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界如何,總之將軍府過得依舊有聲有色。
接連四五日的大雪,將整個京城全部包裹在一片素白之中。
推開房門,外面靜心苑的婆子丫頭正在掃雪,但是因為已經積了約麼四指厚度,掃起來有點費勁。
不過連著門口的小徑已經清理出來。
「奴才參見大小姐。」雲宏走進來,笑著見禮。
「這麼早,有什麼事?」
「老夫人讓奴才來請示大小姐,眼瞅著臨近年關,府中眾人的衣裳以及送往其他府邸的年禮,請大小姐定奪。」
雲蜜微楞,「雲總管先回去吧,這幾天就會給你消息。」
「是,老奴先告退。」說完,雲宏就出去了。
香雪走上前,給她披上一件狐裘,輕聲道︰「小姐,別凍壞了身子。」
「香雪,上午讓所有院子的婆子把賬目都送過來,還有這些年和各府的來往賬單。」
「是。」
「另外,下個月月錢每人多發二兩銀子,管事多發五兩,再和王嬤嬤以及雲管家去綢緞莊子給每人做件新衣裳。」
「是。」
書房內,雲蜜已經不分晝夜的看賬目有兩日了,平時香雪也不用守在書房,只有雲蜜喊她的時候,她才會進去奉茶送水。
今年酒吧的進賬比較可觀,不過這些都是屬于她自己的。
而將軍府的田莊鋪子,這一年的收入卻是不怎麼如何,不過想想這是,這都十年了,那些地方幾乎都是尉紅菱的人,而因為和雲蜜沒有什麼關系,她也不會去插手,只是這也太過分了。
不算尉紅菱的兩家鋪子,就是將軍府那二百頃田地的收入都是可憐的很,一年下來還不足一萬兩銀子,按理說那麼大的地,收入個六七萬兩還是很輕松的。
抬筆用力在那本外帳上劃了一下,然後甩手仍在一邊,繼續看下一本。
靜心苑外面,香雪剛給雲蜜送完一壺茶出來,準備去廚房看看,給小姐炖一盅熱湯,卻看到外面老夫人在杜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奴婢參見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紛紛上前見禮。
老夫人揮揮手讓他們起身,然後看著香雪道︰「蜜兒呢?」
「回老夫人,小姐在書房看賬本,已經兩日沒睡了。」香雪說道。
老夫人眉峰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後點點頭。
「既然蜜兒在忙,咱們就回去吧。」
香雪眨眨眼,不明白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老夫人,您找小姐有事嗎?」
「也不是多大事,等她忙完再說吧。」老夫人說著,抬手搭著杜嬤嬤的手就離開了。
「奴婢恭送老夫人。」
看著離去的老夫人,香雪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返回了小廚房。
「香雪姑娘,小姐兩日沒用飯了,只喝湯的話,這身子骨也撐不住啊。」王嬤嬤掀開陶罐看著里面翻滾的濃湯說道。
香雪也苦惱著呢。
「這也沒辦法啊,怎麼送進去就怎麼端出來,只有湯還能稍微喝一點,這兩日小姐忙的沒日沒夜的,身子明顯消瘦了。」
「哎,咱們大小姐真是太拼命了。」
「嗯,不過誰讓小姐是當家呢,如今老爺不在府中,只剩下小姐管著偌大的府邸,怎麼能輕松啊。」香雪心疼的說道。
「那夫人呢?」王嬤嬤成為靜心苑管事嬤嬤也不過半年,以前也知道夫人掌家很是隨性,按理說就算是兩人關系不好,至少也應該幫襯一點。
