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臉不要臉!」中年男子摔了酒杯,啐了一口︰「擺什麼豪門公子的譜!讓你唱曲你不會!讓你彈琴你不肯!一晚上哭喪著臉!讓你陪老子喝杯酒,你還敢推老子!告訴你,老子花了銀子,你就得笑著陪老子喝酒!」
說著又來拽美人公子,美人公子躲閃不過,被男子再次強圈入懷。男子抄起桌上酒壺,就往美人公子口里灌。美人公子倔強地死咬著唇,酒未入喉,淋淋撒了一身,樣子甚是狼狽。
此刻正是怡紅樓大堂高朋滿座之時,其它客人見此光景,紛紛扭頭觀看。有好事的甚至拿起筷子敲擊杯碗,起哄助威。
柳青青皺眉看著,忍住了要上前的沖動。此地雖臨近夕國,但畢竟未出雲國國境。這些日子,她安心做這個便宜寨主,也不過是看刮風寨地處偏僻,寨子里的眾人平日又鮮少于外人接觸,較別處,反倒是更穩當安全。白玉熙歷年來派出大量暗探潛伏鄰國,自家地盤的耳目暗線更是數不勝數。青樓酒館歷來是是非聚集之地,說不定此刻就有暗探在此。好不容易才讓‘媚誅’從這世間消失,她可不能再自惹麻煩。
心中主意一定,她收回目光,提壺續杯,狀若無事地飲著酒,卻引起酥餅的不滿。
「小白臉,你真是心狠!看著自己的男人被人這麼欺負,也不幫上一幫!」酥餅把空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你不幫!我幫!」
說著便要起身,她趕緊把他按回了座位,抬手朝美人公子那處指了指︰「用不上你,解圍的來了!」
酥餅朦朧的醉眼往她指的方向一瞧,只見花媽媽撥開人群,身子一歪,往兩人中間一擠,把美人公子往旁一推,輕松松地就結束了這場鬧劇。
花媽媽捏著帕子的手往中年男子胸口輕輕揉著,「哎呦!錢大爺!您別動氣啊!我就說他還沒教好,您非讓他陪著喝酒,看看,惹您生氣了吧!」
中年男子被花媽媽這麼一揉,氣顯然順了不少,斜著眼看著美人公子沒再發難。
花媽媽伸手一招,兩個正在看熱鬧的姑娘,悄悄挨了過來,「他……我帶回去,再教教。過個十天半個月,您再來,保準讓他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今兒就讓牡丹桂花陪您!她們可都念叨您好幾天了,都說您錢大爺是這客人里最知情識趣的!」
兩個姑娘倒是伶俐,立時一左一右地貼到了錢大爺身邊,軟著嗓子端著酒杯就往錢大爺嘴邊送。錢大爺根本不買賬,不耐煩地推開兩個姑娘,攔住了正要帶著美人公子離去的花媽媽。
「少糊弄我!過半個月,這小子的身子早不知被人佔了幾回了!老子花錢嘗的就是個鮮!就今晚吧!你開個價!」
花媽媽的眼珠在他身上溜溜轉了一圈,「您也知道,最近官府時不時上我這來鬧上一通,嚇走了不少客人。院里上個月一算賬,不但沒掙著銀子,還落下了虧空。本想著再過個十天半個月,把他教好了,辦個競價會,頭夜賣出個好價錢,貼補貼補。誰讓錢大爺您是熟客呢,今兒既然您開了口……」略頓了頓,狀若為難地嘆了口氣︰「那這麼這,這個價……」語畢,緩緩伸出一根手指在錢大爺面前晃了晃。
錢大爺滿臉心疼︰「一百兩?」
「錢大爺您說笑吧?」花媽媽用眼角撩了他一眼,「一千兩!」
錢大爺倒吸了口冷氣,「我說花媽媽,你想錢想瘋了吧?不過是個小倌!頭夜銀子一千兩?他的身子還能是金子打的?你怡紅樓里最紅的頭牌翠煙,當年的頭夜銀子也不過是二百兩,這小子還能高過翠煙?」
花媽媽用帕子輕輕抹了抹鼻尖,面上冷了下來︰「高不高的,價在那擺著!值不值您心里清楚!翠煙雖長得也不錯,但和他比,一個天,一個地!您要是覺得不值,後面還一堆人等著要……院里清倌人不陪客的規矩,您是知道的。今兒要不是看您是熟客,根本就不會讓他陪您喝酒。既然今兒都讓他見了客,擇日不如撞日,他頭夜的競價會,就辦在今晚吧?我看今兒來的客人也不少,說不定還能拍出比一千兩更高的價呢!」
花媽媽是熟知這些客人獵奇好鮮的心理的,今兒她是吃定這位錢大爺了,說著便拉著美人公子往搭在大廳正中的高台子上走。
錢大爺見狀,忙攔住了兩人去路︰「一千兩就一千兩!好貨不怕貴!老子有的就是銀子!今晚就要看看他,值不值這麼些個銀子!」
「保證物有所值!」花媽媽兩眼一亮,收了臉上的冷漠,笑著招呼院里的伙計︰「招財進寶,給錢大爺帶路,樓上,東邊那間最好的廂房!」
這邊價碼談定,美人公子的臉霎時一白,腳剛往後一移,就被眼尖的錢大爺摟入懷中,「往哪兒跑!過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
說著就撅起嘴要往美人公子臉上親,眼看著就要貼上美人公子女敕白的臉頰,嘟起的嘴卻猛地張開,發出一連串的叫聲︰「哎……哎……哎……疼!疼!放開!放開!」
柳青青眨了眨眼,原來醉貓樣趴在桌子上的酥餅,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美人身邊。那錢大爺摟著美人公子的手,被酥餅翻轉到了身後。像是極用力,錢大爺的一張臉憋得通紅,連連討饒。
酥餅不屑地啐了一口,放了手,醉言醉語咬字不清︰「他娘的!什麼你的人!」抬手指著柳青青,「看到那站的人沒?這姓鳳的小子,是他的人!趕緊給老子滾,不然把你胳膊卸了!」
一听這話,錢大爺倒是忘了手臂的疼痛,雙眼一瞪,質問花媽媽︰「哎!我說花媽媽!合著他早讓人破了身?你還敢誆我用一千兩的銀子買他的頭夜?」
「別听他瞎說!」花媽媽臉色一變,一把扯開美人公子的衣襟,指著里頭隱隱顯露的紋身,急急澄清道︰「您看到沒?這個……可是用喂了朱砂的守宮,磨成細粉給畫上的。擦不掉!洗不掉!和姑娘臂上的守宮砂,有異曲同工之妙。一會兒您進了房自可驗證……」
花媽媽話未說完,美人公子早已不堪羞辱,奮力推開花媽媽,閉上眼往大廳那個朱紅色的粗柱子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