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暗,很暗,卻又靜得可怕,宛如暴風雨的前期。李伊然正在不停的往家里狂奔著,行人只看到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一晃而過,只見她一身深藍色的西服正裝,修身的剪裁將她的縴腰完美襯出,一頭黑亮的長發在空中迎風飄舞,在空中劃出一道迷人的幅線。她跑得極快,快得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孔,但卻依稀可以分辨出她是一個清秀佳人。李伊然不顧形象的奔跑著,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她不敢相信,她再一次被遺棄了。她那麼努力的討好他們,他們還是沒有把她當成家人。
現在正值傍晚六點,天色卻很異常暗黑。路上來往的行人很少,路邊只有幾盞稀零的路燈在照映著。這是l國一個名叫南園的小鎮,李伊然八年前,隨著她的‘家’人來到這里安了家。想到還未下班就听到的消息,她顧不上翹班的後果就趕回了家里。她氣喘吁吁的推開了家門,因為養父是軍人,所以住房還算寬闊,還有一個相對寬大的庭院,也許是庭院太大,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站在院中,李伊然總有一種無處安身的茫然錯覺。只是在養父去世後,這棟豪華的房子成了一種昂貴的飾品,成為了他們當下最值錢的東西。
越過大廳,隱約可以看到庭院中忙碌的身影。深吸入一口氣,李伊然讓自己盡量保持著平靜,慢慢走到一個約四十歲的女人面前站著,這是李伊然的養母,名叫張娜,八年前,是這個善良的女人把她帶回了這個家。養父已經去世快五年,這幾年是她一個人擔起了這個家。這幾年生活過得很艱辛,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很明顯的痕跡,她早已不復當年的風韻。
「回來了」張娜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嘴角蕩漾開一個笑容,眉眼尖竟是說不出的疲憊,後又繼續清洗著手中的青菜。
「嗯,」李伊然微笑著點頭,心里卻在躊躇應該怎麼開口。
「今天怎麼這麼早,先去洗洗手,很快就可以開飯了」張娜再次開口道。
李伊然立刻把包放進屋里,洗完手後才走了出來。「媽,我幫你」
「不用不用,你坐著就好,今天咱們吃火鍋」張娜笑著推開她的手,繼續著手中的事情。
李伊然沉默了幾秒,輕聲開口問道「媽媽,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
張娜聞言終于停下了手中的事,抬頭親切的望著她。「沒有呀。孩子,怎麼了?」
「我是指和黎陽的婚事,媽媽嫌棄我了嗎?」
張娜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輕柔的撫著李伊然的臉龐,「傻孩子,不要想太多了,媽媽怎麼會嫌棄你,我是看陽陽那小伙子不錯,你們已經交一年多了,而且你今年也十九歲了,也該到了結婚的年齡了」
「媽媽,可是我……還想多陪你幾年」我不想嫁給他這句話被李伊然咽了下去,是啊!她一點都不想嫁給黎陽,黎陽大她六歲,和他交往只不過是為了討好面前的母親。
張娜莞爾的笑了笑,她以為李伊然在恐婚,寵溺的瞪了她一眼。「說什麼傻話呢!我也想多留你幾年,可人家陽陽已經二十五了,她父母已經在催了,再說了,人家家世那麼好,嫁過去也不會委屈了你。」
「可是我……」李伊然還想找一個推月兌的理由,面前的人對她有養育之恩,她想盡量的不要讓自己的話語顯得忤逆。
「好了,誰讓我的女兒太優秀呢,我記得你到這個家的時候才九歲,領養你到現在想想也快八年了,可是你竟然沒有犯過什麼的大錯誤。相反的小程就把我氣得要死,別人都問我說︰咦!同樣都是你教的,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呢?呵呵,這不,今天下午陽陽他媽就迫不及待的把聘禮送過來了」
在南園。想結婚,必須先提親,是一直古今不變的風俗習慣。
看著張娜繪聲繪色的發言,李伊然只是一臉微笑的听著,像極了正要出嫁的女兒在听媽媽傳受經驗,絲毫看不到一絲不滿意,只有快要被拇指掐破皮的中指在表達著她的心聲。
「媽媽,您的養育之恩伊然不敢忘記,可是我現在還不想結婚,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們的。這件事情可不可以先取消?」
張娜一听,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傻孩子,你不是也喜歡黎陽嗎?結婚是理所當然啊!」
「可是我不愛他,我對他的感覺只能算是喜歡。媽媽,伊然求你,伊然現在還不想結婚。」
