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聊到多久,又是何時睡著的,一夜就是這麼過去了。
說來奇怪,第二天,雲嵐精神非常之好,雙眼也沒有半點的黑眼圈,紅菱,白霜也是這般。
昨日一事,想必秋梧院那邊多多少少知道了,元嬤嬤可是一條拼命抓住稻草往上面角逐年華富貴的走狗,有上官玉漱那樣的嫡母在上,她還不是緊著阿諛獻媚?
慕容雲嵐卻不以為難,著實希冀大夫人快點出手段,好叫自己來一個痛快的反擊。
果真,還沒有到一個刻鐘,元嬤嬤就差遣人來了,來人的是昨晚上被打發去別處的碧酚,碧酚可是一個二等丫頭,元嬤嬤她竟然能夠使動她,從這里面就足以知道元嬤嬤如今是一等嬤嬤,看來是大夫人又開始對她重要起來了。
當然,元嬤嬤就好比妓院里邊的老鴇,作為大夫人上官玉漱和鬼醫之間的皮條客樞紐,怎麼不得到大夫人的喜歡?
說不喜歡的,多半是想法偏頗的人兒。
「二小姐吉祥,大夫人遣我過來,說叫白霜丫頭去一趟,說要問話。」
碧酚微微得給慕容雲嵐一福,低眉順眼的,看上去很是討喜。
不過在慕容雲嵐這里,這般的乖巧伶俐丫頭在秋梧院,也早已注定她堪憂的下場,慕容雲嵐心中清明,臉上卻充斥著訝異之色,「問話是嘛,不知道要問的是什麼?」
那個碧酚小丫頭擺明了是不想說,說她不想說,其實說她不敢說更為貼切,是大夫人不讓她說罷,「回二小姐的話,這個奴婢不清楚,大夫人只是說讓白霜姐姐過去一趟。」
當碧酚稱呼白霜為姐姐的時候,慕容雲嵐更是一愣,不單單是雲嵐自己,連紅菱和白霜兩個人也覺得很是困惑,到底碧酚是大夫人房里頭的二等丫頭,比其他房子里頭的一等丫頭位份都來得貴些,和紅菱白霜兩個人比起來,雖說沒有高下之分,但是碧酚的身份地位不會比紅菱白霜她們還低呢。
說得白霜詳作惶恐了一番,「可別說你是我的姐姐,我應該稱呼你為碧酚姐姐的,怎麼就倒過來了的。」
「碧酚入門根基淺薄,虧得大夫人的恩德招撫,碧酚才有的今天。」
碧酚頭埋得低低的,堪稱一股子我意生憐的味道,可惜呀,在場的無一男人,要是有男子,又不知道碧酚她這股子溫柔勁兒吸引了多少男子呢。
不過慕容雲嵐幾日前派遣白霜查探之時,查到大夫人和鬼醫的關系匪淺,如果雲嵐沒有猜測錯誤的話,如此我見尤憐的碧酚一定會落入鬼醫的魔爪之中,而這一切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好了,你先行以後,稍後本小姐便會讓白霜跟著你去。」慕容雲嵐幽幽一笑,堪堪名門閨秀的從容不迫和大度,著實感染著碧酚,碧酚這丫頭以為二小姐一定會心生抗拒,到時候要不到人兒,大夫人肯定會責怪自己,到時候把自己的二等丫頭貶責為三等丫頭,或者是四等的粗使丫頭,則真被貶責到了四等丫頭,又不知道能不能像元嬤嬤那般神乎其技得再承大夫人的春恩澤被,這里涉及運氣問題,碧酚不敢揣度,不敢向天抗爭,她原以為這一輩子仍然呆在北苑充作一個最為低等的四等丫頭,要不是因為那件事,她根本無法坐上二等丫頭的席位。
碧酚優雅從容得點點頭,不慌不忙,在大夫人承侍多日,她整個人都開竅了,一抬頭一起腳,皆是有板有眼的。
