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吃個酒釀丸子,團團圓圓,這個可是你向來喜愛之物呀。」
二夫人楊氏極為貼心得拿調羹撥上一顆,她原本是打算遞送到老爺嘴邊的,可礙于女兒雲嵐和一眾侍婢陪伺當前,不敢生出不端姿態,楊心瀾唇邊瀲灩著絲絲笑意,夾到慕容征的白釉小碗中。
「心瀾,你還懷著身孕呢,得,得,得,為夫自己會去啟著,無需如此。」
順勢伸手摟住楊心瀾的玉手一把,旋兒拿開,慕容征臉上的笑意愈發濃烈。
真要這般善待娘親就好了,對于此,慕容雲嵐倒是極為樂見的,她兩世為人,就是希望娘親這一世能夠活得順順利利,保健康泰,開開心心,幸幸福福,足矣。
現在看來相國父親是能夠給予娘親這些,休再去管慕容征相國父親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他對娘親就對了,至于其他的,比如對于慕容雲嵐自己而言,要不要重新得到相父的父親已經徹底變得不重要了,因為慕容雲嵐已經不在乎了,無所謂了。
如此淡薄,也莫怪慕容雲嵐,上一世沉痛喋血的輪回記憶,是慕容雲嵐這一輩子揮之不去恨不得將它永遠埋葬在地底下的東西,她不想再去動它。
「雲嵐呀,吃一些清炖錦鯉,人會變得聰明哦。」生母楊氏是真心實意疼愛自己的女兒,知道雲嵐特愛吃錦鯉的魚頭,就索性一整個大魚頭夾給她。
難道楊心瀾忘記了自己的夫君慕容征也是最喜魚頭的麼?特別是這個紅燒的,甜美的醬汁應該是烹調了入味了的,聞起來就老香老香了。
慕容征眼底有些許的不滿,慕容雲嵐她就算吃的再多,也不可能他朝幫助自己的,更不會成為自己權力路上的籌碼或者是蹺蹺板!
要不是楊心瀾仗著月復中有身孕,打個眼色叫慕容征這個人父親自給雲嵐女兒布菜,恐怕他還不大願意的意思,「來,吃一塊糖醋排骨,這排骨應該油炸烹調得入味了,吃了多長肉,若是瘦了,外邊的人還以為我這個父親不稱職!」本來相國慕容征是想要說,是你娘親叫為父夾給你的!可明顯此話根本不適合說出口的,丫頭們都杵在飯廳,叫她們听了,日後還不往私底下嚼舌根去?高門內宅最多的是什麼,長舌婦爾爾,終日說長道短的,她們倒也不厭其煩!
「謝過父親大人。」慕容雲嵐淡淡的,坦然得接過相父給夾的糖醋排骨,酸酸甜甜入肺,轉而慕容雲嵐夸贊沈廚娘的手藝好,「這道糖醋排骨算來是然姨的拿手好菜,听聞是太白樓的鎮店招牌菜呢!」
慕容征不悅,「哼!你怎麼知道是太白樓的鎮店招牌菜?太白樓遠在湛州,你去過湛州麼?你去過很多地方嗎?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安生好心得呆在閨房里,竟說著這些好像自己真去過一樣的話,叫人听了,還以為本相不懂得管教女兒呢。」
「相爺~」二夫人楊氏輕呢一聲,在圓桌子底下偷偷拿手牽拉著相國小袖子。
這一幕,慕容雲嵐看到了卻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此刻的娘親簡直可以比擬思慕熱戀的少女一般,極致婉約甜蜜。
楊心瀾如此架勢之下,見她又懷著身孕,慕容征只得服軟,看著一聲不吭兀自把碗里頭的排骨吃得干干淨淨的雲嵐,慕容征就再也沒有別的話想要說了,也沒有什麼好責怪的了,自己夾的,雲嵐乖乖的吃了,還能說什麼?
