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小童子又輕喚了一聲,顯然對今晚老是出神的柳青青充滿了疑惑。
她立即抿了笑,若無其事道︰「這藥,是治內熱風寒的,許是翠煙姑娘弄錯了,我這就去問一問翠煙姑娘!」
端著藥,緩緩步出鳳十七的房門,一路斟酌該如何開口。前世里,她對這個白玉熙疼愛入骨的梅花仙子,所知不深。太子府眾人對梅妝的印象莫不是大氣婉約,舉手投足間盡顯名門千金的風範。但她總覺得,梅妝並不是如此簡單的人,就憑梅妝難過時,眼眶微紅,淚珠子在眼眶里悠悠打轉而不下落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練出來的。但這個翠煙到底是不是梅妝?如果是,該如何?不是又該如何?
一番思量惹得頭疼,不覺已在左側廂房門前站立許久,端著藥碗的手早已酸麻。她換了個手接下藥碗,決定今夜先不探究此人是否是日後的梅妝,先只把人認作翠煙,解決了湯藥的事,保了鳳十七周全是要緊。
屈起手指輕叩了叩門板,見好半天沒應聲,便學了酥餅的粗獷攤開掌心重拍了幾下,房里立時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門應聲而開︰「媽媽,就是拉磨的驢也要喘口氣吧!都說了我今兒不舒服,不接客!」
柳青青一雙眼楮直愣愣地盯著翠煙那張濃艷的臉,有恍如隔世之感。
翠煙見來人不是花媽媽,極快地收了面上厭倦,綻開慣常的笑,手中捏著的香帕子,輕輕往柳青青的面上一拂︰「哎呦,這位公子,我今兒身子不適,您改日再來!」
說著便要關門,柳青青一把扒住了門板,用力一推,沉著臉進了屋。和鳳十七那間幾乎一模一樣的格局擺設,她熟門熟路地模到桌邊坐下。
許是常有這樣硬闖入房的客人,翠煙倒是沒被柳青青的氣勢嚇住,挨著柳青青在桌邊坐下,如常軟著聲應對︰「哎呦,沒見過您這麼心急的,都不听人家說完,就往屋里闖……你模模人家這顆心,都被你嚇得砰砰跳呢」說著就捏住柳青青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
柳青青一把甩開了,把藥碗往桌上一放,開門見山︰「這碗是你給鳳十七的藥?」
翠煙臉上的笑容立時一凝,一雙歷經世故的眼細細打量了下柳青青,不答反問︰「你就是柳青青?」
她什麼時候這麼出名了?好像怡紅樓里人人都認識她一樣?柳青青正訝異間,翠煙看著她的眼神已帶了些許嫉恨。
「我還以為刮風寨的寨主,會是一個粗鄙武夫,沒想到會是這副樣子!」
長成她這樣子,就不能當寨主了?!
柳青青皺了皺眉,不想在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上糾纏︰「我來不是跟討論我的相貌的,我知道這碗到底是什麼藥,也知道鳳十七為何會病。」
翠煙承認得倒是爽快︰「寨主今夜前來,是來興師問罪的?」
「問罪談不上!」柳青青用手指輕叩碗邊︰「我只是好奇,你為何要害鳳十七!」
「為何?」翠煙面色一沉,聲音也跟著冷下了︰「還不都是因為寨主你!」
「我?」柳青青意外,「我不記得,我得罪過姑娘!」
「你當然得罪了我!」翠煙的眸光愈發陰沉︰「要不是你花了兩千兩買下鳳十七的頭夜,他能變成怡紅樓的頭牌!」
柳青青覺得不可思議︰「就因為這個?」
翠煙一聲冷哼︰「一山難容二虎,花開並蒂,自然沒有一枝獨秀來得稀罕!」
這一刻,柳青青忽然希望眼前的人就是梅妝,這樣的嫉妒心,他日定會讓白玉熙的後宮精彩紛呈,腥風血雨。光這麼想想,就讓人一陣暗爽,面上和語氣不由得也松快了下來。
「這次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鳳十七現下是我的人,我自然要護著他。你可能不知道,我自幼便和一個醫術奇詭的世外高人走得近,他給了我不少調配藥粉的方子,我閑著的時候,就喜歡按著這方子上配些藥出來,其中幾種殺人無形,無色無味的藥粉我配得最好,有時候心情一不好呢,就喜歡往那些讓我看不順眼的人的茶里,飯里啊,灑上一點,試試藥效!」
「你威脅我?」翠煙的聲音陡然尖銳。
听出來了,就好!
柳青青唇角一勾,笑得邪魅︰「你覺得是就是吧!如若我知道鳳十七有什麼頭疼腦熱的,我的心情肯定會很不好!」
不等翠煙有所反應,便起身告辭。威脅警告這個活,要把握個度,逼得太急,話說得太明,反而不好!
出了房門,抬頭一望,回廊的窗口上掛著一輪分外皎潔的月輪,心情也跟著分外明亮,踩著輕快的步子回了鳳十七的房間,挑開簾子迎來小童子稚氣未月兌的干淨笑容。
「那藥是翠煙姑娘弄錯了,以後她不會再送過來了!」她含糊搪塞,實在不願意這麼小的孩子,就沾染世俗這些腌事。
小童子未起疑,替鳳十七掖了掖被角,指了指床邊的美人榻︰「夜深了,我已在榻上鋪好了被褥,柳公子若困了,便歇下吧」
小鬼頭!是怕她獸性大發,對生病的鳳十七下手吧?!
柳青青‘嗯’了一聲,繞過美人榻,挨到床邊,見床邊案幾上放著一個空碗,再觀鳳十七的面色已比方才安寧許多,想來是已經用過郎中開的藥了,便放了心,轉身正要回塌,睡夢中的鳳十七忽然睜開了眼,直愣愣地看著她。
小童子一喜,激動地喚他,她便也湊了過去,卻只听他模模糊糊的喊了聲別走,便又睡了過去。
身旁的小童子憂愁地嘟囔︰「公子這愛抓著東西睡覺的毛病,不是早改了麼,今兒怎麼又犯了?」
她低頭一瞧,衣角可不正被偶爾犯病的鳳十七死死抓在手中,使勁拽了拽,沒拽出,怕硬來弄傷了他,便索性把外衣月兌了下來,模回美人榻急急地會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