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這一切之後,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去了。
白名鶴給木匠在低聲的教著什麼,事實上,白名鶴讓木匠制作一個十度的角度尺。
成敬在這個時候已經進入了園,與商輅見過面後,並沒有急著表明身份,而是在觀察白名鶴的一舉一動。
白名鶴開始在沙土上用樹枝飛快的寫著,畫著。幾何、物理、拋物線理論。經歷過高考血戰的白名鶴縱然水平不算高,可這些還是勉強可以計算出來了。
眾人只看到地上飛快的出現著奇怪的符號,那些似乎是公式的格式,然後許多圖形。再到白名鶴將計算出來的寫在白紙上。
此時是正月,天氣還冷。
可白名鶴已經是滿頭大汗,要知道計算這些非常的消耗腦力,更何況自己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下這麼大功夫去作數學題了。更重要的是,這題只能全對,不能有絲毫的錯誤,否則自己今晚上的臉就丟到這湖里了。
如果說射擊諸元是高級理論的話,白名鶴這個弓箭拋射計算,就算是初級理論了。
足足二個時辰,放在現在就是四個小時,從傍晚一直到深夜。所有人都目不轉楮的看著,所有人都想知道,白名鶴這是在干什麼?
一個木架安上弓。
這與弩的區別是,這個弓弦似乎還分有許多刻度。
一百步之外,畫了一個一步直徑的圓圈,這個距離可不是用人走出來的,而是用尺一節一節的量出來的,白名鶴要的就是一個精準。
當準備好一切的時候,白名鶴退後。
「懷玉,拿起第一支箭!」白名鶴語氣極為嚴肅,事實上他也是非常的緊張。
懷玉雙手捧起一支箭︰「上面是三號!」白名鶴查了三號的重量,然後對懷玉說道︰「讓弓弦拉到第十七格,角度改為四十五又七!」四十五點七度,白名鶴知道自己講了懷玉也不懂,所以就說是四十五又七。
有專門的人過來把弓弦拉到位置,小心的卡住,然後固定架。
此時,已經不是白名鶴與綠荷的比斗了,而是一種新奇事物的驗證。
「等一下,還需要再制作一個小東西。很重要!」白名鶴制止了準備板動射擊鉤的懷玉。
白名鶴這一個等一下,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沒有太高級的設備,白名鶴先是自己用紙折了一個小風車,然後又叫鐵匠把一個銅盤給毀了,然後制作出一個簡單的輪。木匠又制作了一個簡單的風筒。白名鶴數著輪的轉速,心大概對風向以及風速有了一個了解。
再次作了一些計算,白名鶴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力度,角度。決定拋射的另外一個因素就是風了,白名鶴感慨,好在今夜風不大。這點微風影響也不算大,畢竟沒有精密的儀器了。
調整偏差角!
僅僅這一個舉動,真正有學識的人就看出高明之處了。他們已經感覺到,白名鶴將所有的因素都計算在內,這一切竟然都是可以計算的。
懷玉帶著緊張的心情挑動機扣,射出第一箭。
「,圈內。」有人高喊著。
白名鶴親自走到近前,可以說再差三寸就出圈了,看來是風力計算不夠準確。
第二箭,圈內正。第三箭,幾乎落在同一個位置上。
到了第四箭時︰「雜家以為,增加到一百二十步再試一箭!」
雜家這個自稱一出來,就代表是宮內有身份的人,這一聲自稱也吸引了原本注意力都在白名鶴身上的所有人。
這會白名鶴心卻在叫苦,這已經整了一夜了,怕是不會再有詩會了吧。
看來,自己那一道絕鳴天下的名詞,問世估計還需要再等上一段時間了。所以白名鶴是唯一沒有抬頭的人,只是在紙上飛快的計算了一下之後,對懷玉作了指示。
第四箭,一百二十步,正!