一家三口,不,應該是一家四口吃完,廚娘沈默然被相爺傳喚進來,簡單得問了幾句,無非是沈默然的手藝如此之好,師出湛州的太白樓雲雲。
憑什麼你一個老頭兒可以問太白樓的事情,而我就不行了呢?慕容雲嵐心中不服氣,卻也沒有說什麼,眸光清冷得凝著了眾人,靜靜待一會兒,準備他們起身之後,自己再起來。
破天荒的,廚娘沈默然拿著相國特別贈予的二十倆銀子賞錢,就嘴邊含著淺淺的笑意,攏起琉璃玳瑁小珠簾就出房。
到底說慕容征是位位高權重的相國,打賞與下人的賞錢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慕容征就是依仗相國高位,打賞下人賞錢一事他從來不記掛心上,向來都是大夫人上官玉漱做的,可上官玉漱如今空有大夫人的頭餃,實權早已旁落,這件事他只得自己做了。
再加上,慕容征夸贊沈默然廚娘飯菜做的好,不經歷流露相國的父愛,當然這不可多得得父親僅僅表現關心二夫人楊氏月復中尚未來到人世的胎兒。
跟慕容雲嵐沒有半分銅錢的關系。
慕容征要走,他說不留下來喝茶了,慕容雲嵐旋即就和娘親小聚,兩個人坐在炕頭上,炕頭上擺放著圓形小桌子,上面擺放著五小道精致的點心,多是花生麻薯炸花子之類的東西,紅菱和小梅香又端上來一小茶壺的淡清茶,聞著還沒有上面一股股泌人心肺的幽香。
如此好的茶,可是相國剛才到的時候,稍手的,楊心瀾特意叫小梅香去請小廚房的沈默然來。
慕容雲嵐見她月兌下了白布廚裙,也只有晚飯完了的時候,然姨才能得空休息的,楊氏關切問她吃了不曾,沈默然說她在廚房和幾個隨廚丫鬟們吃過了。
二夫人這才滿足得點點頭,幾個人瞎天瞎地的聊了好一大會兒,楊氏就困乏了,慕容雲嵐就讓娘親好生休息,懷孕的女人是最容易疲累的,不能多說的話,今天有點例外,只因為是相國父親來了,娘親也就心情大好,多說了兩句。
挑起了上房簾攏,沈默然偷偷拉了一下雲嵐的手,旋兒在雲嵐的耳發際附耳道,「剛才然姨我見,相國大人他不太搭理你,不過你也別記掛在心上,只因為你是女兒吧。高門大戶的人家誰不指望著膝下有了男丁。你長房嫡出的大哥慕容夜歿了,之前你與慕容夜少爺的事情,還有相爺的事情,然姨我也听說了,然姨深深替你不值,不過凡事要放寬心,相國大人終究是你的血脈生父,他總不能看著你……」
「我知道了,然姨,謝謝你。」慕容雲嵐幽幽一笑。心中卻月復誹,然姨會這麼跟自己說,無疑是把自己當成了親生女兒那般,總而言之,只是因為然姨她的心地太過善良,所以上一世才會死得呢麼悲慘,然姨他是真心不知道相父慕容征的厲害,在慕容征的骨髓里,哪怕他還有一絲一毫的血性,上一世也不可能把慕容雲嵐一個人拋棄在冷宮不聞不問。在慕容雲嵐被嫡長姐迫害致死的時候,相爺有來過一次的慰問,更別說是吊信,寫一封祭文更是休想!
