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顧辛涼就去了傅檀州家里。傅姨一看見她就高興地笑了,親切地拉著她進門,一邊說道今天傅檀州有個同學也來,正好讓她也來認識認識。顧辛涼笑了,說是同學,估計是檀州哥哥的女朋友或者將來的女朋友吧,傅姨又為檀州哥哥的事情操心了,就是不知道檀州哥哥看著一臉淡然心里是怎麼想的。顧辛涼和傅檀州只是同在一個學校一年,傅檀州便考上了多少家長學生眼紅的本地重點a大。如今他已是a大的風雲人物,師兄師姐談起這個大一新生臉上都分外有光,好像傅檀州進來他們學校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已經十九歲的傅檀州,在父親的指導下已經開始與淼城政壇里的人物打著交道。不同于混跡于大學里的普通學生那般,他需得按著父親鋪好的路走下去,頻頻在商、政兩界露面,與各路人群言笑晏晏。人們都道︰傅家的少爺好了不得,小小年紀,喜怒哀樂不輕易形于色,讓人模不著他的心思;行事手段初見鋒芒,幫著父親處理了幾件重要的合同,父親是只老狐狸也罷了,他的手段以後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憑著俊美秀雅的外表和顯赫的家世,多少名媛小姐對他趨之若鶩,傅姨為此忙著挑選門當戶對的小姐,傅檀州由起初的抗拒也變成了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地開始,順其自然地結束。記得傅檀州的前一個女友臨走前向傅姨哭訴道,阿姨,我真沒辦法,檀州的心思從來不擺在我身上,他一點都不愛我!
傅姨嘆氣,檀州這孩子什麼都好,但就是太過于淡漠了,就連對她這個母親也並不是經常的感情外露。她問檀州,你愛那些與你交往過的女孩子嗎?他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傅姨啞然。她為他張羅這一切也並不是全無道理的,她就怕檀州這個性子很有可能一輩子都不交女朋友,所以她才急急插手。
想到這里,傅姨的眉心染上了一抹憂愁。顧辛涼敏銳地察覺到,「傅姨,怎麼了?」傅姨見顧辛涼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心里一暖,彎起唇角,臉上一派柔和,「我沒事,你快上樓去和檀州打聲招呼吧。他可盼著他的妹妹來呢。」顧辛涼也笑了,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悄然浮現,「我這就上去。」
傅姨剛泡完廬山雲霧茶,門鈴便響起,她抿唇一笑,「阿姨,幫忙開下門。」在傅家幫忙的阿姨應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為來客開了門,看到來人恭敬地喊了一聲︰「周然少爺。」
周然走進來時,傅姨便從廚房出來了。周然禮貌地朝她打了聲招呼,心里暗自琢磨傅姨今天讓他來的原因。就在周然**都還沒坐熱時,他便看見了顧辛涼、傅檀州以及一個陌生人出現在樓梯上,周然頓時明了傅姨找他來的用意了。顧辛涼一下樓便看到周然,眉頭一皺,心里正月復誹他怎麼也來了。他恰巧也望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踫,顧辛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昨晚的事她還沒生完氣,今天自然對他沒有好心情應付了。周然臉色也不大好看,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他緊緊盯著別過臉不願看他的顧辛涼,想起了昨晚的事。
