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一子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
眼前的人她很熟悉,熟到甚至知道他吃飯時的忌口和每天洗澡的時間,畢竟同居了近一個月不是說著玩的。可是她同時又覺得這個人很陌生,陌生到猜不透他的想法,也不想去猜,因為自己落到如今這個田地,和他絕對月兌不開關系。
連續的爆炸讓一色一子暫時失去了听覺,她渾身都疼,疼得想流眼淚,但是又太累,手指都抬不起來,所以大概也哭不出來,其他書友正在看:。身上大概有傷,但是太疼了分不出到底有多重。她的視線有些不集中,散漫地掃過周圍看到一堆倒下的黑手黨,不知道他們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
但是這些路人都沒有眼前這個少年來的重要。
所以一色一子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她說不出話,所以就听他說,听不見,就靠嘴唇的翻動來猜。
她第一個猜出來的詞是[色子]。
他在喊她的名字。
「色子,听得見嗎?」白蘭杰索低頭望著眼前的少女,她的臉黑乎乎的,上面全是細小的傷口,但他知道這姑娘清醒著,只是無法確定她清醒了幾分。
他把眼前人的頭抽抱起來,讓她方便和自己對視。
「抱歉達令,我來的有點晚。」銀發少年臉上有著一絲歉意,這對他來說實在是難能可貴,可是一色一子沒辦法把它定格下來,只好在心里稍微扼腕了一把。
「我們先離開這里。」
說著,白蘭手上用力,把人整個抱了起來。剛一移動,一色一子便疼得悶哼了一聲,她的背受了傷,這樣的移動牽動了她的傷口。然而這里沒有擔架,白蘭既然願意出力,那就讓他出好了。
一色一子靠在白蘭肩上,也不管她身上的泥土石頭有沒有毀掉白蘭的套頭衫,就這樣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人趴在床上,一睜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乳白色的枕頭,枕頭上有淡淡的香味,很干淨,很舒服。
一色一子試著動了動,結果被疼得立刻重新乖乖趴著,等到疼痛余波過去才長長松了口氣,而後開始猜測自己身在什麼地方。
首先不可能是醫院,因為她沒有聞到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可能是被關押在某個監獄里,哪有監獄條件這麼好的。她記得自己是被白蘭抱出來的,那也許就是在他的臨時住所,或者是在某個……黑手黨家族的駐地里。
一陣腳步聲自門外響起,一色一子抖了抖耳朵,發現自己的听覺已經恢復。有人開門進來,她看到一雙穿短靴的腳,立刻認出來人是白蘭。
她不想理他。
「色子。」他開口,「你該醒了哦。」
一色一子閉上眼不做聲。
「別假裝,我知道你醒了。」白蘭蹲身,笑眯眯地盯著眼前人,在她耳邊輕聲耳語道,「呼吸亂掉了呢。」
一色一子被他呼出的熱氣搞得頭皮發麻,不得已睜開眼,立刻便對上了一雙彎彎的好看眼楮。看到他這幅沒心沒肺的模樣,少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瞪了他半天,面無表情地轉開了視線,把頭扭到另一邊不去看他,免得暴走。
結果便听到了白蘭的笑聲。
「你笑什麼!」一色一子重新扭過來瞪他。
「賭氣的色子好可愛。」白蘭說著,嘴角的笑容稍微收斂了些,道,「我要給你上藥,還是你覺得用另一種療效快的方法更好。」
一色一子眯起自己的眼楮,審視般深深地看了他一會,輕聲道,「不用了。」
下一秒,她忽然胳膊一撐,整個人撲在了白蘭身上,白蘭由于蹲在那里,重心不穩,當場向後摔在了地板上,。兩人的姿勢瞬間變了樣。
一色一子居高臨下地摁著白蘭的肩,心中惱火這家伙居然現在嘴角還掛著笑,頓時亮出尖牙,俯身一口咬下去。白蘭身體一僵,輕輕倒吸了一口氣。
這次,牙齒不再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擋住,而是輕易地刺破了白蘭脖子上的皮膚,刺進了比上次更為深的地方,鮮血頓時流出,汩汩地流入了一色一子的口中。