禽獸父親如此無情,不知內里是沈然姨自然是這麼說,如果心地善良的然姨知道相父會這般,恐怕她也不會原諒慕容征的。
這一世,絕不給慕容征機會。慕容雲嵐淡淡一笑,轉而把然姨送到她睡覺的地方,然後就帶著紅菱回水榭去了。
「對了,二小姐,紅菱能問個事兒麼?」紅菱這丫頭看著雲嵐小姐送走了沈廚娘,就亦步亦趨得來到二小姐跟前。
「我向來把你當做親妹妹,你還不知麼?」慕容雲嵐似笑非笑,含唇吞吐。
得到意思的紅菱清了清嗓子,似乎之前沒有她開口說話的余地,早已把紅菱憋得夠嗆,「我擔心碧酚,自從那件事,碧酚的膽子以日見小了,她一個人留在雲嵐水榭會害怕的,二小姐剛才干嘛不把她帶出來呢。」
「你也說她膽子變小了,如果隨身帶著,嚇了相國父親也倒罷了,如果把娘親給嚇了,那可怎麼使得!孕婦是最為避忌驚嚇的。」
慕容雲嵐覺得紅菱有點瞎擔心,現在的碧酚已然不是秋梧院的一等丫頭,而是雲嵐水榭的三等丫頭,距離晉升二等更有好一大段的距離呢,也該她受一受三等丫頭的待遇,如此磨練于她,如果碧酚能夠自己一個人挺過來,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夠,只能說明雲嵐自己看走了眼。
主僕二人回了雲嵐水榭,見偏廂的櫥窗幢幢閃動著如豆的火光,一個人的頭影坐落在炕頭上。炕頭的位置極低,直接在櫥窗之上,如果要一個人站在上面,除非那個人是足月大的嬰孩。
「哎呀!二小姐!是……是人頭!可能是碧酚的人頭。」
紅菱嚇得驚心膽戰,雙手牢牢得抓住慕容雲嵐的臂彎。
認真得看幾眼,慕容雲嵐知道紅菱她所言非虛,知道碧酚這可憐丫頭十有**遭了不測,卻沒有再害怕了,此刻凶手已然離去,就和紅菱一起抵達偏廂,碧酚的尸身一絲不掛還帶有無盡的傷痕得倒在牆角,她的兩只手呈現抽筋狀的拱起,頭顱噴射的血流了一地,而炕頭之上的碧酚人頭睜著大眼球,死不瞑目,鼻子也被割掉了,脖子間還有吻的痕跡,如果慕容雲嵐沒有猜測錯誤的話,應該是遭到了奸殺!作案現場就在雲嵐水榭的丫頭偏廂。
慕容雲嵐拿手捧起那個人頭,見炕頭上的草席上沉澱了一圈猩猩紅,血液仍然的滾燙,看來是死了不久。
這個凶手到底是誰?竟對碧酚如此殘忍,原本慕容雲嵐就把碧酚當做可以培養得起來的二等婢女,誰能料到,她竟然是慘遭如此的下場。
除了不驚動棲靜院,還有萬壽園之外,慕容雲嵐全部驚動了,特別是清乾院!
雲嵐水榭到底是庶出二小姐的閨居,貴為丞相的慕容征怎麼可能會目無所睹呢,他再不疼愛女雲嵐,可這件事關系相府的臉面,慕容家的榮譽,竟然有人如此大膽在二小姐的閨居奸殺小小婢女,還好是一個小小婢女,如果是……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到時候京都百姓,滿朝的文武百官又是如何得對這位丞相大人評頭論足呢。
尸首完全清場了,那個偏廂也是晝夜被家丁們拆除了,給建造靠近廚房的邊上,可是紅菱再也不敢一人住了,這些天也只好睡在雲嵐小姐的塌下,這樣二人也好有了伴。
相國派書童莫棋帶著眾位家丁護院們去附院搜查,北苑的那些個奴才們鐵定是免不了的,除了棲靜院、萬壽園不能驚動之外,還有長房主院秋梧院還是可以驚動的。
莫棋率領著看家護院舉著火把破門而入,秋梧院多日不曾人來打掃,一盆盆連接著地磚的各種名貴蘭花無人養護也衰敗不堪,看上去就跟鬼屋差不多,大夫人披頭散發得躺在榻上,面目枯槁,宛如死人。
「大夫人,可曾看見有凶手經過麼?」莫棋上前躬身,語氣卻是淡淡,之前上官玉漱她還有大權的時候,莫棋對她是相當之恭敬,如今態度卻是千差萬別。
她上官玉漱何嘗感覺不到莫棋的輕蔑之意,心中勾勒著一絲的狠戾,目光卻是放散,連揮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那般,「什麼凶手,我…我不知道。你們到別處去找找,對了可能是棲靜院,你們咋不去棲靜院。」
「相爺剛剛去棲靜院用了晚膳回來,棲靜院怎麼可能會有凶手!如果要有,也可能是這秋梧院有。」莫棋說話的聲音,毫無半點的感情,冷冷冰冰的,叫人在這寒夜之中更添了幾分料峭。
這個無情男人竟然去了賤人那用晚膳,好呀,也不枉本夫人聯合鬼醫施展毒招!
