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藍出門前還叮囑李氏,等她回來再做晚飯。她擔心婆婆看到家里有糧了,會一下子就把那半袋紅薯煮完了。她那個相公,就算煮完了半袋紅薯,他也能吃完的。
和張有福做了那筆交易,哪怕有點兒坑人,寒初藍也毫不愧疚,像張有福這種人,就該給他一個教訓,讓他吃個暗虧。現在有了一兩碎銀,寒初藍打算就利用這一兩碎銀來扭轉這個家的局面。她現在先去田里把田草拔了,明天讓婆婆帶她去清水縣趕集,順便買點糙糧,買點油鹽,再看看可以利用余下的那幾錢碎銀做點什麼,以最小的本滾利賺錢。
就算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生錢方法,她去市集上走動走動,考察考察市場也是不錯的。
寒初藍走後,夜千澤還愣在原地。
想起寒初藍模他臉的動作,想起她反駁何氏時說的話,他的耳根兒更紅了。她說又不是何氏在用他,怎麼知道不好用?天哪,他的小媳婦兒竟然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當時大家都被她搶白著,也沒有細心去留意著她說了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夜千澤才知道自家的媳婦兒到底說了什麼。
她的意思是,他是她用的……
那丫頭……真有意思,比起以前那個,嗯,有味道,他喜歡!
想到這里,夜千澤扭身出門,抄起柴刀就走。
他要到後山砍柴,這是他每天的必修課,其實砍柴只是個晃子,後山還藏著他母子倆的一個秘密,十二年都藏于砍柴這兩個字眼里,誰都不知道。
寒初藍去田里忙活,夜千澤到後山去砍柴,李氏便在家里看守著寒酸的家。
太陽下山後,寒初藍踩著月色從田里回來。
夜千澤也回來了,他依舊像往常一樣,沒有砍到多少柴回來,那雙白淨修長的手全長滿了水泡,比起昨天更甚。昨天他僅是手掌心起了幾個水泡,今天不僅是手掌心,就連握住鈍柴刀的五根手指也長滿了水泡。
「澤兒,你回來了。」李氏從屋里迎出來,看到他背後僅是背著幾根半干半濕的柴根,有點失笑地說著︰「澤兒,你就不能有點進步嗎?」
「娘,我很努力的了。好香,我媳婦兒在做什麼?」夜千澤把鈍柴刀一放,就往屋里鑽。
夜千澤一句「我媳婦兒」讓李氏愣了愣,隨即笑著︰「家里就只有那半袋紅薯,當然是在做紅薯湯了。藍兒就是有本事,不管是什麼,經她手做出來,都很香。」
夜千澤樂滋滋地說著︰「那是我媳婦兒能干。」音落,他人已經竄進了廚房里,看到寒初藍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著,他一雙鳳眸便開始熠熠生輝,好像他眼楮的光彩都是為了寒初藍而散發似的。
听到腳步聲,寒初藍扭頭看他一眼,淡冷地問著︰「回來了?」
「嗯,回來了。」
「你砍的柴呢?」寒初藍隨口問了一句,紅薯湯煮好了,她拿來碗筷清洗干淨,就開始往碗里盛紅薯湯。听了媳婦兒的問話,夜千澤老實地答著︰「在屋外,還不能燒的。」
聞言,寒初藍頓了頓動作又瞟了他一眼,接著才繼續著盛紅薯湯,想到自家相公的本事,寒初藍不該對他抱著希望,他能活著回來沒有喂了野獸就算不錯了。
盛好了三碗紅薯湯,寒初藍示意夜千澤幫忙端出去,夜千澤嗯了一聲,樂滋滋地走過來,惹得寒初藍詫異地又瞟他一眼,她能說嗎,她相公好像有點不一樣了。當夜千澤伸出手要端紅薯湯的時候,寒初藍眼尖地看到了他厚實的手掌里全是水泡,她一把捉住夜千澤雙手,擰著秀氣的眉,瞪著他的雙掌。
「怎麼回事?」
夜千澤炯炯地看著她,有點邀功的意味,答著︰「砍柴太努力了,所以滿掌都是水泡,藍兒,我一點都不偷懶。」
他媳婦兒會不會心疼他?
「柴刀你磨過了沒有?」寒初藍黑著臉問著。
這個笨蛋,別人罵他中看不中用,他就真的往中看不中用的路上走嗎?柴刀那麼鈍,他也不會磨一磨,拿著那樣的柴刀去砍柴,手掌不被磨起水泡才是怪事呢。
「沒有。」夜千澤很老實地答著。
「你笨呀!磨刀不誤砍柴工,你也不知道嗎?柴刀不磨鋒利一點,你砍什麼柴?活該你滿手都長水泡!」寒初藍甩開他雙手,黑著臉罵他一句,然後自顧自地把紅薯湯端出去,不再讓他幫忙。
在廳里等著吃飯的李氏听到動靜,看到寒初藍出來,她關切地問著︰「藍兒,怎麼了?」
「娘,沒事,這碗是你的,先洗洗手再吃。」寒初藍把第一碗紅薯湯擺放到桌上,淡冷地對李氏說道。她給李氏盛的那碗,紅薯多,湯水也多,碗也是完好無損的那個。在這個家里,李氏是長輩,做晚輩的要孝順長輩,這是寒初藍為人處世的原則。
李氏也注意到寒初藍比起以前更加的懂事,對她處處透著孝順,心里很是寬慰。
「藍兒,這碗給澤兒吃吧,娘下午沒有做什麼事,不用吃那麼多的。」李氏想到的還是夜千澤。
寒初藍扭頭又撇了一眼跟著走出來的夜千澤,淡冷地應著︰「娘,別擔心,餓不了他,鍋里還有呢,他那碗,我也裝了不少紅薯的。」說著,她轉身進去把夜千澤那碗端出來,李氏看到果真有很多紅薯片,她才放下心來。
一家三口吃著紅薯湯。
夜千澤拿著筷子的手似有若無地觸踫到水泡,每次他又似有若無地輕哼一下,存心想引起寒初藍的注意。
微弱的油燈下,他漂亮的鳳眸總是不著痕跡地瞟向寒初藍,可惜寒初藍就是不理他,只顧著吃她的晚飯。他那麼笨,那般的沒用,就先讓他痛痛再說!
肚子填飽後,大家都洗了澡,李氏回到她的小屋里,寒初藍先夜千澤一步回房,沒有任何例外,她還是往房里夾了稻草,打算打地鋪。
夜千澤進房後,看到她正在鋪稻草,說道︰「藍兒,這天氣很熱,你睡在稻草上,會熱得受不了的。」
撇他一眼,寒初藍不說話。
「你睡床上吧。」
「我不想被踹。」寒初藍淡冷地應他一句。
夜千澤俊臉微窘,看著她,半響才低低地說著︰「我保證今天晚上不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