香雪听到這個名字,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王嬤嬤,小姐和夫人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咱們靜心苑呆的久了,自然明白小姐是什麼人,但凡是小姐能自己做的從來不會麻煩咱們下人,這樣的主子去哪里找?再說就在昨天,小姐打賞了府內所有人,王嬤嬤也得到了五兩銀子,這可是相當于王嬤嬤一個月的月錢,王嬤嬤不會嫌少吧?若是真的覺得夫人好,盡管和小姐說一聲,咱們靜心苑也不會拘著王嬤嬤。」
王嬤嬤自然是明白香雪生氣了,心里略微有點不悅,自己不過就說了那麼兩個字,這個丫頭就 里啪啦的說了一堆。
「香雪姑娘可是錯怪婆子了,婆子這也是心疼小姐不是。」
「若是真的心疼小姐的話,就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否則的話,咱們靜心苑也不留多嘴之人。王嬤嬤也別怪香雪把話說得太重,若是小姐听到這話,就不只是簡單的訓斥一頓了。」
說完,看著湯已經炖好,香雪也不假別人之手,取來一個碗倒滿,然後放在托盤上端走了。
等香雪離開,旁邊正在準備膳食的一個婆子走過來,小聲道︰「這香雪姑娘脾氣還真大。」
王嬤嬤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她是大小姐身邊唯一的人呢。」
「你說是不是很奇怪啊,這京里那個小姐身邊的大丫頭不是四個,最少也是兩個,就咱們小姐,只有香雪姑娘一個,也不說這再提拔幾個。」
「患難見真情啊,畢竟小姐落魄的時候,是香雪不離不棄的守著護著,誰還能比的她對小姐忠心。」
輕輕推開書房的門,看到頭也不抬的雲蜜,香雪心里輕嘆一聲,然後上前,把湯放在桌上。
「小姐,喝點湯吧。」這都過了午飯時間了,除了早上喝了一點稀粥,中午也顧不上吃。
不過她也見怪不怪,畢竟臨近年關,府內的一切事物都需要小姐定奪。
從各院的主子要訂購新的衣裳首飾,胭脂水粉。府內過年食材的采購,下人的賞賜,外面各府的謝禮回禮,都要不能出一點差錯。
如今只不過十一月底,也就是說小姐大概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要忙。
更何況這兩天看的不過是府中田莊鋪子的收成,若是有差錯的話,勢必會要更加的忙碌。
現在就不吃不睡,接下來如何能熬得過去。
「香雪,你來的正好。」听到她的聲音,雲蜜從賬本中抬起頭。
「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你去其他院子問問,想要給族親回什麼禮,然後讓他們記下來之後,著雲管家去準備,遣人送過去。」
「是,奴婢知道了。」說完,香雪就離開了。
看著面前冒著騰騰熱氣的湯,她才長舒一口氣,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頸,這才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光。
將軍府今年全部的收入,只有不到十萬兩,區區十萬兩,這在京城,連一個四品官家的收入都比不上,可謂是可笑至極。
明面上賬目的收入有十萬兩,可是依照雲蜜的意思,這些莊子的收入最少也有七十萬兩,如今那六十萬兩到底去了哪里?