昨天下午六點多周然便來到了‘鳳夜’,與朋友在這里踫個面,說些閑話。說是朋友,但不過是未來的合作伙伴,將來周然少不了要與他們打交道;這些人不是某間公司高層人員的子弟,就是在政、商兩界里游魚得水的未來精英,周然不時地就與他們出來小聚,順便探听一下最近商界上的一些小道消息,了解一下最近的局面。
周然推門而入,看見他們都來了,身旁都坐著一名女伴。李子其看見他,朝他招了招手,周然便在他旁邊的一個空位坐下。李子其好奇地問道︰「怎麼沒帶你那位出來?」周然笑了笑,「她今天有事,只得我自己一個人來了。」
顧辛涼確實是有事,孫蕾早上興奮地和她說道‘鳳夜’今晚請了她最喜歡的band隊登台演出,她不斷地強調有一個吉他手兼主唱長得很帥,十指修長,嗓音迷人。面對孫蕾的邀請,顧辛涼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還是頭一次听說‘鳳夜’里有這種表演節目,同時也很好奇孫蕾口中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吉他手是何方神聖。
去了她才嚇一跳,顧辛涼來過幾次‘鳳夜’都是直接去二樓的包廂,周然他們哪里會讓她去魚龍混雜的一樓呢。一樓的舞廳已經被震耳欲聾的歌聲緊緊包圍著,還沒開始表演,人們已經擠滿了空間,人與人間摩肩接踵,好似要不留一絲縫隙。還有不少band隊的狂熱粉絲舉著牌子在瘋狂地尖叫著,五光十色的燈光像鞭打一樣嵌進人們的頭發里。若不是孫蕾緊緊地拉著手,顧辛涼早就被洶涌的人海沖走了,她覺得在這狹小的天地里連呼吸都變得分外困難。
音樂聲漸漸漸弱,舞台上絢爛的燈光漸漸淡去,人們的尖叫聲亦如落潮般隨之低了下去,好似正屏息著等待什麼。顧辛涼正要向孫蕾投去疑惑的一瞥,只听見寂靜的舞台上傳來了幾個安靜的音符,一束白色的燈光打在舞台的正中央,一個少年正倚著高架椅,手扶吉他輕輕地彈唱,一首安靜的曲子便從他指間傾瀉而出。他的嗓音很特別,不同于男孩那般清脆的嗓音,也不同于男人那般低沉沙啞的嗓音,乍一听,你會以為是女聲。每個尾音他都唱得悠長而纏綿,好像要把你拖進一個夢境,讓你在其中醉生夢死。他的容貌並不是頂好的,只是會讓你聯想到一個詞︰干淨。顧辛涼恍然,她看了看周邊的男女,皆是一副痴痴的模樣——在這個可謂骯髒的地方,竟有一個干淨的人和一副干淨的嗓音,這正如是無盡黑暗里投來的一束亮光,凜冽雪夜里的一束火把,讓人忍不住去接近。
周然走在他們後面,語調懶懶地與梁魏明搭著話。前面的人正欲從樓梯下去,突然有個人興奮地喊道︰「啊,是那個叫‘藍光’的band隊!」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跟著的‘鳳夜’總經理瞥了樓下high翻的現場一眼,接著那人的話說道,「是啊,我們‘鳳夜’好不容易請來的,這之後幾晚都在‘鳳夜’里有演出。」周然無意地朝樓下瞥了一眼,突然目光定住,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他的全部視線——
梁魏明驀然察覺到身旁的某人散發著強烈的怒氣,他順著他緊盯的視線一看,便看見了顧辛涼,以及堵住她前路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心里不由得咯 一聲,正要伸手拉住周然已然來不及了。他已經沖下樓梯,轉眼便來到顧辛涼眼前了。
顧辛涼剛從人群里退出來,便迎面踫上幾個過來搭訕的男人,這還沒完,她突然覺得她的右臉頰被某種迎面而來的灼熱給照得發熱,她轉過頭,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周然不是去聚會了嗎,怎麼會在‘鳳夜’?
