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十三年前的事。
嵇康是一個令人羨慕的人,他身長七尺八寸,容止出眾,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這樣的一個人,一定會招致妒忌的,尤其他還有一身絕妙的武功。
一般說來武功大致是刀法劍法,拳法掌法,但是嵇康卻十分特別,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把琴。
魔音,魔音是他的本事,他的《風入松》功力絕倫,不過比起《風入松》,更加厲害的是《長清》、《短清》、《長側》、《短側》四曲,也就是統稱的「嵇氏四弄」。
當然,假如彈奏這四個曲子,那麼只要懂音樂,就沒問題,可是又怎麼會這麼簡單呢?真正厲害的並不是曲子,而是這些曲子背後暗藏的內功心法,這個內功心法,就是嵇康的《曲賦》。
既然嵇康的《曲賦》這麼厲害,那就不可能沒有人不覬覦他的曲賦,而最覬覦他的《曲賦》的人,居然是當朝的大將軍——鐘會。
鐘會知道嵇康的《曲賦》有多大的威力,而鐘會又恰好會彈琴,所以鐘會十分希望能夠得到嵇康的《曲賦》,那麼他就會如虎添翼。
嵇康當然不會讓他那麼輕易就得手。
鐘會來拜訪嵇康的時候,嵇康正在打鐵,嵇康是一個打鐵的奇才,人人都知道,嵇康鑄造的劍,是天下無雙的好劍。
那一天,嵇康正在打一把好劍。
鐘會走到嵇康面前的時候,看到的是眼前的烘爐和赤著上身的嵇康,而嵇康並看不到鐘會,只是看到了他手中的劍鐵,和滾燙的烘爐。
「叔夜(嵇康字)好是勤勞,自己在家里打造寶劍,莫不是考慮到軍需庫里又缺少武器了?」鐘會說完,哈哈笑了一下,但是只是干笑,嵇康根本就沒有搭理他。
嵇康不搭理他不要緊,能夠得到《曲賦》就可以,鐘會哼了一下,居然徑直向著嵇康的臥室走去,他的臥室里,總會放著《曲賦》吧。
可是,鐘會還沒有邁開步子,就感到一股強烈的氣流沖向了他。
這股氣流將他包圍,悶熱而且強烈,正是打鐵的熱浪。
嵇康還在打鐵。
眉頭都沒有改變一下。
鐘會氣急敗壞,「叔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嵇康還是不說話,不過加快了打鐵的速度,熱浪一層又一層,更加強烈的包圍著鐘會,除了氣流之外,還有內力,鐘會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內力就環繞在自己的周圍,成了一圈牆,把自己圍在了中間。
鐘會把腰間的寶劍拔了出來,寒光一閃,頂在熱浪之上。
可是寶劍的寒光又怎麼抵擋烘爐的火焰,鐘會只覺得自己的寶劍也在逐漸變熱。
迫不得已,鐘會也驅動了內力,將寶劍變作冰霜一樣,雙手握劍,抵御熱浪。
這是高手和高手之間的內力對決。
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什麼,只不過是一個按著劍,一個打著鐵,打著鐵的流著熱汗,按著劍的流著冷汗,僅此罷了。
但是鐘會和嵇康自己都知道,這樣的對峙,無論對誰,都是一種殘忍的消耗。
最安靜的比試,恰恰是最殘忍的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