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帶刀的士兵堵住了去路,她的眸光在這些士兵粗粗一巡,見其中幾個腰帶內包著一塊腰牌,便覺得有些不好。
身旁的鳳十七察覺出了她的異樣,輕握了她的手,「青青,怎麼了?」
「沒事!」
她轉頭給了他一個淺笑,便又凝神細看這幾個人的腰間,費了好些神,終于看清了其中一個未藏好的腰牌上,隱隱刻著的半截‘逍’字,雖然只見一半,但那刻在腦中的字,她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這幾個人是逍遙王府的人!
她心下一沉,腦中有些混亂,逍遙王府的護衛軍竟然出現在這群士兵中,那就只能說明一點,逍遙王,也就是來日的太子——白玉熙,正在邊關!
此時,公儀璟的說話聲轎子外面響起,和另一個男人對著話,平穩沉著,答對有度,可是她的心並未放下來。
「青青,你冷嗎?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鳳十七關切地話語讓她回了神,低頭一看,被他握著的那只手,正在微微發顫,帶動他的手跟著震動,她居然如此緊張?!
深吸了一口氣,抬眸對上了他擔憂的眼,再次給了他一個微笑。
淺淺的妝容蓋不住她略顯蒼白的臉上,鳳十七的另一只手環到了她的肩上,把她擁入懷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她。
「我沒事!」她以虛弱地姿態依偎在鳳十七的懷中,不是她所願,但此刻她竟真生不出力氣推開他,婉拒這個擁抱。
「還說沒事,瞧你額上都是汗!」
鳳十七抬手要撫上她的額,她快了一步,伸手一抹,手心一片汗濕。
「青青,到底怎麼了?你為何如此害怕?」
害怕?!
她愣了愣。
她為何要怕,為何?是怕被帶回王府,接受嚴酷的懲罰?呵……再嚴苛不過就是個死!那她到底是怕什麼?難道……難道是怕見白玉熙!
念頭一過,那個曾刻入心頭的聲音,打斷了公儀璟和旁人的對話。
「新郎官好相貌啊!夕國真是地靈人杰,滋養出新郎官這般的人物!」
她心猛地一抖,「紅蓋頭呢?」
她盡量平靜著聲調,胡亂模索找尋蓋頭的雙手卻輕易出賣了她的慌亂,隨即,這雙手被鳳十七握住。
她深吸了幾口,手抖得更厲害,全部的神思,都用在了聆听轎外的人的對話上。
「哪里,雲國的水土更好,不然我也不會不遠千里,前來雲國求娶佳人!」公儀璟的傳了過來,慣常的慵懶不羈,听不出一絲異樣。
「哦?」像是挑起了白玉熙的興趣一般,他輕笑了一聲︰「既是佳人,可否讓在下一見,飽飽眼福?」
隨著話音響起了腳步聲,柳青青心頭一緊,扯過鳳十七手中,那不知從哪找到的紅蓋頭,慌亂地蓋在了頭上。
鳳十七也听到了外面的話語,沒阻止她的動作,抬手把歪斜的紅蓋頭調整好。
滿目紅光蓋眼,方才還覺得憋悶,此刻卻如同多了層鎧甲般的安全,她提起的心稍落,轎子外的腳步聲跟著驟然而止。
「請兄台見諒,未曾拜堂,未入洞房,新娘的紅蓋頭不能揭開,今日這眼福只能在下一人獨享了!」明顯是公儀璟下了馬,把人攔了下來。
「大膽!」一聲威嚇隨即響起,應該是一位陌生的士兵︰「這位可是我們雲國的逍遙王,你一介夕國小民見面不跪,已是大不敬,此刻不過是要見一見新娘,你還敢阻攔?」
公儀璟的語調依舊懶懶的,不卑不亢︰「官爺,你也說了,他是雲國的王爺,我既是夕國的小民,要跪也只能跪我們夕國的王爺!官爺口中這大不敬的罪名,在下可擔待不起!」
「我看你是活膩了!」
士兵話音間,輕微刀劍出鞘的聲音,像放大了數十倍,狠狠刮過柳青青的雙耳,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好了!退下!」白玉熙冷冰冰地喝退聲打破短暫兩人的對峙。
「是,王爺!」士兵應聲,似乎恭敬地推到了一邊,柳青青憑借這三人的對話,想象著外面的場景,直覺覺得白玉熙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放過他們。
果真,還未等柳青青平穩地呼吸兩個來回,白玉熙便又開口發難︰「新郎官是夕國人,難免不知雲國的風俗。在雲國,新娘出嫁之時,要解下腰間如意結,讓兄長掛在花轎的門簾上,以此預示出嫁後事事稱心如意之意。父皇常說,雲國百姓皆是他的子民,本王是父皇的兒子,那便是這些子民的兄長,此刻花轎外並無如意結,那本王這個兄長,理當替妹妹系上這個如意結,祝願妹妹和妹婿,婚姻美滿。」
「雲國有這風俗?」鳳十七疑惑地偏過頭,問她。
「我不知道啊,我頭一次當新娘!」她無奈地聳了聳肩,從來不知道在她面前一直惜字如金的白玉熙,居然有如此的好口才。這樣的口才,假的也能說成真的吧!
正和鳳十七說話間,簾子被挑開,她立即抿住了嘴,往簾子那處看,依稀可見兩個男人皆保持微微弓身往轎內探看的姿勢。公儀璟右手的指尖微微踫到白玉熙挑開轎簾的手,看來是這雲國的風水不利于月公子,讓日公子快了一步。
有著紅蓋頭的阻隔,那兩束如日光般灼烈的視線,依然不減半分威力,直直地射著柳青青。
她忽然平靜了下來。
那似乎是一種本能。拜真是多年的暗人生涯所賜,讓她在臨危對敵,反而能冷靜理智。
接著,她把手伸到了鳳十七的手邊,微顫的、手心沁汗。一般的未嫁新娘,在成親途中遇到突發事故,那樣的局促不安,她必須表現出來,才能騙過心細如塵的白玉熙。
幸好,鳳十七緊接著就把她的手包入掌心中,這套戲算了做了個足套。
白玉熙的一聲輕笑帶著些許嘲諷,「新郎官,你們夕國的風俗是讓新娘帶著情郎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