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誅,你要作甚?」
白玉熙似乎有些緊張,想出聲制止她俯身往揭開黑衣人蒙面面巾的動作。
她當然不會停,一把揭下。
果真是他!昨夜抽簽的那個人!
她繼續往黑衣人身上找尋,毫不費力地從他胸口衣襟里抽出一支簽,拿在手里,站起,轉過身,對著白玉熙低低一笑,道︰「殿下的手段也精細了許多,讓抽簽的人換簽,倒是比換了那一桶的簽省事多了!」
白玉熙就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也許是懶得解釋,又或者覺得對她這樣下屬,用不著解釋,抬手指著馬匹,定定地望著她,答非所問︰「馬兒在那里,是回地宮,還是和我回王府?」
「回王府!」
她的果斷,倒是讓他意外。
她笑,是譏笑白玉熙,更是譏笑自己。其實她一早就明白,自己誠如申屠所說,是白玉熙手中的棋子,再抗拒、再逃避,有這噬心蠱在身,最終也拼不過被控制的命運,還是得回到白玉熙身邊,繼續為其賣命。
但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受控制,不甘心被命運擺布,不死心地想再拖一拖,再緩上一緩,尋找那不知道有沒有的柳暗花明。小九的死,讓她清醒了一些,但還不夠清醒,才會有這趟雪狼谷的凶險。她的一條薄命,經得起幾次這樣的凶險?!此刻她要是還認不清這個事情,她也會抽得自己認清!
回到逍遙王府後的日子,照著前世的軌跡正常輪轉了下去,因為都是經歷過的,她便如同有了預知能力般,不費心也不費力,樣樣任務完成得高效圓滿,白玉熙的賞賜日盛,她的厭倦之心也跟著日盛。
日子過得不順心,連著夜夜夢里都不踏實,總夢到一個帶著香味的男子坐在她床頭,靜靜默默地什麼都不做,就直直地盯著她,常常盯得她背脊發涼。白日里醒來,生出疑心,進出王府總覺得有一雙眼楮盯著自個兒。連著十幾日下來,精神便有些恍惚。
于是,這一日,她上了床,睜著眼望著床頂遲遲不肯入睡,卻不料意外等來了爺爺夢里坐在床頭的男人。
「酥餅?」她驚得地從床上坐起,看著不知從屋里那個角落憑空冒出來的酥餅。
「小白!」酥餅倒是不意外,輕輕換了一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緩步走到床邊坐下,和她對視。
這讓她想起每夢里被盯得脊背發涼的感覺,下意識地把被子往胸前拉了拉︰「你每夜里坐在我床頭作甚?」
酥餅切了一聲︰「老子每夜里來,你都跟睡得和豬似的,老子好心不叫你,你還怪老子?」
這倒是實話,日日辦事雖然不甚疲累,但王府里弄蕭吹簫吹得甚勤快,她的廂房又和弄蕭住的水閣挨得近,夜夜等過子時,才能她方能得個耳根清淨的好睡眠,自然睡得熟!
「怎地又不說話了?」酥餅見她抿著嘴,低著頭,便用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難得小兒女狀︰「還生氣呢?」
她忍住了笑,強板著冷臉︰「哪敢生你酥餅大爺的氣!」
酥餅嘆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認錯道歉︰「好啦好啦!上次算是老子不對!不該摔門走人!可你的氣性也忒大了點吧?悶聲不響地就走了!」
她差點就繃不住笑了出來,忙暗暗掐了掐大腿,冷哼了一聲,別過了臉。
做小伏低哄人,顯然不是酥餅大爺的強項。酥餅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小聲嘟囔︰「你這一生氣就愛離家出走的毛病,啥時候能改?」
前世里錯過了很多事,她幾乎都快忘了,任性不講理,是姑娘家的特有的權力,她似乎從來都沒好好用過這項權利,便起了玩心,裝模作樣地擰了擰眉︰「我倒是想稟告酥餅大爺,但上哪找你去啊?」
這個問題像是問到了點子上,酥餅恨鐵不成鋼地彈了彈她的腦門,「你個笨豬腦袋!咱們兒子不是天天跟著你嗎?你不會讓咱們兒子來找老子啊?」
她詫異地反問︰「咱們兒子?」
酥餅一臉正色回答︰「小小白啊!」
她繼續雲里霧里︰「小小白?」
酥餅翻了個白眼,很是為她的智商著急的樣子,晃了晃腰間的鈴鐺,一團小白球就從床底滾到了他腳邊。
他俯身抱起,團在胸前,順了順小白球的毛︰「老子是它爹,你是她娘,都說兒子隨娘,那你是小白,它當然是小小白了!」
她抬眼望了望床頂,一臉嫌棄︰「你要當它爹我沒意見,別扯上我當娘!」
酥餅哀淒淒地望著‘小小白’︰「兒子啊兒子,平日里你都躲得沒蹤沒影,你娘尋不找你,都和你生分了,還不快去和你娘親近親近!」
也不知道小小白是不是听得懂人語,在酥餅話落之後,就從他懷里竄到了床上,鑽進被子里,沿著她的膝蓋往上爬。毛茸茸的毛弄得她酥癢,便無奈地抱了起來,用手順了順它的毛,忽然想到了什麼,便看了酥餅。
「每日里我進出王府,在暗處盯著我的,不會也是你吧?」
酥餅忽然被這麼一問,嬉笑的面色一沉,「你進出王府時,有人盯著你?」
「不是你?」她釋然︰「那可能是我這些日子沒睡好,產生的錯覺!」
「可能不是錯覺……」酥餅面色又凝重了幾分,盯著她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又道︰「小白,這事都怪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