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莊重醒來的時候,房里靜的掉根針都能听見。叫了幾聲媽媽,推門進來的卻是佣人,不習慣被服侍的莊重擺擺手讓來人出去就開始穿衣服。
拿過絨布棉褲,穿上厚棉襖,慢吞吞滑下床,搖搖晃晃的走下了樓。
洪月娥推開房門听到電視機的聲音,心中「咯 」一跳,繼而看到沙發上睡個小孩,噗通一下把菜扔到地上,抱起酣睡的小孩,心疼的說︰「小寶,小寶,媽媽回來啦……」
「媽?」莊重剛醒來還沒回神,正納罕他怎麼多個媽。就听到,「小寶,誰給你穿的衣服?」
「媽媽…」這下莊重清醒了。摟著親娘的脖子說︰「小寶長大了,會自己穿衣服啊。」
「乖孩子!」洪月娥低低嘆了一口氣,看來她需要和佣人們好好談談了。「小寶,早飯吃了嗎?」
「吃了,阿月給我做的雞蛋羹。」
「那就好。」洪月娥放心了,見莊重的小臉上還有疲倦,「媽媽送你樓上,咱們再睡會兒,好不好?」洪月娥的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乞求。
「好!」莊重點點腦袋,只是,「大哥什麼時候回來?」他好想听哥哥姐姐們說學校里的故事呢。
「還一個小時。」說著洪月娥就抱著莊重踏上樓梯。
莊重趴在親娘懷里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周圍「古老」的家具,牆上的絢麗照片,無一不告訴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從現在開始,他有一個家,家里有爸爸和媽媽,還有哥哥與姐姐,活了三十年,莊重首次知道生活可以如此多嬌!
就在莊重感嘆的時候,時鐘一劃到了中午。此時的莊重已進入夢鄉,而洪月娥卻迎進了小姑夫婦。
看到四個孩子在院中打鬧,獨獨少了ど兒弱子,布滿笑容的臉上再也沒能掩飾住眼底的黯然。
莊盼看到洪月娥的表情,高聲的問︰「老ど的病還沒好?」
「昨晚咳嗽一宿,吵的你大哥到書房歇息去了。」
「大嫂,真不是我說你!」莊盼額頭一仰,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笑鬧的少年少女們,「有四個孩子還不夠,隔了幾年,神不知鬼不覺的又生個小的,生就生唄,還是個病秧子,要不是咱家富貴,這窩孩子活該餓死。」
「孩子來了,總不能不生。」洪月娥勉強的笑著,見莊芝在小姑子身後偷偷翻白眼,說︰「老三,去看看你爸和叔叔怎麼還沒回來?」
「小寶該醒了,我去看看他。」說著就往樓上跑,根本不理會親娘。
「你自己看看!」莊盼瞪著被踩的咯吱響的樓梯,對洪月娥說︰「莊芝還有沒有女孩子樣……」
「好了,哪那麼多話。」男人見小輩們被自家媳婦數落一遍,滿臉抱歉的說︰「大嫂,莊盼就這脾氣,你別往心里去。」
「馬後炮!」莊毅的心中暗自嘀咕,在拒絕往來的人物中默默的為姑父添上一筆,怕他又噴出別的,就說︰「我听到汽車聲音,應該是爺爺回來了。」
莊毅的話音剛落,正在扮雙簧的夫妻就不見了。莊仁看著跑的比兔子還快的兩人,鄙視的說︰「媽,爺爺讓他們過來干麼?「
「你姑媽是你爺爺的女兒。」洪月娥看到孩子們眼中的嫌棄,好笑的搖了搖頭︰「別這樣,你姑沒說錯,影視公司以後是你爸接管,她的心里不平是人之常情。」
「爺爺從不重男輕女,她若有本事爺爺怎麼可能不準她插手公司的事。」莊麗憤憤的說︰「就看你好欺負,她怎麼不敢說小嬸。」
「說我什麼呢?」鄭媛推開門,看到三個小孩在和洪月娥對峙,笑著打趣道︰「又在給你媽上課呢。」
「嬸子,你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姑媽嗎?」莊麗拉著鄭媛的胳膊小聲的說︰「她剛從屋里出去。」
「看到了,在院門口站著呢,我沒理他們。」鄭媛拿掉圍巾,呼出一口熱氣說︰「外面的天太冷了,這才進十月啊。」
