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祠堂右側的大柱子上雕刻著雙龍戲珠,形態惟妙惟肖,如此大氣華貴之物,若是被人血濺玷污或許太過不吉利了。
老祖宗拓跋氏可是嚇壞了,這上官玉瑤若是一死,恐怕老尚書府那邊討不得半點好處,那上官浩可是兩朝元老,在大華廟堂的地位,可並不比兒子慕容征來得低。
說時遲那時快,慕容征看著大兒子慕容夜身形如電得駕住玉瑤的上半身,饒是這般,上官玉瑤的頭部仍然往柱子上撞去,不明就里的外人看來,嫡長房上官玉瑤生死就在一瞬間。
怎奈,慕容夜伸出渾厚的手掌緊貼住柱子上,上官玉瑤的額頭也旋即狠狠撞擊在手掌上,隔絕冰涼如玉的柱壁。
上官玉瑤的額頭上漸漸溢出烏青,楊心瀾連忙站起來,著實嚇了一跳,忍不住問道,「大姐,你……你沒事兒吧。」
上官玉瑤旋即假裝暈眩在兒子慕容夜懷里。
「哎呀玉瑤媳婦!」拓跋氏一見玉瑤昏倒了,立刻從上座起身,眼里滿滿急促不安,她也想查清楚事實真相,看上官玉瑤她竟然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那麼一定是冤枉的!
上首座那幫老頭子以慕容芒為首,他們當中不僅一個這樣想。
人自賤則無敵,別人不知道上官玉瑤,慕容雲嵐早就猜到她會有這麼一招在大祠堂之上,上演一場苦肉計!
無恥啊!
慕容雲嵐也不知道上官玉瑤這張老臉比京都皇城下的城牆還要厚呢?
她就這麼想把這件事給糊弄過去了?她倒是會想象?!
慕容雲嵐冷冷一笑,輾轉幾下,往大祠堂外領著那個一直哭叫衣錦繡是她姘頭的那個女人。
「你是花傾城,是衣錦繡的心愛女子?」
慕容雲嵐趁亂腳步輕移飄出大祠堂之外,一雙美眸如同流淌了千年的冰川下的淒冷的水。
那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子,想必在歡場逗留久了,慕容雲嵐見她通身的嫵媚氣息,單單看她梨花帶雨的俏模樣,慕容雲嵐心中下意識得為她動容,她眼楮怔怔得看著她,期待她的回答。
「是的,小姐,請你救救我夫君,我花傾城就此謝了。」
女子任憑霓裳廣袖墜落在地,她對著慕容雲嵐跪下來,「只要小姐能夠救得我夫君衣錦繡,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只要能夠換得我夫君的平安,求求你。」
大祠堂內亂作一團,慕容雲嵐幸好從那群圍堵花傾城的一眾護院們搶過來,不管不顧護院們的攔截之下,慕容雲嵐極為麻利得帶著花傾城進入大祠堂。
上位的老叔公慕容芒一看到庶女雲嵐帶著一個滿身脂粉氣的女人進入大祠堂,霎時間拿手敲了一下茶幾沉香茶幾桌子,杯子飛到地上摔碎了,熱茶也灑落一地,「雲嵐!你好大的膽子!竟把這一個胭脂水粉的女子帶上大祠堂,你存的是什麼心,你可知道,慕容家大祠堂聖地,怎麼可以容得下一個煙花女子呢?」
慕容雲嵐冷冽一笑,這個老叔公慕容芒就會掛著一張假面具,花傾城雖然說出身于煙花之地,她到底是懂些詩詞歌賦,臉蛋清純白淨,如果從來沒有見過花傾城的人,一定以為她是哪一家的名門閨秀,如今一眼就看穿出身青樓,這事情再簡單不過了,老叔公他肯定去過青樓坊的。
「請老叔公息怒,雲嵐這樣做,無非是尋找您老想要知道的證詞罷了。」
慕容雲嵐她深深一福,舉止文雅又有禮貌,慕容芒在某個瞬間,他幾乎都生不起氣來,這小小庶女不見她是多麼渺小的一個庶女,說話做事得當,叫長輩無法懲罰于她,慕容雲嵐她該有多麼高明啊,慕容芒可看在眼底。
「此話當真,若是有一句欺騙的話……」慕容芒的神色極為嚴厲。
慕容雲嵐淺淺一笑,「若是有一句欺騙的話,雲嵐願意去梅花庵里出家,一輩子不踏入相府一步。」
梅花庵距離相府三百里之外的尼姑庵,慕容雲嵐記得再清楚不過了,當時大夫人擅用毒計,把她的眼中釘慕容雅扶給送了進去,一輩子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對于女子來說,不能出嫁,反而要在梅花庵里孤獨終老,恐怕是這世界最為殘酷的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並沒有讓你這麼做,你可想清楚了?」
慕容芒煞有意思得看了身側的拓跋氏一眼,近日慕容芒听聞拓跋氏很喜歡她的庶出小孫女兒,如今瞧瞧拓跋氏促狹眸心沉沉之色,還真的確定了這幾日之傳聞。
