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把莫雪小兒押回去了?」
調皮的白霜好看娥眉微一蹙,嘴邊醞釀一絲絲不曾言明的惡趣味。
以為就會就此打住的莫雪頓然心涼颼颼了半截,他回過頭去,「侍衛大人……侍衛大人手下留情!要不求求您給我一刀痛快的!不要如此折磨我!」
「奧喲,原來你也是求饒的嗎?那天晚上,你喬裝打扮成曹木將軍,不是威風凜凜,一板一眼的嗎?」
白霜晙了被反綁的莫雪,滿眼濃濃的不屑。
這個白霜侍衛要對自己這個孿生哥哥做什麼?
一身被銀灰盔甲包裹著的曹木只露出一雙黑曜石的瞳孔,他本想制止白霜有些過激的舉動,說到底,曹木是無心想要傷害莫雪。可是他有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制止,因為莫雪是蕭大王指定要消滅的人!
思及于此,曹木索性保持緘默,還有無動于衷。
「你們兩個,給我把這個家伙架起來!扒開他的嘴!」
白霜對抓著莫雪的兩個西疆衛兵指指點點,那個家伙,自然指的是莫雪了。
可能是莫雪嘴巴被扒得大大的,也不知道白霜姑娘要他做什麼。
不過,莫雪還是盡量往好的方面想,臉上洋溢著笑,「白霜姐姐,您肯定是親自喂東西給我吃,對不對,我說的沒有錯吧。」
「看你小子還挺聰明的啊,正是如此。咳咳,姐姐呢等會兒就給你好吃的哈。乖哈,就張著嘴巴,別亂動。」
白霜背過身子去,朝背對著莫雪的三倆個西疆衛兵擠眉弄眼,示意他們去田埂挖一打硬邦邦的芋頭來,芋頭田的另外一邊還長著團團密蓋的香蕉樹,白霜也叫他們去抓幾個來。
「來,姐姐喂你香蕉,去相府路途遙遠,可不能餓著,知道嗎?」
在短短的時間內,白霜把到手的香蕉齊齊整整剝了皮。
對于喜色的莫雪一直看著白霜姐姐剝香蕉皮的動作誘惑得一直吊著他的嗓子眼,等白霜手里的香蕉塞進了他的嘴巴,一股腦兒得吞咽下去,就這樣吞進肚子去了七八根。
曹木將軍老汗可沒少流,白霜侍衛她突然對莫雪哥哥這麼好,擺明是要限制陷阱。
風靜玥二殿下也是饒有興趣得看著白霜丫頭的舉動,他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兒,紅菱亦然。
作囫圇作吞咽香蕉的莫雪仍然在享受香蕉帶來齒霞留香爽滑的暢快口感,與此同時,白霜大喝道,「給我再塞給他一些芋頭下去。」
「什麼?!唔唔……」莫雪將軍想死的心都有了,芋頭啊,還是青澀不已的,還沒有煮爛,吞咽到喉嚨之前,他不得吞咽了幾口,「白霜姐姐,你還是喂我香蕉吧,這個芋頭不消化。」
見識廣博的風靜玥很快對紅菱笑了笑,說道,「香蕉配芋頭,絕配!」
紅菱熟讀兵書也知道,古來有些極為陰險的兵家用香蕉芋頭配成飯菜,軍士們吃了都是大吐特吐,十分漲肚的,吃了,保不齊性命都沒有了,最起碼那雞吃了香蕉配芋頭,肯定死絕!
這乃是飲食的禁忌!
而白霜就是以飲食的禁忌來狠狠懲罰一下莫雪,叫他一路上還怎麼優哉游哉的!
