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後,康妍便忍不住和凌靖分享這個好消息。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了,月兌口而出就問了程先生是不是知道哪里有做玻璃的,說出口後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呢,他又不是麻城府人,哪里知道這個,誰知道程先生家里竟然是做這個玻璃的,你說我是不是運氣特別的好?"
凌靖含笑听她說完,才問︰"程家?程先生是哪里人?"
‘‘商城人氏,你知道商城吧,在麻城府的東北,距離麻城不過小半日的距離。"康妍還沉浸在意外收獲的喜悅中,聲音里都透著一股興高采烈的味道。
凌靖點點頭,喃喃念了句︰"商城啊,嗯,我去過那個地方,那個時候還沒有听說過什麼做玻璃的程家,沒想到不過五六十年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凌靖的聲音中有著對時光流逝的感嘆,還有一絲莫名的感傷,頗有一種花中才幾日,世上已千年的感慨。
康妍想起他曾是前朝的皇子,想必以前去過很多地方,听他的語氣應該是去過商城的,沒想到他在花中困了幾十年,外面的世界卻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凌靖的感慨讓她的心莫名的也增添了一絲沉重之意,他整日的困在花中,不知道外面曾經他熟悉的世界早已經發生了變化,雖然嘴上沒說,可他的心里到底還是在意能不能重生這件事吧?
只有重生了,才能真正的感受,觸模到這個世界,領略它的各種風情。
也不知道那個回了京城的蘇宸靖到底怎麼樣了?她終究還是認識的人有限,雖然派了人時刻留意京城的動向,可到現在她也沒有收到什麼消息。
不想讓凌靖沉浸在感傷中,康妍便笑著轉移了話題,說起喬家姐妹邀她去崇福寺上香的事情,"崇福寺的風景不錯,香火也旺,左右在家里也無事,不如咱們一起去轉轉。"
但今日的凌靖似乎特別的傷感,听到康妍說起崇福寺,他的臉上浮現一抹奇特的表情,"崇福寺啊,嗯,它也又百年的歷史了吧,以前香火就很旺盛,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它還能一如既往的香火綿延。"
康妍一愣,"你去過崇福寺?你以前來過麻城府?"
話一問出口,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啊了一聲,下意識的掩住了嘴,"厄,那個該不會你以前說的那個你,那個喪命的地方就是崇福寺吧?不是這麼巧吧?"
凌靖曾對她提到過自己的過往,不過主要是講了他作為前朝皇帝最受寵愛與重視的皇子,與他的大皇兄之間的勾心斗角,奪嫡之爭,至于他是如何喪命,魂魄到了曇花中,凌靖只大概提了句他受他皇兄所害,在一處寺院里喪命,然後寺院的方丈大師就將他的魂魄封印在了曇花中。
至于那個地方,什麼寺院,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凌靖沒講,康妍也沒想到問。
給了康妍一個贊許的眼神,凌靖的眼神有些迷蒙起來,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時候,"封住我魂魄的正是當時崇福寺的方丈弘法大師。"
"我和皇兄奉父皇的旨意去商城辦差,恰逢麻城府有三年一度的斗花會,他們辦完差便轉到了麻城府,準備在麻城逗留一段時間再返回京城。"
"沒想到這一逗留竟然成了我生命中最後的時光。"
前朝皇帝子嗣單薄,膝下只有兩位皇子,凌靖是小皇子,比大皇子小了將近十歲,可以說大皇子是看著他長大的,年幼時的兄弟兩個感情十分和睦,凌靖更對看著他長大的兄長十分的尊敬和崇拜。
可皇家無父子兄弟親情,這句話終究是對的。
隨著凌靖年齡越來越大,他展露出來明顯高于大皇子的聰慧靈活,得到了很多朝臣的喜愛與支持。
皇帝年齡越來越大,太子卻遲遲未立,朝中漸漸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立長,一派主張立賢。
凌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和他尊敬的皇兄之間產生了隔閡,也許是從他第一次中毒,或者被刺殺開始?
似乎曾經的溫情都是一層假的朦朧的面紗,揭開這層面紗之後是明明在笑,眼里卻全是殺機的演戲。
凌靖的心從剛開始的難過到最後的麻木,他不能否認,他對于那張龍椅是有念想的,他也有雄心壯志,而且他也覺得自己比皇兄聰明,如果是讓他坐在那個位置上,他有把握能比皇兄做的更好。
既然皇兄一心視他為眼中釘,那麼他便光明正大的爭一爭吧,自此他和皇兄之間的暗斗不斷,雖然表面上大家仍舊維持著一副互敬互愛的樣子。
他十七歲那年,有朝臣上書說商城發現一處很大的銀礦,父皇大喜過望,立刻決定派人過去監督開礦事宜,但派誰去他都不放心,最後便派他和皇兄一起去,互相監督。
開礦是個漫長又十分辛苦的過程,商城離麻城府近,又恰逢三年一度的斗花會,皇兄便邀他一起來麻城府賞花。
他們沒有住進驛站,也沒有住麻城知府準備的行館,而是選了香火旺盛的崇福寺。
誰知卻遇到了難得一見的暴雨,將他們阻隔到了崇福寺中,雨下了兩天兩夜,驚雷不斷,電閃雷鳴,到處都是水,天氣反常的厲害。
他一直沒出門,在屋里看書習字,偏偏這個時候,有人來報說商城的礦務出現了坍塌,埋了很多人在下面。
他著急之下急著趕回去,誰知道剛一出門,便听到 嚓一個巨大的雷聲,接著一陣吱吱的響聲,一團巨大的火球劈向了他……
‘‘你,你竟然是被雷劈死的?"康妍忍不住張大了嘴巴,十分的震驚。
凌靖之前只是說了被他皇兄所害,但到底怎麼害的,從未說過。
‘‘你不是說是被你皇兄害的嗎?怎麼又成了雷劈的了?"康妍的神情說不出的怪異,以前只听說過雷劈死人,以為是說笑呢,怎麼竟然真的有人是被雷劈死的,實在是,實在是太……
橫了康妍一眼,凌靖沒好氣的說了句︰"要笑就笑吧,這樣子真難看。"
康妍的嘴角再也繃不住,一邊笑,一邊道歉,"……實在對不住,不是我不同情你,實在是,實在是太好笑了,我以前一直以為讓雷劈死這樣的事情只有在話本里才有,是編造的,沒想到,沒想到……‘‘後面的話笑的有些說不出來了。
‘‘沒想到我就是被雷劈死的!"凌靖甕聲甕氣的接口。
康妍揉揉笑的有些發疼的肚子,見凌靖臉色發黑,不敢再笑,‘‘喂,那你為什麼說是你皇兄害的?"不會是覺得被雷劈死這種死法實在太沒面子了吧?
似乎猜到了康妍的想法,凌靖的嘴角抽了抽,片刻才道︰"怎麼就那麼巧,雷只劈了我的屋子,而且我被劈後,魂魄離體,飄到上空時,發現房頂上有一根鐵棍和長長的線,我記得剛開始住進去的時候並沒有這些,定然是後面被人動了手腳。"
康妍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那個報信說礦坍塌的人是你的人麼?"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