一嘗到血,少女忽然有一種想深深嘆息的沖動——
白蘭的血果然……比其他人的好喝太多了。
正想著些有的沒的,白蘭的聲音忽然想起,還帶著一點點笑意。他環過手撫著少女如今已經長及背的頭發,輕聲說道,「不準喝太多,不然會死掉的哦。」
一色一子身體一僵,有些不舍但還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的脖子,轉而盯著身下的白蘭,深深地皺起眉,「別說的好像你很願意讓我吸血。」
「我願意啊。」白蘭說的一臉理所當然,「相比我讓色子陷入危險,受傷,這不算什麼。再說,色子雖然是血族,但是並不像傳說中只要咬了人就會讓人變成吸血鬼那樣,所以我很放心啊。」
「你有什麼可放心的,我會吸干你的血。」
「你不會。」
「你不信?」
「嗯!」
「……」
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漂亮的少年,一色一子幾乎要暴走了。咬牙切齒了半天,她神色復雜的開口,「白蘭你真的……很不要臉。你怎麼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白蘭收起了嘴邊的笑,伸出手指把一色一子嘴角流下來的血抹下來送到她唇邊,神色平靜,沒有開口。
「我需要听一個解釋,否則我擰斷你的脖子。」一色一子對他說。
「那是不是先從我身上下來?」白蘭歪頭。
「不行。你會跑。」一色一子皺眉。
「那色子你往前坐一坐。」
「哈?」
「不然我很困擾啊……」
「……」
一色一子怔了怔,忽然發現自己坐的不是地方,白蘭身體的某個地方似乎正在慢慢地起著變化。她終于反應過來,刷地一下從對方身上下來,一**坐到了旁邊。
「你……你無恥!!」少女悲憤。
「怎麼能怪我……」白蘭一臉無辜,他指了指一色一子身上穿的東西,道,「誰讓色子你就這樣撲過來的。」
一色一子一愣,低頭,發現身上除了一個薄薄的純棉小內褲以外什麼都沒有,上半身由于受了傷,被繃帶扎著,就姑且算是一件衣服了。
「……」
白蘭撐著手從地上坐起來,道,「現在不怕我跑了嗎?」
「你敢!」一色一子怒目而視。
「好,我不敢。」少年非常配合地攤手,「現在听解釋嗎?」
「最好給我一個理由,否則我還是會……」
「會擰斷我的脖子,對嗎?我知道,好看的小說:。」白蘭接過話,「對不起,我沒想讓你受傷。」
一色一子冷哼了一聲。
事情是這樣的。
當初在不夜城時圖拉多之所以放他們兩人進門,是因為看中了一色一子出色的身體能力。然而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錯,或許是當初一色一子和圖拉多的人一起去清剿怪物時被人拿到了dna,于是對方便起了想研究的心思。
白蘭知道這件事,是在他侵入對方情報網的時候。那時他們已經離開不夜城,在去城的路上。一色一子對他說自己懷疑圖拉多有問題時白蘭已經猜到也許他們要對色子下手。
所以他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就是端掉圖拉多,順帶直指造成怪物肆虐的源頭。
听到這里一色一子不禁吃驚。
原來……這小子每次說這個問題,都是認真的。
「可你不像是這種會普世濟民的人。」一色一子插嘴。她仍然一臉懷疑。
「嗯,我不是。」白蘭承認的很干脆,「我有自己的目的。我想建立一個黑手黨組織。」
「……」
「當然,現在還在建立階段。」對方補充道,「端掉圖拉多我就能吞並他,很省力不是嗎?」
一色一子無語。
但是怎麼端掉圖拉多,白蘭發現人體試驗是個很好的切入點。既然圖拉多對色子有興趣,那就讓一色一子去幫他探路,如果能直接找到實驗室最好。所以到了城後,他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引來了圖拉多的人。
听到這里,一色一子已經悲憤了。
然而她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心理波動,也許是因為這個結果她早在地下實驗室時就已經想過了。現在真正听到,反而沒有那麼多的難過。
「是你會干出來的事。」她輕聲說道,「是這樣,我一開始就沒想錯。白蘭你……很好。」