周然面若寒霜,他先是低頭掃了顧辛涼一眼,然後扭頭看著來人,臉上掛著毫不掩飾地冷笑,「這幾位找我女朋友是有何貴干呢?」說著,他一手環在顧辛涼的肩上,好像是圈佔自己的領土那般,只差沒有插上一個旗子,上面寫著「周然專屬」。
那幾個男人本來看她有男友就算了,偏偏周然的態度好像一塊又冰又硬的石頭,硬生生地磕著了為首那個男人的臉面,讓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雖然周然有一米八的高個子,在個子上完全能夠俯視他們,但那為首的男人看他人單勢薄,而他這里好說歹說也有五個人,再看看他懷里的小美人,心里一陣癢癢,剛看上的獵物還沒踫著就被正主出來打了個岔,心里正不爽著呢,語氣也變得硬氣起來︰「我們幾個哥們有事想請教下你的女友罷了!她還沒出聲,你緊張個什麼勁?!」
周然的雙眸染上了幾分厲色,眼神如鋒利的箭矢朝他們幾人射來,「滾開。」
那男人心里一驚,那眼神竟隱隱地給他帶來幾分壓迫感。他露出了凶狠的眼神,兩人之間頓現劍拔弩張之感,「別給我不識好歹!」男人的語氣對周然愈發地不善,他的伙伴也都緊緊地盯著周然,仿佛下一秒他們就要沖上去。
周然側身擋在顧辛涼身前,鳳眼里嘲諷與不屑之意暗暗流轉,看得那幾人拳頭緊攥,只差等他開口那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招呼。
顧辛涼本來也有幾分緊張,但看到他們身後急急趕過來的梁魏明的時候,她松了一口氣。她可不想在這里惹什麼麻煩。
梁魏明最先沖過來,總經理隨後緊緊地跟上,他叫上了幾個保安,生怕那幾個混混在這里惹事。鬧場次倒是其次,要是惹著周少他和那群混混可都吃不了兜著走,心里暗罵那幾人不識眼色。
梁魏明一句話,就讓這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喲,這不是崔三嘛?」
崔三听見這聲音,一愣,回過頭,看見是梁魏明,心里一驚,臉上卻是帶著笑,「梁少,怎麼那麼巧?」崔三身後的幾人一听是梁少,臉上頓顯緊張之色。
「不巧,不巧,」崔三看著梁魏明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像一只笑面狐狸,看似溫柔,實則陰冷,「看見你們在和我的朋友聊天,我也趕著過來湊個熱鬧。」
這下崔三臉上都要冒出冷汗了,能被梁魏明承認是朋友的人,能有幾個呢——只怕身旁的這位,都不知道又是哪位惹不得的人物哪!他的心里叫苦不迭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只是那笑容,較之剛才,多了幾分勉強,「原來是梁少的朋友,我們沒什麼惡意的,只是開幾句玩笑,玩笑而已。」
周然薄唇一勾,笑意冰冷,「玩笑?玩笑都開到我女朋友身上來了?你平常就是這麼喜歡和別人開的玩笑?」
另一邊band隊的表演剛剛結束,沉醉在音樂世界里的孫蕾才回過神來,發覺顧辛涼不知道去了哪里了,她一驚,這里的人那麼雜,辛涼可別被什麼人纏住了才好!孫蕾一邊心里暗暗著急,埋怨自己沒有好好牽住她,一邊順著散去的人潮尋找那熟悉的身影。很快,她就看見了顧辛涼——還有她身旁的周然?!孫蕾沒多想,連忙跑了過去,看到顧辛涼安然無恙的樣子她才放下心來,這才注意到這里的狀況有異。
周然看見了孫蕾,便知道是孫蕾帶著顧辛涼出來的,心里對顧辛涼的惱怒消了幾分,他對梁魏明說道︰「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先帶她回家。」說著,就拉著顧辛涼離開了,孫蕾連忙跟上去,「喂,等等我。」
顧辛涼只覺得手腕都要被他拉斷了,他的力氣那麼大,那雙清亮的眸子此刻也不由地染上幾分怒意,「周然,你快放開我!」周然沒有理她,而是轉頭與孫蕾說,「你先回家吧,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我有話與辛涼說。」孫蕾擔憂地看了顧辛涼一眼,看見好友正一臉惱怒地瞪著周然,她嘆了口氣,「好吧,但是帶她過來的是我,你別怪她。」顧辛涼好不容易掙開了他的手,一邊揉著發紅的手腕,一邊對孫蕾說道,「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也想來的,你先走吧。」
孫蕾點點頭,與顧辛涼道了別後,一臉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周然緊抿雙唇,腦海里想著的是她的那句話——「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想來的。」想來?他倒是想知道,她是想來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