上官玉漱所謂道,「要查你們就查,反正別來煩本夫人就對了。」
「那——屬下就不客氣了。」莫棋吩咐之下,護院們就開始在秋梧院翻箱倒櫃,頃刻之間,秋梧院一片狼藉,也沒有發生有可疑的人物存在。
待莫棋帶著家丁護院們遠去,凌亂不堪的秋梧院上房之內的小榻上,江湖鬼醫蕩笑的,那手指頭捏著上官玉漱鼓起的****,「玉漱夫人,為夫呢已經替你殺了碧酚那個賤婦!你該怎麼答謝夫君我呢。」
「哼!碧酚死得也真是夠冤枉的呢,死了之前還要遭受你的凌辱,人家到了陰曹地府恐怕也不會原諒了你,你也真是的,竟然真好這一口,把人家吃干抹淨了再殺,先奸後殺,也只有你這個狂徒才能做得出來。」
話雖如此之說,可上官玉漱的眸底卻渾無半點的厭惡之色,相反上官玉漱還極為享受鬼醫的所作所為。
鬼醫嘿嘿一笑,「為夫只是听了你的吩咐罷了。」
「本夫人可只是叫你好好懲治碧酚,可沒有叫你先奸後殺?」上官玉漱眸光瀲灩,盡然瀉出魅惑之能事的寸芒,她把手揚起,輕輕扯著江湖鬼醫的衣領,二人又在矮榻上翻雲覆雨一番,如魚得水的上官玉漱容光極妍,渾然沒有之前莫棋率領著眾位家丁護院們闖入秋梧院之時才有的疲憊之態。
上官玉漱正當虎狼之年,江湖鬼醫更是一介無所其極的貪花之輩,二人真真是個好匹配的人物,騷娘們遇上了風流客,**,一點就著,這般**的熊熊火焰無形得燃燒著秋梧院已經多日了,只是相國慕容征還被瞞在鼓里罷了。
秋梧院內的大槐樹下的慕容雲嵐,听到上房矮短榻上那一對狗男女心中豁然開明,正如慕容雲嵐所預料的那般,奸殺碧酚果然是上官玉漱為了報碧酚丫頭背棄主母之仇,所以串通江湖鬼醫狠下毒手,江湖鬼醫一來可以逞其獸-欲,二來的可以發泄殺人**,一舉兩等呀。
可惜的是,上官玉漱她以為和鬼醫之間的勾通,能夠蒙騙得了所有人,誰知道慕容雲嵐等在莫棋帶著一行家丁護院走出秋梧院之後,她又來,慕容雲嵐深深知道嫡繼母親的秉性,如此狠毒之人,如果說碧酚不是她殺的,還能是誰?老實的碧酚在相府之中,與人交惡的人,根本就沒有,要是有,那也只能是上官玉漱這個不知道廉恥的老賤婦。
當夜,慕容雲嵐又溜回了雲嵐水榭,飛鴿傳書給西疆的蕭子都。
慕容雲嵐孤身在相府之內,能夠真正襄助自己的能手並沒有幾個,蕭子都一接到書信,就準備飛奔而來,誰料到卻被谷乘風谷醫生攔截住了,谷乘風他再三堅持說他自己代替蕭子都前來。
後半夜,紫竹林靠近寒潭的幽徑上。
恩師谷乘風來了,慕容雲嵐極為詫異得看著恩師,「師父,怎麼是你老人家來了呢?子都呢?」
「我再這里。」蕭子都一把撲上去,把雲嵐摟在懷里,「谷醫生說我不用來的,不過最終拗不過本王的,本王也想見一見王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那種感覺你知道嗎?」
慕容雲嵐紅著臉,「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師父他老人家看著我們呢。」
咳咳一笑,谷乘風對著雲嵐夫妻二人覺得極為滿意,猛然間他話鋒一轉,「雲嵐徒兒,鬼醫現在身在何處,領我前去,老朽一定要好生教訓教訓這個孽徒兒!早年學了我的醫術,竟然用來害人,真是恥于做他的師父!」
「谷醫生,你說什麼?原來你以前對我說起過你收了一個孽徒,原來就是鬼醫,鬼醫如此十惡不赦之人,你就是因為如此之後就不願意再收徒弟了。」
蘭陵大王蕭子都的眼眸瞪若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