慕容雲嵐如是想,上官玉漱這個荒yin無恥的女人看起來是那麼賤不可耐,不過在教丫鬟上的事情,她還是挺有原則的。
「二小姐,您真的放心讓白霜去麼?」紅菱眼底滿是擔心的神色,大夫人堪稱一匹野性磅礡的笑面虎,她叫白霜去還能有什麼好事兒,還不知道昨日之事被元嬤嬤撞見了,元嬤嬤肯定與大夫人說了原委,這會估計大夫人要對白霜進行一番審問呢。
其實有什麼好怕的,雲嵐二小姐可是看著自己過去的,難不成大夫人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殺了,白霜煥然一笑,「紅菱姐姐,你別擔心了。我相信二小姐!更相信自己的武功。如果大夫人真的要我的性命,我一定會動手的。管她是天王老子。不過我估計她應該不會拿我怎麼樣!」
「我想的也差不多是如此。」慕容雲嵐當然一笑,旋即對滿瞳孔擔憂之色的紅菱說,「就是呀,紅菱,你可要學學你的好妹妹白霜兒,白霜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是我一直都很喜歡的!她說的也沒有錯,眾目睽睽之下,大夫人是不會輕易把白霜怎麼樣的,再說白霜徹夜通宵與我們說過了嗎?大花國花辰御太子殿下臨走之前,可是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也沒有呢。如果真被大夫人尋到了蛛絲馬跡,她還不立馬動身相府眾位護院來抓白霜?!上官玉漱的性格,本小姐還是多多少少了解一點點的。所以說,大夫人此番叫白霜過去,無非是打听一番事實。」
慕容雲嵐話音剛落,說得紅菱和白霜二人眼珠子一愣一愣的,旋即雲嵐又加了一把火兒,「再說,本小姐可不會叫白霜白去!本小姐正愁著因為白天,沒能名正言順得查探相府呢,白霜這時候去,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
「二小姐高明啊!」紅菱這丫頭擅長兵書攻略,總結雲嵐二小姐所說的,她就更可以做到秉查統領全局之感,補上雲嵐小姐的話,「白霜妹妹去的話,要留意秋梧院的房間擺設,乃至于人,都要好生留意,既然大夫人與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鬼醫有染,那麼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我想大夫人應該比不上花辰御太子殿下那般心思細膩如塵,知道及時得毀滅證據吧。」
紅菱這話一說出來,倒是引得白霜詫異極了,「紅菱姐姐,你和花辰御太子殿下很熟悉嗎?怎麼會?」
「沒吃過豬肉總看見豬跑吧。」紅菱吃吃一笑,「再說,你昨晚上說那麼多贊美花辰御太子殿下的話,就算是瞎子,也都知道花辰御太子殿下長什麼樣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嘛!」
紅菱說來這話,說白了,就是取笑白霜來著。
臉頰上粉女敕女敕一片紅霞瀲灩著,白霜就只管自顧著低著頭,再也不開口了,開口了,還不立馬叫紅菱再度誆了把柄去?