「呃——」
沒嚼幾下,莫雪就痛不欲生得跪在地上,兩只手箍著肚子,看著肚子漸漸脹大,就好像快要臨盆的孕婦。
圍觀的蘭陵衛兵們哄笑連連,差點沒將田野遁伏的田鼠炸毛了。
曹木將軍只能對莫雪這個同胞兄弟報以同情的眼神,他只能一動不動的,要不然通敵這個罪名可是很大的,曹木他發誓要做蕭大王身邊的第一忠心勇士,所以一切危害西疆安全的動作,他都不能有。
「咳咳,咳咳……」莫雪狂吐,不僅肚子脹得大大的,還把兩顆眼珠子往外凸起來,就差點沒有滾落在地上了。
紅菱與風靜玥站在一塊兒,面面相覷,眼里皆擠著笑意,這實在是太逗了,也算是莫雪他惡人有惡報吧,誰叫他的嘴了白霜妹妹。
白霜妹妹是個隨便的人,就可以得罪的麼?吶,眼下這個莫雪,就是下場。
「你們全部愣著做什麼,還不通通給我架起來,捶他的肚子,捶他的後背,把他肚子里的東西全都給搗鼓起來,若是晚了,他死了,回去不好跟大王交代呀。」
眾蘭陵衛兵的幾番攻勢之下,莫雪真可謂是欲生欲死,肚月復中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胡亂翻滾,外邊呢,你一拳,他一腳得,踹得莫雪將軍直喊娘。
作為他的親生弟弟曹木只能視若無睹。
好歹先讓白霜侍衛出一口氣,這口惡氣若是不及時出一出,恐怕到了相府,對于莫雪來說那就更沒有任何活路了,現在關鍵之極,是要讓大家盡量把心口的一口氣噴出來。
曹木在心里面默默呼喊著,我會救你的,莫雪,你要忍耐,一定要忍耐!
看大家總算把莫雪搗騰幾乎快要掉半條性命,她才知足,對一眾衛兵道,「好了,總算教訓一頓了!啟程回相府。」
白霜領著風靜玥,紅菱踏上預先準備好的馬車。
曹木將軍他自然的領頭騎馬。
還有那可憐的莫雪,他只能屈就在囚車里,只能蹲著,曲著脖子,活像一個烏龜,這是對他的懲罰,哪怕莫雪現在五內沸騰,幾欲昏死過去,不過他命也大。總算還沒有死透,換做是尋常體格稍微弱點的男子,恐怕這會子早就一命嗚呼。
說起白霜狠,那也是挺狠,就那麼幾下子,就已經叫莫雪吃不消了,再往下,估計莫雪能馬上魂飄閻羅殿去見閻王。
在馬車里頭的白霜作若無其事得說著不素不葷的笑話,給紅菱與風靜玥二殿下听,紅菱笑點有點低,風靜玥二殿下是到了後面才笑的。
外頭騎馬的曹木整個過程緊繃著一個臉,他還時不時回頭偷偷窺探囚車里頭的莫雪,「唉」的一聲,繼續前行。
這一切都是大哥他自己做的孽障,要不然曹木可以把他推薦給蕭大王,隨便賞賜個副將做做,那也不錯的。
到了京都相府門口,見門口兩只趴著大獅子依然張開血盆大口,嘴里含著大大的石球,栩栩如生,就好像真的往人的身上撲過來似的。
「這一路過來,醫棚比昨日減少了許多。」紅菱不禁感嘆道,饒想昨日,每隔五百里就設有一白色醫棚,得了痢疾的老百姓們是很多的。
白霜回眸看了紅菱,還有風靜玥二殿下各一眼,「可不是嘛?今天呢,估計京都大部分的老百姓們的痢疾都好了,這還是多虧谷老先生的回春妙手,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快把紅菱姐姐治好呢。」
「谷老先生在哪,本殿下等會兒要向他老人家表示感謝。」風靜玥二殿下忍不住緊握著紅菱的手腕,他現在是把紅菱當做他心目中最最重要的人,與雲嵐王妃是真正的知己,可是紅菱對他來說,那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對的人,至少是雲嵐替他選的,而風靜玥又是那麼相信雲嵐,毫無半點的懷疑。
谷乘風老人他平素來影蹤飄忽,但只要是大王有令,他一定會超過風速抵達大王跟前。
不過二殿下風靜玥對紅菱姐姐也是萬千的好,這一點著實讓白霜有點吃味,她現在不答話,想到了花辰御太子殿下。
這不,紅菱就拉住白霜的手,撇下風靜玥,往相府外側的一個小角落里,講起悄悄話來。
二殿下風靜玥饒是有著很強烈的好奇心,豎起耳朵的他,窺探不了她們兩個到底在咬著牙齒說什麼,難不成談論的話題是關乎自己的?
