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逐霜陽流照君 Chapter 14 拒絕

作者 ︰ 落芒草屬

周然只覺得事情的發展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美好,從下午到現在,每當他想靠近顧辛涼,和她說些什麼話,要不是肖霜陽一直嚴守在她身旁,就是陳洛洛一臉興奮地在她左右嘰嘰喳喳,他覺得心里的小人都抓著頭發快要抓狂了!等他瞅準了一個空當,她的身邊沒有人的時候,他剛要靠近她,喊道︰「辛涼,我……」她連頭都沒抬,轉過身喊住了正在和陳辰打鬧的孫蕾。

如此一來,周然就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她在避開他!

心里不是不挫敗和沮喪的,但是他一邊在心里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而且,大概,辛涼被他嚇到了吧。他望著不遠處的背影,咬了咬下唇,低下頭,或許要給彼此一點時間吧。他一臉黯然地回去房間,只想好好洗個臉,理清思路,考慮接下來的打算。

陳辰是他們之間最敏感的,而且周然是他的死黨,所以他是最先發覺他們倆不對勁的那個。確實,周然從下午開始就怪怪的,因為他總能看到他出現在以顧辛涼為圓心、半徑一米的圓內,好似在繞著她打轉轉。陳辰本以為這對冤家又要開戰了,暗想道周然估計是哪里正不爽在伺機找顧辛涼的麻煩。

于是,他在沙發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搭理著孫蕾,一邊翹著二郎腿等著他們如往常般的拌嘴。但是!太不對勁了!周然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顧辛涼老是和他屢屢對不上的眼神,一切都透露著不對勁!莫非是……有奸情?陳辰一皺眉,模著下巴,兀自思量著,顧辛涼和周然這對搭配……不對吧……怎麼想也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再觀察了一陣,咦,他看到顧辛涼故意不搭理周然就走開了,周然好像、貌似、有點失落的樣子?難道是中午回來的時候吵架了嗎?陳辰的川字眉皺得更深了,他緊跟著周然回到房間。

推開房門,加厚的窗簾布密實地阻擋了下午的陽光進來的腳步,房間里一片昏暗,唯有窗簾閉合處的縫隙漏出一絲光線,垂下的流光照亮了空中飛舞的塵埃。陳辰受不了地走到落地窗前,唰地一下拉開了窗簾,窗外,七月的陽光正一片絢爛奪目,房間里的物件霎時一一被染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像極中午燒烤那會抹上的金黃蜂蜜。

床上的背影正陷在柔軟的床單里,一言不發,好似睡著了,對外界發生的一切無從知曉。

但,鬼才信他是睡著了呢!就算是睡著了他也要一腳把他躥醒——

這麼想著,陳辰伸出了他的無影腳,朝周然躥去。

周然感到有人進來,估計也是陳辰那家伙,沒管他,繼續閉著眼。突然他發覺,在黑暗里想東西,頭腦意外地清醒。正那麼一想,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線已經爭先恐後地涌入房間,他煩躁地皺了皺眉,心里暗罵——陳辰這小子!背後好像有一陣風朝他襲來,等周然反應過來,他已經在床上被躥翻身,他扶著受挫的腰,齜牙咧嘴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一雙漂亮的鳳目直直地瞪向滿臉惡作劇地笑著的人︰「靠!陳辰,找死啊……!」

陳辰雙手抱胸,抬了一下眉毛,臉上還帶著壞笑,「這鐘數,給爺裝死啊?」

周然身子往後一仰,整個人歪躺在枕頭上,緊蹙的劍眉昭示著他此刻的不耐煩,「現在誰都別來煩我,包括你——」

陳辰順手扯過一個抱枕,在另一張床的邊緣坐下,「不行,你給我說清楚,你和辛涼怎麼了。感覺你們之間超級不對勁!怪怪的……」

周然嘲弄地掀了掀嘴角,「有那麼明顯嗎,連你這種二貨都能感覺到……」

陳辰佯裝惱怒地把枕頭往周然身上砸過去,周然伸手接過枕頭,怕了他繼續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正巧心里也憋屈著一肚子的話,無從發泄,就啥都對陳辰說了。

陳辰听完後有點驚訝,咂了咂嘴,「動作好快。一點預告都沒有。」

周然一把把枕頭扔回去,「老子是讓你來幫忙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來找罵的……」說著,他又郁悶地抓了抓頭發,「況且,我也沒打算那麼快出手……只是,當時不知怎麼了,就沖動地親上去了……不過,就算那樣,我一點都不後悔。我可忍受不了認清了自己的想法,卻什麼都不去做。」

