還沒有工具捕獵,也還不懂得捕獵,但遇著野鼠的話,她倒是能撲幾個回來。
「藍兒,你去哪里?不是說要修屋嗎?」夜千澤看到小媳婦往後山走去,連忙拉開籬笆門,追出來沖著小媳婦的背後嚷著。
「先填飽肚子再說。」餓著肚子怎麼干活?
「那你是要去哪里?」
「後山掏鳥窩!」
寒初藍淡冷地拋回了話。
夜千澤鳳眸微閃,說著︰「我陪你一起去,後山野獸出沒,很危險的。」
寒初藍已經走到了木橋上,听到相公的話,她頓住腳步,扭頭淡冷地說著︰「你天天往後山砍柴,都沒被野獸吞掉,我怕什麼?留在家里守著娘親,別讓那些地痞流氓傷了娘親!」
說著,寒初藍扭頭就走。
夜千澤停在原地,分析著小媳婦的話,倏地漲紅了一張俊臉,小媳婦那句話是變著法子罵他沒用,像他這般沒用的都沒有被野獸吞掉,她怕什麼?
這丫頭,罵人也能拐彎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