「你們兩個該不會躲在那里講我的壞話吧。」風靜玥兩只手臂橫著交叉在胸前,眸光滿是瀲灩之意。
紅菱和白霜仍不理睬他,繼續咬牙胡說著,到後面越說越起勁了,看見了紅菱和白霜兩人各自的腮邊起了一片誘人的緋紅,真的很難不令人不想入非非。
她們二人談論的,還不是男人,只不過呢,白霜說的是花辰御太子殿下,而紅菱說的是風靜玥二殿下。
紅菱告訴白霜說,要不是在路上花辰御太子殿下救了她一命,否則她就隕了。
听說花辰御救了紅菱姐姐一命,白霜她自打骨子里來的驕傲。
「紅菱姐姐,你知道嗎?白霜我呀這輩子最期望的夫君就是這樣的,舍己為人,樂于助人的大好人,太好了,我找到了。紅菱姐姐,你說呢。」
「是呀,是呀。」
「紅菱姐姐,你的那位也不錯哦。」
「……」紅菱真是暈死的,這個白霜還真的不害臊的呢,再說風靜玥二殿下他一直朝這邊看過來,紅菱連耳朵脖子這邊,都是一片片的殷紅,就好像傍晚十分的天際的晚霞燃燒起來。
他們幾個仍然杵在門外,可是曹木將軍早已把囚車上的莫雪卸下來,暫時帶到相府的地下黑牢去,然後曹木他又去棲靜玥跟蕭大王稟告去了,听相府里用花灑噴射花壇上的白菊花說,此刻的蕭大王正在棲靜院陪王妃娘娘。
一進入棲靜院,曹木見蕭大王,王妃娘娘果然在,身邊更有王妃娘娘的生母楊氏。
曹木一一給他們行禮,旋兒雙拳緊握,回稟道,「大王,王妃娘娘,末將此行果有收獲,已經將莫雪活捉回來,暫時扣押在相府的地下黑牢,請大王和王妃娘娘示下,該如何處置莫雪。」
「莫雪很明顯是太子月溟初身邊的要臣,如此亂臣賊子?」還沒等蕭大王開腔,挺著肚子的雲嵐鳳眸斜了蕭大王一眼,緩緩得道,「大罪乃當誅!」
說得曹木身體上的每一寸筋肉都緊繃繃的,他就是害怕回來之後,蕭大王和王妃娘娘會如此處置他的同胞兄弟。這好不容易相認沒到一天,如此之快就陰陽相隔了,老實來說,曹木他真的是無法接受。
還未曾開聲的蕭子都眸色中央極為復雜,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卻醞釀了足足三十秒,而後沉聲道,「曹木將軍,王妃她的意思,正是本王的意思,莫雪是我西疆的敵人,莫雪身後的月溟初,是我西疆頭號大敵,此人不除掉,定然會影響我日後大陵皇朝的建邦以及所有的帝國大業,本王隱忍到了今時今日,著實不易,曹木你說該怎麼辦,本王知道,莫雪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本王也同樣知道你實在是于心不忍要向自己的同胞兄弟下此毒手。」
「大王,王妃娘娘,你們如果要誅殺莫雪,末將沒有任何的怨言,就希望殺了莫雪之後,莫將請求帶著莫雪的骨灰回到家鄉山東濰坊,那里還有末將的老母等待末將去奉養,請寬恕末將一片赤誠之心,莫將將不限感激涕零,生生世世感謝大王和娘娘二人的再造之恩。」
說到這里,曹木將軍滿臉噙著熱淚,他知道,也許對于大王和王妃娘娘來說,捧著莫雪大哥的骨灰回去,也恐怕是一種奢望中的奢望,因為莫雪是月溟初身邊的人,只要是月溟初身邊的人,那就是該死的!