「莊仁,快去給你小嬸倒杯熱茶!」洪月娥的話音剛落,佣人就把莊重放在沙發上的暖手寶拿了過來,「你先暖暖手,咱爸回來就開飯。」
「你們還真拿我當客人了。」鄭媛笑嘻嘻的接過莊仁手里的茶杯,問︰「小寶好點了嗎,不行的話再讓我爸給看看?」
「沒大礙了,不勞煩親家了。」洪月娥想到ど兒的乖巧,心中的沉重散去一些。
「那我去看看他。」
「我和你一塊。」洪月娥說。
「小寶還這麼害羞呢。「鄭媛建議道︰「你在家沒事的時候可以帶他出去逛逛,小孩子,見的多了膽子就大了。」
「現在比以前好多了。」洪月娥噙著嘴角,說︰「自這次病好之後,我發現他比以往懂事很多,也不挑食了。
聊天的妯娌倆哪能知道,對于打小生活在貧困孤兒院里的孩子,是沒有嫌棄食物的權利的。
「那就好。」鄭媛真怕小孩長不大,嘆氣間推開主臥室的門,「小寶,嬸嬸來看你了。」
莊重正在同莊芝玩剪刀石頭布,听到清脆帶有溫柔的女聲,反射性的睜大眼,看到面容親切的「陌生人」,羞澀一笑,「嬸嬸!」
「有沒有想我啊?」鄭媛抱起瘦弱的莊重,擱在胳膊上掂掂,對妯娌說︰「比早先重了一點。」
洪月娥不知道她是怎麼估算出來的,就問︰「怎麼沒把倆孩子帶來?」
「太皮實了。」鄭媛親著莊重的小臉說,「什麼時候有咱家小寶一半的乖巧,我再帶他們過來。」
因為鄭媛是獨生女,鄭家父母年齡大了,莊老就讓兒子帶著兒媳婦和孫子住進鄭媛娘家,為此老兩口很是感激莊老的體貼,身為兒童醫生的鄭老更是費盡精力的為莊重調養身體。
「小孩子都這樣。」洪月娥看到小兒滿臉通紅,笑著的很無辜。
鄭媛剛想開口,就听到樓下喧鬧的聲音,想起慣會鬧騰的莊盼,便把莊重放回床上,「大嫂,咱們下去,應該是爸回來了。」
「小嬸嬸,再見!」莊重連忙揮著小手阻擋住向他襲來的紅唇。
鄭媛沒有親到粉女敕女敕的莊家小寶,看到他如此有禮貌,一樣心滿意足的走出房門。
兩人到樓下,就見莊之強已經坐在主位上,莊仁正端著小碗對他說︰「爺爺,我去喂小寶。」
莊之強無聲的點點頭,然後示意眾人,可以開飯了。本著食不言的原則,一頓漫長的家宴快速的結束後,莊仁就帶著弟妹上學去了。
莊老移到沙發上,看看到女兒也跟著過來,就說︰「幫你嫂子收拾去。」听到這話,莊盼再大的脾氣也不敢在親爹面前撒,心里一萬個不願意,照樣接下鄭媛遞來的果盤。
等到莊麟他們坐定,莊之強掃了掃左手邊的女婿,想起早上的電話,心里萬分膩歪。
果然被大兒子的烏鴉嘴說中了。只是他怎麼也沒料到,听到上面整合,最先來打探風聲的會是女兒女婿。
于是,就直接說︰「今兒是家宴,在家里只論家事,你們要是有工作上的事情找我,等後天我上班的時候再說。」
其實這話主要是對莊盼夫婦說的,莊麟在科研中心,鄭媛是京城醫院的護士長,他們想在公司里攙和一腳,也力不從心。
所以,莊盼急切的說︰「爸,你沒容我們開口就拒絕,你還是我爸嗎?!」
「滾!」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莊之強頓時怒了︰「以後少在外面說你是我莊之強的女兒!回家好好照顧你公婆,別因為我住在富人區,就把自己當做千金小姐。我告訴你,你就是個戲子的閨女,永遠上不了台面!」
「爸,我這不是擔心你嗎。再說了,別人恭維我,你臉上也有光啊。」莊盼強撐著說。
「閉嘴!」莊之強看到女婿臉上的討好,不禁哀嘆。以後為孫女選夫婿,他一定睜大眼楮仔細觀察。
莊老爺子打算的是好,可他不知道,時代在變,一切不以他的意識為轉移。
不過,這次全家聚會之後,莊家的每個人都忙綠起來。莊仁四兄妹快要迎來期末考試,莊麒和莊之強,還有林展鵬他們,也正在為各自的工作而忙綠。
洪月娥依舊每天圍著莊重和鍋灶轉悠,女中好手譚敏敏女士這段時間不再找丈夫肉搏,改為訓練兒女。
要說林家的三個孩子都在讀書,像譚女士這種豪杰應該去上班才是。可恰恰相反,用譚女士自己的話來說,林家的錢財十輩子都用不完,她對現如今的生活很是滿意,何苦為了應和別人而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