張娜不再說話。她靜靜的看著面前這個從孤兒院領養的女兒,她的表情像是在撒嬌,可是眼神卻充滿了乞求,她在心里深深的嘆了口氣,八年了。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她聰明乖巧的出奇,是人怎麼可能會不犯錯呢?可是她做的每件事情,每個動作,都會讓你感覺近乎完美。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發現她的內心深處有一道誰也無法跨越的溝渠,應該和小時候被拋棄的記憶有關,可是如今為了兒子,她也不得不在那道溝渠上面再加一層磚頭了。
「伊然呀,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肯定是想談個轟轟烈烈的戀愛什麼的,可是,感情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很多的人走到終點才知道自己尋找的不過是一種相濡以沫的感覺,听媽媽的啊,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嫁給黎陽你會幸福的。還有—你哥哥—小程……醫生說他必須得盡快動手術了,我算了下,就算把這棟房子給賣了也差個三十幾萬,而這個手術費,放眼這個鎮,只有黎家……」張娜省略了下面的話,她知道聰明如她會明白的。
李伊然仿佛瞬間明白了什麼,心中猛然一痛。說什麼喜歡黎陽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沒有人會真正的在乎你的。哈哈!用領養的換親生的。她再一次被拋棄了!李伊然想了想,做了最後一次挽救。
「也許我們還有別的辦法,我們可以先去借,我下個月就可以領取升職薪水了,經理的薪水也還算豐厚,我們很快就可以把錢還上的」
張娜嘆了嘆氣「能借的我都借了,我們家里都剩下些窮親戚,那里能借到那麼多錢。」
第一次,李伊然有一種失控的沖動。她轉身看了看庭院中的花草,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會感到茫然了,因為在緊要關頭沒有人會記得她。包括這次她要結婚了,卻是最後一個知道。是身旁的人給了她一個家,所以這些年對于她的要求她一向從不拒絕。
「媽媽,有沒有真心的愛過我?那怕只是曾經。」她無力的問道。
「媽媽當然愛你。」張娜知道她心里的想法,這是受過傷的人都會有的反應,可是她不可否認更在乎自己的兒子,想著眼神不由變得有些內疚。她輕柔的說道「不要胡思亂想,相信媽媽,嫁給黎陽你會幸福的。」
「我知道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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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孤兒院。
一輛黑色**寶馬緩緩停在門口,車門打開,只見一只擦得發亮的皮鞋開始著地,隨即從里面緩緩走出一個身高約一米七三左右的男子,他的眉毛窄而濃密,竟顯得有些秀氣非常。他鼻梁筆直,一又大眼楮上的睫毛竟然比女子還要長,唇瓣不薄不厚,略比朱砂微淡的顏色讓人很想一親芳澤。是個長相俊美,卻又不失男子氣概的男子。
男子舉步走到孤兒院門口停下,眼神透過一米多高的圍牆,出神的看著里面的設備,里面只是一些供兒童玩耍的機械,可是看著這些,竟讓男子的眼神充滿了悲傷,他眼神飄浮,似乎在透過里的面設備在想著什麼。
「浩宇,你又過來了」突然身旁傳來一句女音,這才拉回了他的思緒。
漢他回頭一看,一個大約四十歲的婦女正站在他的身旁,慈愛的看著他。他立刻微笑著上前一步,尊敬的喚了一聲「院長媽媽」他雖然親呢,但舉手投足之間竟顯尊貴。
被稱為院長的婦女慈愛的打量著他,眼里滿是欣慰。「來了,怎麼不進去呢?」
「不了,我還有事要辦呢,只是每次路過這里都忍不住想要看看。」
「你還是忘不了伊然吧!唉!浩宇,你確定你對伊然的感情只是因為內疚嗎?如果你只是把她當朋友,那麼身在孤兒院的她,會被領養是注定的,她不會怪你的,有緣你們還會再相遇,有些東西該放下的還是得放下。」院長的話有些語重心長,又似乎別有深意。
張浩宇似懂非懂的搖搖頭,「如果我當初再求求媽媽,也許伊然就不會被人領走,也不至于到現在都不知道所蹤。她走的時候,我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伊然她一定很生我的氣。」
那婦女看他依然這樣死腦筋,也不點破,只是微微嘆了口氣,正在這時張浩宇的電話響了,他歉意的笑了笑,拿起電話接了起來,「喂,老楊啊,——不用了,先不要聲張,這次我想先去密查一下。——嗯,先這樣吧,我馬上就出發。」
張浩宇掛完電話後,便告別院長,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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