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看見一直呆呆坐著的李伊然,眼底充滿了擔憂。雖然剛剛輸完兩瓶營養液,可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厲害,對于身邊的一切都仿佛听不到般。門突然被急急推開,張馨穿著一身淺藍色的連衣裙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臉上帶著些許疲憊之色。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然然沒事吧?我剛剛去看了眼小宇,他的情況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她對著眾人就是連一串番發問,急切之情盡表。
溫馨看到來人是她,眼底浮起了一層霧氣,「交警那邊說,有兩個男孩在道上飆車,其中一個撞到了浩宇。」
「他媽的,是什麼人啊?竟然在公路上飆車!時間段是什麼時候?我非告得他們傾家蕩產不可。」張馨一听到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導致張浩宇趟在醫院里,氣得沒有象形的破口大罵。她又氣又想哭,安撫的抱了抱呆滯的李伊然,想到趟在床上的佷子,淚水終于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時間是凌晨直四點左右,與浩宇相撞的人也住進了這家醫院,另一名到現在不知所蹤。」
溫馨擦了擦眼淚,只覺得月復部一陣劇痛,劉輝連忙從旁桌的包里給她拿出了幾片藥,看著溫馨吃下,才勸說道「你現在情緒不能太過激動,浩宇一定會沒事的,陳杰正在辦理轉院手續,我們今晚就把浩宇轉到美國那邊去。」
溫馨點了點頭,「你放心吧,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會努力控制自己的。」
張馨听言,也顧不上再去探究肇事者是誰,詢問道。「我能做點什麼?」
溫馨努力的平復著心情,對著張馨冷靜的開口。「你留下來和伊然一起打理公司。伊然像浩宇一樣學東西很快,現在公司的各過方面她都比你熟悉,你好好扶持一下她,盡量給她一些支持和發揮的空間。但是,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先不要讓她去上班,浩宇的事情也不能外漏,以免公司陣腳大亂。」
張馨耐心的听著,時不時的點頭回應。
溫馨一個勁的把一些相關需要注意的事宜都說了一遍,直到陳杰來通知可以轉院時,才結束了她的交代。
陳杰用英文和美國另外的兩位商議了一下,有關張浩宇頭部的一些特別注意問題,才組織大家開始動身。
李伊然一直處于一種呆滯狀態,听到溫馨說要把張浩宇送到美國去治療,才漸漸轉醒。她看了一眼不知道何時到的張馨,又掃了一眼屋內的人,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姑姑,媽媽,爸。我想見見浩宇。」
在張馨的攙扶下,李伊然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張浩宇床前。他依舊又目緊閉,眉心微皺,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李伊然忍不住想伸手幫他扶平,又想到他此次嚴重傷到了頭部,生怕把他弄傷般的快速收回了手,改為握住他的大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的手很大很寬,每次牽著她的時候,總是能把她的小手完全覆蓋住。他的手以前是那麼的強勁有力,可如今卻柔柔的任她擺動,絲毫沒有一點力度。李伊然把張浩宇的手貼在臉頰上,心里又慶幸張浩宇只是失去了力度而不是溫度。
「浩宇,我想了好久好久,終于想通了一件事,不管你醒來後還記不記得我,我都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健健康康,即使一睡醒來就把我給忘記了也無所謂,你一定要醒來知道嗎?」李伊然雖然底氣十足的說出了這些話,可是,她心里卻痛得快要窒息,一想到張浩宇會忘記她,她就覺得世界了無生機。
「你一定要醒來,只要你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你的戒指我收下了,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只要你說,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不然,我們就多生幾個男孩女孩都要。好不好?」
李伊然的聲音飄渺虛浮仿佛來自天外,一字一句,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拉著張浩宇的手扶了扶自己無名指上帶著的鑽戒,仿佛張浩宇能看到般強笑著,臉色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紅暈。
陳杰雖然看慣了這種場面,可心里依舊很不是滋味,他低頭看了看時間,開口催促道「好了,我們的登機時間快到了,時間再久,病人又得重新灌輸藥物。到時我們又得多等幾天才能乘機,多一分耽擱,病人就會多一分危險,我們還是趕緊出發吧。」