陳辰認真地看著他,說道︰「既然這樣,兄弟我能做到的就是支持你,需要什麼幫忙的盡管說。畢竟,辛涼也是我的朋友。」

周然垂下眼瞼,慢慢地說道︰「我已經下好決心了。只是,剛剛在床上想了很多從前的事,像個白痴似的回想著。早知道自己會喜歡上她,小時候我就應該好好對她,處處讓著她,不會老是和她作對,千方百計地欺負她。估計這會兒我很招她反感吧……沒準,她還不信我真的喜歡她,當我還是在作弄她!」說著,周然臉上露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陳辰何時見過不可一世的周然也會有踫著難受說不得的一天呢。頓時,他也想不出話來安慰他。

「得,別那個表情,我可受不了。我只是這麼和你抱怨一下,你只用支持我就好了。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剛剛還在苦惱不已的少年已經不見,周然還是那個周然,自信、驕傲、不可一世。

陳辰朝他伸出拳頭,周然也手握成拳頭,與他的拍在一起。兩人相視一笑,眼神之間,已明了彼此心中要說的話。

晚飯結束以後,大家都懶得再出去,都呆在別墅里找事做。顧辛涼在趕走了肖霜陽和陳洛洛後,幫著孫蕾一起洗碗。從廚房門口往里看,只看到兩個少女的背影靠在一起,好似在竊竊私語,但水龍頭的流水聲嘩嘩蓋過了她們的談話聲。

周然在門口定定地看了那背影好幾秒,才慢慢地踩著腳步走進去,在少女的身旁站定。他的右手臂不小心踫著她身體的左側,明顯地感覺到她身體一僵。不等她反應,周然俯,在她耳旁低聲道︰「等下在門口外等我。不然我今晚都纏著你。」

顧辛涼一愣,突然覺著周然變得越來越沒臉沒皮的。她只得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算作是應下了。

周然低聲一笑,心情竟為著她那一瞪眼變得愉悅起來。周然越發覺得自己面對著她是顯不出什麼能耐來了。

x市的夜晚,大概是近海環山的緣故,這里的蒼穹顯得廣闊深遠,夜色純淨,如一塊巨型的玻璃水晶,星星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紛紛揚揚地撒向夜空,遠遠看上去好似一條飄動的銀帶。

「來啦?」正仰頭看著星空的少年低下頭,側過臉,看向身旁的少女,語氣里是他自己無法覺察的溫柔。

顧辛涼有點不適應他話里的溫柔,還是平常那樣一臉痞笑的周然看著比較……順眼。她垂下眼瞼,想到了今天中午的……吻,穩了穩有點起伏不平的心緒,淡淡地應了一聲,「有什麼事嗎?」夏天的夜晚,海邊的溫度有點冷,她下意識地用雙手環住自己。

突然肩膀上一重,一件外套蓋到她的身上來。看著顧辛涼望過來的眼神,周然朝她笑了笑,「披著吧,晚上溫度有點涼。」眼神一閃,他抿了抿有點干的唇,緩緩地、鄭重地開口道︰「今天中午……那個吻,我是認真的。顧辛涼,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要保護你。」他望著她的眼神那麼明亮而堅定,好似在夜空中閃耀著的啟明星,讓人移不開眼。

顧辛涼下意識地抓住身上的外套,把自己裹得更緊。她的視線下移,最終焦點安全地落在他的腳尖,出神地盯著那里,她說︰「周然,謝謝你。真的。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顧辛涼依舊維持著低頭的姿勢,周然看著她那低下的頭,半晌開口道︰「沒什麼,猜到要追到你要花很長時間了。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從現在開始,我要正式追你。只是,在我追到你之前,你不準喜歡上別人!」

還是那麼霸道,說話的語氣拽得想讓人打他,顧辛涼忍不住抬起頭看他,剛想開口如往常那般說幾句話‘刺激’他,但她突然說不出口了。話語哽在喉嚨處。

是不是夜太黑呢,或許是路邊的燈光太亮了呢,不然,為什麼他的眼里那麼閃亮,那麼晶瑩,好像藏了一顆失傳的寶石在里面,那里的光芒刺得她眼楮隱隱作痛呢。

驕傲如周然,居然有一天會在她面前流下眼淚,而讓他流淚的人——居然是她。

顧辛涼轉過身,假裝沒看見,「……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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