慕容雲嵐任憑白霜去了,她對白霜很有信心,哪怕到時候大夫人對白霜各種盤問,恐怕也收獲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足足三個時辰,也可以說白霜被大夫人整整盤問了三個時辰,如雲嵐先前料想的那般,關于花辰御太子殿下,白霜果然是一個字都不曾吐露,倒是與此件事情不相關的,白霜嘮叨了一大堆,盡是所問非答,氣得上官玉漱快要口吐鮮血,什麼秋梧院的蘭花開的好漂亮,怎麼無端端死了幾株,前幾次白霜夜探秋梧院,是被她抱來的三條野貓給抓壞,說完了秋梧院,就說雲嵐水榭,就說水榭的竹子都青綠一片,泉水也也愈發清澈,諸如要大夫人去那里泡泡溫泉什麼的,明明知道大夫人不會去的,白霜也就說了。
到了後面,上官玉漱的耳朵實在受不了,就把白霜趕走。
哈哈哈哈……雲嵐水榭內閣的主僕三人笑得前俯後仰,真真解氣。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好玩好笑的事情,那就是把一個人生生得氣死,上官玉漱雖然還沒有死,但是她好歹也受過這樣的折磨,每個人的心中都是一片極為滿足的模樣。
待大家的笑意漸漸冷卻下來,接下來是慕容雲嵐極為認真且嚴肅的問題了,「白霜,你去了秋梧院,可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嗎?」
大夫人和鬼醫的事,是雲嵐想要知道的,而雲嵐知道,這正是能夠一把掀開大夫人的老底兒,叫她渾身**得暴露在陽光之下,叫世人好好看一看堂堂相府繼室長房是多麼的寡廉鮮恥。
「大夫人臉上的氣色愈發紅艷了,這一點算不算。她對待元嬤嬤的態度更加溫和了,簡直超過了當年先大夫人對待死去的蘭依依一般。」
還沒等白霜說完。
紅菱緊接著道,「當然算了,這已經很能說明一切了,你看看二小姐洗耳恭听的模樣沒,你快講呀,別賣什麼關子,我也等不及的。」
「好啦,我繼續講就是了。」白霜接下去說,「之前擺放在秋梧院穿堂的珊瑚屏風被野貓弄壞了,大夫人應該有更換一個,不過遲遲沒有看到!」
慕容雲嵐不明白,白霜她到底在說什麼,兩顆眼珠子焦急得有點漲紅的意思,「你得說清楚。」
「對了。也許是很重要,我昨晚上忘記跟你們說了。」白霜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是認真的模樣,「秋梧院的珊瑚屏風之前是壞了,被我帶的一竹絲籠子的三條野貓撞壞的,翌日大夫人換上了翡翠屏風,鬼醫進入秋梧院上房與大夫人在……那個時候翡翠屏風是還在的,不過剛才我過去了一趟,卻發現沒有翡翠屏風了。」
說完了之後,雲嵐眼珠子一溜大概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旋即紅菱輕輕呸了一口,「真是下賤下作的娼門!這還要問嘛。還不是送給了鬼醫?!」
這紅菱罵得好哇,這沒有指名道姓的,可偏偏罵著相府微份最為尊崇的人物之一,也算的大膽了,還好大夫人沒在雲嵐水榭,要不然紅菱可要死定了。不過就算是被知道了,慕容雲嵐也不會叫任何人傷害得了紅菱,不管是紅菱還是白霜,沒有人會傷害得了她們!
慕容雲嵐美目一瞬,「不可能吧。鬼醫這個人如此欠缺麼?如果真是被他拿走了。真的是又有女人投懷送抱,又添金又入銀的,比金釵玉人坊的嫖客們可好太多了。人家嫖客都是花錢。鬼醫卻是只嫖又收錢,收錢還可能收得手軟呀。那翡翠屏風可是好東西呀。相國父親自打大夫人的容貌恢復了之後,寵愛就有加了,每個月可是多了十幾匹的錦緞呢。就算每日穿一套換一套,也不可能穿的完得呀。」
「二小姐,我們知道你在擔心二夫人。我們相信這一切僅僅是暫時的。相爺的心始終會在二夫人那的。」
兩個乖巧丫頭的話,說到雲嵐心坎里頭,雲嵐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卻反而對鬼醫的把柄有所疑慮,「不過大夫人那里就算沒了翡翠屏風,也不能夠代表著二人有什麼,除非叫相國父親捉奸在床,抓奸成雙,那才好呢!」