「大叔!」她輕聲喚道。
「……」洛無極瞬間出現在雲蜜面前。
「大叔,我這邊遇到了難處,卻也無法親自去探查,就有勞大叔代我去將軍府的各處莊子,店鋪,幫我揪出那陽奉陰違的小人。」
「好!」洛無極點點頭,然後閃身消失了。
利用兩日的時間,將幾十本外帳全部看完,如今還剩下府內的支出明細,這是更加繁瑣與麻煩的事情。
七日後,當雲蜜走出書房,膚色已經泛著晶瑩的蒼白,七日沒有走出書房,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小姐,小姐,您怎麼了小姐,小姐……」香雪遠遠地看著雲蜜,似乎見她精神很是恍惚,然後就見到她的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嚇得她瘋了一般的撲上去。
當看到雲蜜那慘白的臉色,扭頭大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小姐暈倒了,快來人啊……」
很快,靜心苑的下人都聚了過來,而雲蜜也在王嬤嬤等人的幫忙上,將雲蜜送回了房。
之後,香雪讓人王虎去藥廬請風老。
而老夫人和尉紅菱听到消息,也都紛紛的趕了過來。
當老夫人看到臉色蒼白的雲蜜,表情也很是難看。
她不是尉紅菱,因為嫉妒之心蒙蔽而看不清局勢,這麼多年在佛堂,雖然不管府中之事,但並不代表她酒水瞎子聾子。
如今的雲蜜可不是曾經將軍府那個任人欺凌的女子,現在的她,是除雲峰之外,唯一一個可以支撐起這座府邸之人。
「香雪,這是怎麼回事,你身為大小姐的貼身侍女,如何要等到大小姐暈過去才請大夫。」
香雪「噗通」一聲軌道在地,本已經紅腫的眼眸,更是眼淚噴涌。
「老夫人……」香雪的聲音自從雲蜜暈過去之後,就哽咽的嘶啞,「因臨近年關,小姐沒日沒夜的看賬目,處理府中上下的一應事物,已經有七日未曾好好休息,誰知今日小姐一出書房,就暈了過去。」
老夫人听到這番話,看著香雪,五官都皺在一起了,想要說什麼,最後卻沒有說出來,只換來一聲長嘆。
正沉默的時候,外面雲宏進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頭須發白的老者。
「風神醫,您來了,求你看看小姐吧。」看到風老,香雪急切的說道。
「好好好,別著急,老夫這就瞧瞧。」風老被香雪拽著袖子,差點沒撲倒,好容易掙月兌出來,走動床邊坐下,然後手指按在雲蜜的受傷,縷著胡須慢慢的號脈。
然後……
風神醫的表情很是奇怪。
許久之後,才表情古怪的收回手站起身,二話沒說,收拾好面前的銀針等一應用具,起身就要往外走。
「風神醫,您怎麼,是不是小姐……」香雪兒看見風神醫這般,頓時急得上前拉住風神醫的衣袖,死活不讓他走。
風神醫氣的胡子都顫抖個不止,用力甩卻始終沒有甩開。
最後氣的一用力大吼一聲︰「別拽了,小丫頭只是睡眠不如,哪里有生病?」
……!
哈?
這下子整個房間的人全部都呆住了。
「風先生,您說什麼?」老夫人似乎沒有听清。
風老挫敗的很,原本雲宏去請他說雲蜜生病暈倒,老爺子還很著急,畢竟雲蜜這個小丫頭很對自己的眼緣,誰知道一路上急火火的趕過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只是睡著了,大概是很久沒有休息了吧,放心吧,睡一覺醒過來依舊是活蹦亂跳的。」
一出鬧劇結束,老夫人就回去了,走的時候神情很明顯輕松了很多,而尉紅菱則是離去的憤憤。
至于香雪,則是輕輕的關上門,不想打擾小姐休息,但是卻也怕小姐醒來沒有人伺候,幾乎每隔一會就要過來看看。
只是讓她失望了,雲蜜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在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睜開眼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感受到頭腦變得不再那麼沉重,這才坐起身。
「香雪……」
「啪——」房門推開,一個身影急匆匆的沖了進來。
「小姐……」看到雲蜜醒來。擔心了一整夜的香雪忍不住哽咽出聲。
「你這是怎麼了?」雲蜜還不知道她睡熟之後的事情,這丫頭干嘛一看到她就掉眼淚?
「小姐,您睡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醒來,奴婢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什麼不知道怎麼辦?我困了這也是沒辦法啊,不睡覺做什麼?」
「小姐,您以後可別這麼熬夜了,對身子不好,奴婢都嚇得差點沒失了魂,還被府內的丫頭婆子取笑了許久。」
「啊……」雲蜜突然出聲。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香雪趕忙上前問道。
「不是,只是肚子餓了,香雪,讓廚房多做點吃的,我現在去洗澡。」說完就光著腳快步走向洗浴間,哎呀呀,這個丫頭還真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