「綠荷認輸了!」綠荷也是女豪杰,白名鶴能讓一個第一次模弓的人達到這樣的狀態,可以說是一種奇跡,綠荷沒有理由再糾纏下去。
白名鶴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勝了。
但並不是勝過了綠荷,而是在商輅面前勝出了。從錦衣衛那里得到的資料,白名鶴已經知道商輅是誰了,換個人怕是白名鶴不敢這樣賣弄,有些嫉賢妒能的官員,怕是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的,反倒會說自己是賣弄。
算學!好厲害的算學呀。
大明不是後世的清朝,會壓抑百姓的智慧,大明也有推崇格物學的環境,
白名鶴這個弓落點的計算方式,用在弓箭上沒意義,可用在床弩上,這就是大明版的精準打擊。可以提高數倍的殺傷力,大明對付瓦刺騎兵就可以更輕松。
成敬抬手指了一下白名鶴叫人制作的那個架,幾個小太監飛快的去將白名鶴所以書寫的稿紙收走,幾個禁軍則是抬著那架離開了。
成敬是一個很有名的太監,不是因為他的職司高,而是因為他曾經是進士,是庶吉士。
成敬看著禁軍與太監收了白名鶴那些東西之後,回身用士的禮節一抱拳︰「雜家驚擾了各位才的雅,這里賠罪了。」
眾士也一起回禮。
于謙與商輅都不喜歡太監,可成敬卻是唯一的例外,商輅拱了拱手算了回應。
可這時,白名鶴卻注意到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在京城士的身份入園,一直在角落之,很低調的一個人。成凱!
白名鶴記得,成凱自稱是山西的舉人,可為什麼突然變成京城的士,特別是他在施禮的時候,對成敬對視了一眼,那眼神絕對不是普通的關系,或者說,他們是同族?是親戚?
正在白名鶴留意成凱之時,成敬也注意到了白名鶴的視線。
當下,成敬站直了身體,高聲說道︰「萬歲旨,白名鶴接旨!」
白名鶴呆住了,昨天不是才給自己來了一封信,今天又來旨。為什麼就不能秘密的來呢,白名鶴想揚名,可不想要這種名。
義之名,智之名,詩之名,這些都是滿滿的正能量,沒有半點負作用。
可萬歲幾次關照的名,這就是出頭鳥之名,說句難听的,這是招槍的名氣。
白名鶴又忘記禮節了,這接旨的禮節對于一個非官員的人來說,可能一輩能用上一次,就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了。
可白名鶴短短的一個月內,就遇上了三次。
好在還有熱心人,江城陪著白名鶴跪下,只是說道︰「白年兄一定是听到有聖旨下,所以激動難以自持,請成總監不要責怪。」成敬原本就沒有打算怪白名鶴,禮節這種事情,如果白名鶴真正作官了,會有禮部的人專門訓練他的。
一個白身,只有磕頭就可以勉強算是合格。
禮畢,成敬這才取出一張大明皇宮皇帝專用的紙張來,旨換一個角度來說,就是皇帝的私人書信。在宋代的時候,就出現過詔書與旨意見相左的事情,奉旨而不奉詔書,可能會丟了性命。
最典型的一個例,就是千古英雄岳飛在北伐的時候,就是奉了旨,而沒有領詔書。成為秦檜關押他的一個罪名。
大明正式的聖旨,是有內閣票擬、再加上皇帝批紅,然後有掌印太監蓋上大印,並且留檔的,這才是真正合法的,擁有絕對效用的聖旨。
少了必要的流程,那就是旨,不算是政府公!
「白名鶴,萬歲听聞你封筆了,萬歲的意見是,以你的年齡這封筆沒有理由。但如果你能夠真正作出一首驚艷詩詞來,萬歲就御批準你封筆。日後你白名鶴可以不再作詩呤詞,任何詩會白名鶴你參加,都可以自樂!」
強迫白名鶴寫一首詩,或者是詞呀。
楊不悟這時對白名鶴的感覺不是嘲笑,而是一種同情。眼下讓你白名鶴作詩,這是皇帝的意思,而且並不是與政務有沖突的,想來就是御史也不會多半句嘴。
你白名鶴故作清高,終是害了自己。要知道,眼下作出的詩詞不僅僅要求是好了,如果不能絕世驚艷,不但聲名盡失,甚至將來仕途無望呀。
楊不悟與白名鶴沒有生死大仇,縱然敵對,可也不願意看到白名鶴身敗名裂。
這就是大明的士,在沒有進入宮場之前,心依然有著道德,有著自律!
白名鶴雙手接過聖旨,然後小心的裝入木盒之,交給孫苑君保管後,這才站起身來,向著成敬一禮︰「成總監,不知道以何為題?」
「不限!」成敬語氣平靜。
白名鶴心沒有半點緊張,詩詞可以說在詩會開始之前就準備好了,因為只有一首,所以一直不敢亮出來,讓自己再作第二首都沒有可能的。以白名鶴對後世的記憶,能背出的好詞,也僅僅只有這麼一首。
終于,到了這首詞一鳴驚人的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