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姓白的老獵戶帶上了自己全套的打獵裝備,準備帶白名鶴進山。M同時說道︰「你昨夜說,要借這個山谷蓄水,可到的水你又如何讓其流到那些村子。」
「這個,我自有辦法。」白名鶴沒有再多作解釋,看到這個山谷之後,白名鶴就想到了後世的堰塞湖,淹了這片廢棄的采石廠沒什麼心里壓力,連在一起的山谷又不是瞬間淹沒的,小動物也有機會逃走。
至于山上的一些樹,地勢低肯定要被淹在水里的,提前砍了就是。
進山轉了一轉,確定的位置之後,再回到老獵戶的小屋時,孫家族人也來了。
「走,去盧家!」白名鶴心中已經有了定案,帶著老獵戶打的一只鹿作為禮物,馬不停蹄的往盧家趕去。這個時候,白名鶴知道只有盧家可以幫自己。
無主的地皮,說起來全部都是官家的,再說的細一些,都是屬于天子的。
這山林、山谷屬于誰,白名鶴需要清楚的知道,能不能辦,首先要先開土地的所有的權。
來到盧家,盧家三爺,當朝正五品翰林,盧正秋親自在偏廳接待了白名鶴。至于孫氏族人,自然是被請到柴房去吃喝些熱食。
「盧大人,實不相瞞,這事情我已經找到解決之法。而且可以保證今年就能夠讓八里三十二村春耕用水的情況好轉,明年就可以完全的解決。不僅如此,我這邊還有一個大的收益項目,每年至少可以給八里三十二村帶去一千兩銀子的收入,給官府上交百兩的稅收。」
盧正秋坐下之後,原本還準備禮貌的先客氣之句。
按理說,白名鶴應該先告罪,因為這是大過年來打擾,又是正好在盧家家宴的時候來打擾,多少應該說些一些自責與告罪的話,所以盧正秋原本準備的台詞是禮貌性的客氣話。
可誰想,白名鶴一開口就是已經解決了那個問題,真正把盧正秋噎得不輕。
「嘶……」盧正秋倒吸一口涼氣,要知道,這個問題可是幾十年都沒有解決的,誰敢說之前的縣令、知府都無能之輩嗎?
可事實上,真的有人把他們要比下去了。
「賢佷,可是當真?」盧正秋的稱呼變了,他的兒子都比白名鶴大兩歲,也是今年參加會試的舉人,叫一聲賢佷絲毫也不為過。反倒是親切了幾分。
「咱家也來听听,這是年少輕狂,還是才高八斗的舉人公!」一個年輕的小太監從外面走了進來,雖然狂妄,可見到盧正秋之時,還是行了一禮︰「盧大人,咱家原本是來告辭的,听到一些趣聞,卻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有面子,就有里子。
這太監既然給了盧正秋面子,盧正秋也就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向白名鶴介紹︰「這位官中膳食司金管事,去山西采辦酒、醋,下雪路難行,在我盧家借僕役一百人,要趕在上元節前,將酒送入宮中!」
盧正秋幾句話,不但介紹這了這個太監,也表明了態度,同時也反應了不少問題。
先是稱呼金管事,就表示自己和這個太監沒什麼交集。劃清界線的一種說法,畢竟身為士,自然不與太監為伍。
另一點就是白名鶴自己猜的,現在已經是過年期間,縣、州的衙門怕是招集不到足夠的人手,就算能夠召集齊,也耽誤時間。還有就是,這太監職司不高,根本沒辦法借用衛所的幫助。
最後一條就是,這年輕的太監當真是很用心在作事,沒有因為大雪封路,而耽誤行程。
這個金管事,名為金杰。職司不高,只是內官八局之中酒醋面局中的一個普通管事。這次他的任務就是去山西押解貢酒進京的。
內官,十二監、四司、八局,合稱內二十四衙門。
他已經借到了人,在辭行之前過來給盧正秋打個招呼,這是他的禮節。翰林院正五品官,可不是小官,這是將來能夠登堂入閣的人,金杰怎麼也要過來把面子走到。
只是在路上,他就听說有個舉人,把會試的浮票都押上,要解決這八里三十二村多年的矛盾。所以听到里面說話,畢竟年輕,忍不住高呼了幾句。
可听到盧正秋這份態度,金杰多少有些傷感。
畢竟在這些文人眼中,他這個九品的小首領太監在盧正秋眼中似根本不入流。
原本年輕的好奇之心消失了,打了一個禮︰「感謝盧大人相助,咱家回宮必然向爺爺報告盧大人相助之情。」
金杰口中的爺爺,自然不是他的爺爺。
宦官指的是內官各職務,有了品級才有資格被為太監的,象金杰這種級別,多是稱呼皇帝為爺爺,象督領侍這樣的頂級太監才有資格稱為皇爺,或者是萬歲爺。
(取自︰陳寶良先生的《明代社會生活史》。)
盧正秋只是拱了拱手,算是還禮了。他與太監之間的交往,僅限于面子上,而且只有公事,絕對沒有半點私事,這就是大明文臣的傲氣。