張馨聞言也撲到了張浩宇的另一側,輕拉著他輸液的手。「小宇子,你一定要醒過來。不然姑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還有然然也會恨你的。你那麼聰明的人一定要想清醒利弊,一定要醒過來知道嗎。」
陳杰眼看時間耽擱不起,連同兩名護士把張浩宇緩緩推出了醫院,李伊然在張馨的攙扶下,一路跟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你一定要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直至張浩宇沒入了救護車中,她還依然重復著同樣的話語。
「求你一定要醒來。」
張浩宇被移到了一張特制的病床上後,隨著 的一聲巨響,救護車門被緩緩關上。劉輝和溫馨也跟著救護車離開,看著越來越遠的車子,李伊然又跌坐到了地上。
已經傍晚黃昏,白色的落地窗下,李伊然抱膝而坐。一身灰白色的睡袍襯得她的小臉蒼白得有些嚇人,唇角也沒有什麼血色,仿佛失去了生機。短短幾天,她就仿佛變了一個人般,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因為大家的情緒都比較低落,張嫂和張馨倒是也沒有發現這點,只當她是在為張浩宇的事煩憂。她已經有好幾天都沒有去上班了,在張浩宇被帶走後,她就關掉了手機,斷絕了一切與外界的往來。
家庭醫生每天都會定時來給她打上一兩瓶營養液,她卻仿佛無知覺般,腦中浮現的都是和張浩宇的過往。以前從不知道,他們之前的回憶竟然可以足夠回憶那麼久,可是,三天三夜了,三還是沒能從回憶里跳出,因為,她停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在孤兒院里,她總是會被其他孩子變著法子欺負,有一次正好被張浩宇撞了個正著,他心疼的說「伊然,你真是個小笨蛋,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教你怎樣不被人欺負。」
她數學沒學好時,張浩宇皺起好看的眉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李伊然,你給認真一點,這麼簡單的題目也能讓你算半天啊?」
「諾,伊然,這個給你,這塊玉佩是我生日的時候小姑送給我的,可是我覺得她是故意的,這明明是女孩子用的嘛。」那是張浩宇第一次送她禮物,一臉的郁悶之色讓李伊然覺得他是真的很討厭那塊玉佩,一副你不要我就把它扔了的模樣溢于言表。
最讓李伊然印象深刻的是在孤兒院里的最後一次見面,那時張浩宇無助對她說。「伊然,我該怎麼辦呢?爸爸生病了,可是我們用盡了所有的財力物力他還是趟在床上一動不動,你說我還能怎麼辦呢?」從那以後,每每回想,她都會在想,浩宇爸爸的病情有沒有治好,如果不好,沒有了自己,他會改向誰哭鼻子呢?
重逢以來的記憶,對于李伊然來說,每天都是美好的。可過後李伊然越是回想當時的情景,回憶就越是模糊一片,害得她曾一度以為自己的記憶力正在開始退化。都說難過的時候記憶力特別好,李伊然真實貼切的證實的了這一名話的真實。以前回想不起的種種畫面,在此時卻是那樣的清晰無比,仿佛事情發生在昨天。
張浩宇在知道他沒有被自己遺忘時的開心笑容,在花田里羞澀的對她的表白時的情景,抱著她上麗洛塔看日出畫面。在南園里和他逗嘴時說的話,即時再忙也陪著她過每月的情人節。每個片斷都是那樣的稀少而珍貴,最難忘記的是他在她耳邊親昵的呼喚,雖然理智在告訴自己張浩宇已經去了美國,可李伊然總覺得張浩宇仿佛還完好無缺的陪坐在她身邊,溫柔的輕喚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傾盡他一生的溫柔。
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抱著張浩宇的手機,定時在下午向溫馨發出一條詢問的短信,然後一直盯著手機等回復。天知道,她有多想飛到美國陪著他,可是,她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每每等到溫馨回復,她就會感覺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些。夜深人靜時,卻又不自覺的升起,人趟在床上,眼楮常常是睜到天明。張嫂做給她的餐點要麼食不知味,要麼強吃過後,又全數吐出,日復一日的重復著同樣的生活。
她第一天問溫馨︰媽媽,浩宇穩定下來了嗎?
溫馨回復︰還在加護病房。
她第二天問︰媽媽,浩宇他?
溫馨回答同上。
第三天她只發了兩個字︰浩宇?
溫馨回復︰你放心吧,已經月兌離了危險,暫時保住了生命。
李伊然終于給她打去了一個電話,嗓子發干得厲害。嘴唇張合了好幾次,卻只吐出了兩個字。「媽媽?」
溫馨那邊直接報告了張浩宇病情。「醫院說,依目前情況來看,他命已經保住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李伊然露出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個苦澀笑容。
「然然,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媽媽會好好照顧小宇的,你幫媽媽和小宇,好好的守住公司,知道嗎?」電話另一端傳來溫馨哽咽的聲音。
李伊然起身抹了抹了眼淚,也哽咽著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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