「抱歉色子,我本來想先和你通氣的。可是你對端掉圖拉多沒有任何興趣。」白蘭終于放軟了語氣,「而且……」
「而且你也不夠信任我對嗎?」一色一子抬起眼看他。
「我後悔了。」白蘭說的很平靜,如同他先前平靜無波的敘述一樣,听不出什麼感情,「我最後一次問你願不願幫我的時候你說不會拋棄朋友,那時候就後悔了。後來到意大利,事情多起來,我想憑色子應該在實驗室不會有事,所以耽誤了一天才去找你。」
「所以我還要謝謝你把我從試驗室里撈出來?」一色一子的語氣很嘲諷。
白蘭盯著她沒有說話。
「不,沒錯,我是該謝謝你。不然我已經死了。」少女說道。
她從地上坐起來,白蘭的血讓她背後的傷口加快了愈合速度,如今已經行走無礙。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後者也站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失血,他的身體晃了晃。
一色一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自己帶出來的儲存卡,去模頭發,發現當初扎的很緊的電線早就不知到哪去了。
白蘭看在眼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儲存卡,遞給她,「在找這個?」
一色一子微微一怔,剛想接過去,想了想,搖頭,「那本來就是給你的,好看的小說:。你看過了嗎?」
白蘭笑得有點無奈,「我說沒看你信嗎?」
「不信。」
一色一子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幾次,道,「我現在在哪兒。」
「我家。」白蘭眨了眨眼,立刻明白她想做什麼,于是道,「我會幫你準備衣服。」
「謝謝。我的東西在你那里嗎?」她問到。
「其他的裝備丟掉了……如果說是你的貼身東西,在我這里哦。」白蘭回答,「銀行卡護照之類的以及一個空白的筆記本。」
听到東西放在他那里,一色一子頓時松了口氣,語氣不由也軟下來,「謝謝你。請還給我……等等,你說筆記本是空白的?」
白蘭點頭。
難道他看不見那個十字架?那筆記本上還有他的名字啊……
一色一子頓了頓,坐回了床沿不再說話。
白蘭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會,轉身離開房間。走到一半時,他忽然轉過頭,語調重新變得輕佻而飄搖,嘴角也掛上了笑,只是不知里面包含多少真心實意。
「色子。」他喊道。
一色一子抬頭,等著他的下文。
「如果說現在我還想讓你幫我一起吃掉圖拉多,你願意嗎?」白蘭一臉真誠。
一色一子頓時無語,這個人怎麼……
「你臉皮厚道無以復加了白蘭杰索!」她忍不住咬牙切齒,結果換來了對方無辜的聳肩。眼看著他要離開,一色一子皺了皺眉,喊住他,「等等。」
白蘭頓時停下,速度極快地轉過身,「我就知道色子你不忍拒絕我∼」
「我還沒有說話!!」一色一子暴走。
平靜了一下,她重新說道,「我想知道他們在我身體里做了什麼。」
「沒問題∼」白蘭一口答應下來。
「打我主意的那些人都留給我。」她要一個個擰斷他們的脖子。
「放心。」
「還有一個要求……」
一色一子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她撐著手坐在床沿,輕聲道,「你不補償我?」
白蘭挑眉,「說條件。」
「第一找到我爸媽。別跟我說廢話,我知道你能。」少女語速很快。
「好。第二呢?」
「你這次的戰果我要分一半。」一色一子說的雲淡風輕。她有些難過,原以為朋友之間永遠都不會計較這些既得利益,可是現在的情形讓她不得不做些什麼,這樣才好像不那麼讓人難以承受。
白蘭定定地看了她兩眼,一色一子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許久,銀發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連帶讓他那張精致的臉都變得靈動起來。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