「二小姐說的有理。」紅菱和白霜異口同聲,二小姐的顧慮沒有說,口說無憑,有時候人就是這麼賤,不死到臨頭,一只腳沒有踏入棺材板上,就不知道死活。
就好比大殿下月溟初那般,他倒是看見了仙歌太子妃和鬼醫的丑事,可是又能怎麼樣,若不是月溟初服下了忘塵丹和瞌睡藥丸,他早就把慕容仙歌打入十八層地獄了吧。
只是被可惡的鬼醫控制住了。
慕容雲嵐眼底很是決絕,眼珠子凝著紅菱與白霜,她們二人心里毛毛的,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任憑听雲嵐二小姐之言,「也許本小姐不該再如此綿軟下去了,也想要浪費時間了,得讓相父自己看清楚上官玉漱,還有他的那個寶貝大女兒的本來面目吧!」
……
一個月過去了,雲嵐白天主要呆在棲靜院陪伴娘親,看著娘親的肚子一天天得隆起,一顆小生命就如此得醞釀著,很是生動,很是奇妙,慕容雲嵐覺得擁有生命是老天爺對于人類最好的饋贈了。
相國父親也偶爾抽空來棲靜院看望娘親,看到慕容雲嵐的時候,臉上也是一副愛搭理卻又不搭理的模樣。
慕容雲嵐也不想理他,遇到要福身行禮的時候,走一走,繁冗的儀式也就罷了,那只是儀式罷了,並沒有夾雜慕容雲嵐任何感情,因為雲嵐始終相信,這一天一定會到來,父親大人一定會跪著求自己原諒他,而雲嵐這一生一世也根本不會原諒他。
在相府里頭,時間輾轉的一個月,慕容雲嵐感覺頗為漫長的,而在大華深宮的長溟宮,沒到夜半二更,在長溟宮的一處小偏殿,江湖鬼醫例行公事那般趴在慕容仙歌的****上縱橫馳騁,慕容仙歌也早已習慣了,這段時間,月溟初靠著藥物維持昏迷,白天整個人的精神萎靡,他自封為太子,有許多奏章等著他去批閱,可月溟初怎麼能有那精力,奏章的數目一天天累積多了,大華群臣的意見開始多了。
別說大華幾個臣子們,就連是月溟初的岳父慕容征,也是幾度看不過眼去。
不過,重要的是,慕容仙歌卻不這麼想,慕容仙歌想著終有一日,除掉鬼醫,讓月溟初重新獲得意識,這樣的大華江山永遠是他們倆夫婦的,別人想要奪,也是奪不走的。
至于如何除掉鬼醫,慕容仙歌這一整個月,連月想著,卻想不出一點點頭緒來,每個晚上,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點溫飽了鬼醫,可是慕容仙歌他哪里知道,到了後半夜,鬼醫直接往秋梧院跑,鬼醫欺騙上官玉漱說,與他這樣的得道醫仙交姌,不但可以永葆青春容顏,還能延年益壽,幾乎每天晚上都來。
這一點,慕容雲嵐也是知道的,她每年都派去輕功漸漸長進的白霜前去查探,發現沒到五更,鬼醫絕不從大夫人的上房走出來。
元老嬤嬤可在隔間里頭,也不知道她睡了沒有。饒是這些細枝末節,白霜一一告知雲嵐。
今晚,慕容雲嵐發誓一定要父親大人眼睜睜得看著他那所謂心頭寶貝大夫人行不倫。
一更前,慕容雲嵐進入清乾院的外圍,相國父親一直會在此地辦公很晚,就拿迷煙燻昏慕容征,待他墜筆不省人事,雲嵐就讓蕭子都背著相國去秋梧院,子都是雲嵐飛鴿傳書他才到的,這些天大華邊防派兵鎮壓,子都也不好出來,不過今天是例外,要配合雲嵐之行動,從白霜那里了解到,鬼醫是每到二更末才會潛入大夫人的上房中。
白霜是事先潛入元嬤嬤所在的隔間內,一掌劈過元老嬤嬤的腦門,叫她暫時性的昏迷一夜,她就充作元老嬤嬤小心待兔。
子都力氣很大,一下子就把相國五花大綁起來,放在元老嬤嬤的隔間。此刻的碧酚小丫頭仍然以各種理由被離了秋梧院,如今服侍大夫人的,唯有元嬤嬤一人。
雲嵐極為驚訝的是,元老嬤嬤隔間有一條小縫隙,可以清楚得看到對面大夫人那邊床榻上的動靜,連錦被上的花紋圖案都可以明察秋毫,洞若巨細,一覽無余。
看來這個元老嬤嬤也是個……慕容雲嵐不想多說,眾人靜靜等待著,一更過去了,二更初,二更中,二更末,大夫人上房那邊果真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