慕容雲嵐倒是無所畏懼,為了替娘親洗刷冤屈,自己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慕容雲嵐不敢去看娘親泛紅的眼楮,沖慕容芒幽幽一笑道,「老叔公您要相信我,在場的所有人,我會向你們證明我娘親是無辜的。」
「你先介紹自己吧。」慕容雲嵐凝了一眼花傾城,示意叫她自己放心大膽得說出來,在場所有人反而不必忌諱什麼。
沉穩心神,花傾城點點頭,旋即灼熱的目光望向跪地的衣錦繡,「賤妾花傾城是青樓坊的頭牌,賤妾雖然出身風塵,可賤妾是賣藝不賣身的,我們青樓坊的姐妹們有時候會讓京都第一匠衣衣錦繡替我們縫制幾件稱心如意的衣裳,我見衣錦繡人品耿直,他也不嫌棄我,我們倆已經決定一生一世要在一起了。」
「傾城,是我不好!是我沒用!拖累你了!嗚嗚……」
衣錦繡跪在地上痛哭無淚,他知道如果花傾城今日不來慕容家的大祠堂,她很可能就沒事,然而傾城為了自己,她竟然連命都不想要了。
倒是慕容雲嵐有意走到衣錦繡的耳邊對他說,「你別太傷心了,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和你妻子的。只要把事實真相說出來。」
慕容雲嵐的聲音極為小聲,除了衣錦繡一人听到之外,其他人無從听見。
「傾城,你說吧,大膽得說出來。」
衣錦繡初次會見慕容雲嵐,也不知道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庶女竟然想著要幫自己,在那個時刻,衣錦繡極為猶豫,以為自己要不要相信慕容雲嵐的時候,衣錦繡看到慕容雲嵐那清澈且無比深沉的雙眸竟然會有超乎她實際年齡的沉穩,衣錦繡他整個人才可以放松下來,因為他深信慕容雲嵐會幫助他和傾城的。
有時候,人到了死的邊緣更願意相信一個人的眼神,哪怕她是孩子,只要看懂了眼楮,那麼什麼都可以看得真真切切。
「好,我說!之前,大夫人曾經拿我來要挾我夫君衣錦繡,要在大祠堂上作假的供詞嫁禍我夫君和二夫人有曖昧,實際上他們兩個清清白白,干淨的就好像一張還未曾開封的宣紙,後來相爺找到衣錦繡也核實了這件事,整個事情就是這樣,這就是我目標所知道的。請你們不要殺錯好人。二夫人和我夫君是清白的,一切都是大夫人醞釀的罪孽。」
花傾城跪在地上,一個字一個字得說得極其深沉,她也不知道說出這話之後,對自己和夫君衣錦繡意味著什麼,可花傾城願意賭一把,要麼一起生,要麼就一起死,無論如何,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不可否認,花傾城還是有勇氣的,這點慕容雲嵐果然沒有看錯人兒。
慕容雲嵐拿眼楮瞥了娘親一眼。
楊心瀾收到女兒的眼神,連忙說道,「大夫人當時拿了方手帕叫我運用點楮繡法來繡上龍鳳呈祥的圖案,我當時以為是,定是大夫人賞識我的針法,妾身自是高興萬分,可沒有想到,大夫人竟然利用手帕來誣陷我和衣錦繡之間……蒼天在上,老叔公,老祖宗,老爺,你們可要明察秋毫啊。」
「是呀,就算龍鳳呈祥手帕是心瀾所繡,也無法證明事實就是上官玉瑤說的呢。」
老祖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凝著靠在茶幾上昏睡不醒的上官玉瑤,心中半點好感卻無。
慕容雲嵐多次使用顏色,提醒娘親說出大夫人和葉春海之間的奸情,可娘親遲遲不肯開口,莫非要自己說麼?
想到這里,慕容雲嵐著實被難住了,自己親口去說的,莫說老叔公了,恐怕連老祖宗都無法相信,畢竟這是空穴來風的事情,二人歡愛過後,猶如春風了無痕跡,如何能夠查詢得到?
不過老祖宗還是戳中重點,證明娘親無罪了,慕容雲嵐想,估計這一次又要達成平手了,上官玉瑤這個老賤婦厚臉賽過城牆,她哪怕不惜利用頭撞巨柱的危險也叫人無法相信她和葉春海之間有著奸情一事。
就在這個時候,嫡長姐慕容仙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對慕容芒說,「老叔公,你可知道?管家葉春海向來是和蘭姨交好的,某人是想要通過這個來中傷母親大人的。」
慕容仙歌的眼底滿是倨傲,她說的某人指的自然是慕容雲嵐母女的,這賊喊捉賊的事兒,在雲嵐看來是屢見不鮮的了。
不過重生之前的慕容雲嵐可是領教過慕容仙歌的狠毒,她比她的母親上官玉瑤更加狠毒慘烈數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