白名鶴回身也是一禮,卻是暗中打了一個眼色,示意在盧府外談上一談。
金杰似乎沒有反應,回了一禮離開了,表情有些黯然。
盧正秋這時對白名鶴說道︰「我大明,現有宦官十萬。前年那件驚天大事,便是國賊王振妖言所為。身為書人,當一身正氣,為國為民。」
「盧大人教訓的是,晚生受教!」白名鶴沒听懂,前年什麼事,可這會也不想多言。
「賢佷剛才所說,八里三十二村之事有了解決辦法,可有何為難之處?」盧正秋對白名鶴說話的語氣,和剛才金杰在完全不同。這是文人對文人之間的態度。
白名鶴說道︰「解決之道,無非就是水要足夠。晚生只要給這些村子有足夠的水,這問題自然就可以解決。所以查看了水路,有一處地方,可能要動些土石,所以想請盧大人打听一二,那一處是誰家的田地。二來,想借一些開山用的火藥!」
說罷,白名鶴要了紙筆,詳細的畫出自己所選山谷的位置等。
了解清楚之後,盧正秋說道︰
「此事你先辦,現在是新年期間。火藥可以解決少許,不夠用的話,到開年之後本官在工部幫你解決一部分。至于那塊山頭屬于誰,也要年後才可以查證。」
「多謝盧大人。」白名鶴長身一禮。
盧正秋起身回了半禮︰「也謝過你那只鹿,家母非常喜歡。」
「那晚輩告退,還有許多事情急著辦,畢竟春耕不等人。」白名鶴再一禮。
盧正秋親自送白名鶴出了內院門,這已經是很大的禮遇了,出門的時候盧正秋又說道︰「听聞賢佷會在上元節赴涿州掌燈,並且參加試會。到時候可與我盧家一起,盧家也有些子佷要去涿州見識一翻!」
「定當同往!」白名鶴再施一禮之後,離開了盧家的莊園。
盧家門外,卻是半個人也沒有看到。那名叫金杰的小管事可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色,這讓白名鶴多少有些失望。
騎上驢,讓孫虎領路,準備回下泉村去。
可誰想,走過了不到五里,卻看到路邊停著一架馬車,金杰就站在路邊,遠遠的看著白名鶴。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名鶴示意孫虎不要靠近,獨自一人走了過去。
金杰也讓自己的隨從離開的遠一些。然後沖著白名鶴一抱拳︰「舉人公要結識我這個閹宦嗎?」金杰開口就是一句自貶的話,要知道宮里的內傳對有些詞是非常禁忌。很顯然,金杰剛才是被盧正秋給刺激到了。
白名鶴微微一笑︰「你就是一條狗。」
金杰的臉上依然是笑容,他不相信白名鶴約自己相見就是為了罵自己。所以依然等著白名鶴繼續說下去。
白名鶴也是一個試探,要是這金杰一點點心性也沒有,自然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這條狗,只忠心于一個人,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命是屬于那位的。好好的作這一條狗,那怕是咬死無數名臣,也一樣千古……流芳!」白名鶴又提到了狗,卻讓金杰的臉色不由的沉了下去,可繼續听下去,金杰不得不承認白名鶴講的是至理名言。
白名鶴又抬起手來︰「我關中白名鶴,飽詩書,忠肝義膽,為了處事講究一個‘信’字。八里三十二村我立下誓言,就必須要作到。可僅憑我一個,難為這五千鄉親辦成這件大事,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當然我也可以幫到你。」
「怎麼幫,我有何好處?」金杰是個聰明人,也是一個可憐人。
他不是漢人,而是被從安南拐來的幼童。進宮之後,因為他的童年與另位大太監相似,被收入干兒子,也姓金。而那一位,就是英宗朝非常忠心的太監金英,他支持朱見深作太子,所以現在被羅列了無數的罪名之後,軟禁了起來。
還年少的金杰再也得不到什麼幫助,而且現在朝中許多忠于當今天子的朝臣,還有內官的宦官們,也冷落、隔離著金杰。
在馬上車找來紙筆,然後在金杰為了取暖的火堆中挑出一些炭。
寫不了八股文,也寫不了大明的策論,可白名鶴卻是會寫後世的計劃書。就坐在馬車上,洋洋撒撒的寫出了一份三千字的計劃書來。
「你听我講,你在這樣的幾種機會下,可以將這份東西交給萬歲。然後在不同的情況下,你有不同的說辭。我的回報,就是那幾座山頭。為了八里三十二村的百姓今年春耕有水,我白名鶴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