「望曹木將軍還是不要太過有壓力才是。」其實,剛才那一番話,是蕭子都和雲嵐試探曹木,曹木他聲淚俱下,如果換了其他心懷異心的人,肯定是要在她和大王面前假裝沒事,然後私底下直接將莫雪釋放了,這才是該死呢。可是曹木,正如他秉直的個性,有什麼就說什麼,沒有任何的遮遮掩掩。
大夫人楊氏在一旁坐著,看著那個魁梧隨時都能喋血的大將人物竟然在蕭大王女婿和雲嵐王妃女兒膝前哭哭啼啼,簡直跟孩子似的,她心中無限感慨,這樣的場面,饒是她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曾見過。
等曹木將軍心情緩緩得有些平復,慕容雲嵐繼續道,「當務之急,我們是要看一看莫雪他是否能夠棄暗投明,如果莫雪能夠棄暗投明的話,此乃我們西疆之福,如果他不是,那樣子的話,對我們西疆日後肯定會造成極大的傷害呢。」
「大王,你說呢。」雲嵐轉而去看身旁喝著茶的蕭子都。
蕭子都點點頭,「愛妃說得極是。曹木將軍,本王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夠說服莫雪的話,我們不但不會殺了莫雪,相反還會讓莫雪做一個副將,與年羹強副將同一品級,曹木,你以為如何呢?」
「謝謝大王。」曹木激動都來不及,更別說什麼了,涕淚縱橫的他,也不顧上這里到底是什麼場合,哼哼唧唧的,好比那婦人。
之後,蕭大王又指派了曹木去做別的日常常規的事情,蕭大王要他在今晚動身去地下黑牢勸說莫雪,而不是現在。
在曹木去之前,雲嵐也要去一趟地下黑牢,不過不是去見已經被捕獲多時的慕容仙歌,而是莫雪。
要不是雲嵐在蕭子都跟前央求說,她一定有辦法好好利用莫雪,到時候直接把月溟初所在的豐州壩的老巢穴一鍋端兒,這才雲嵐的所要的!
蕭子都小心翼翼得攙扶著王妃,他在外頭等候。
曹木與慕容仙歌一人一間,皆被扣押在地下黑牢。
慕容仙歌以為是誰來救自己,撲騰得從草席上起來,可是她現在想要叫喊,也早已沒了聲音,前五六天的時候,她瘋狂大叫,瘋狂大叫,叫破了聲帶,如今是沒法大叫。
慕容雲嵐緩緩得朝慕容仙歌所囚禁的隔間看了一眼,那慕容仙歌披頭散發的,簡直跟鬼一般。
啟唇微微笑了笑,慕容雲嵐不置可否,然後她的步履終于停留在莫雪的跟前。
見莫雪一身遍體鱗傷,鼻青臉腫的樣子,慕容雲嵐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不可能是她自個兒摔成這般的吧,定然是白霜丫頭干的。白霜丫頭,雲嵐是很了解的,她素來調皮玩慣了的。
「你就是莫雪將軍?」慕容雲嵐對監牢里邊的那個男人不嗤一笑,冷然問道,「唉,不知道將軍听說過,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的典故來源?」
莫雪蹲在監牢深處,回眸冷冷得望了一眼,不問就知道眼前這個身著華貴的女子是誰,「王妃娘娘好雅興,不過莫雪本是一介莽夫,不知道。」
「可惜啊可惜。你難道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月溟初的陰謀算計麼?」慕容雲嵐比他更加冷冽三倍的聲音在這陰森森冷寂的地下黑牢飄蕩著。
莫雪臉上板著很僵硬,「不知道王妃娘娘在什麼?請王妃娘娘趕快回去吧。此地濕氣極重,要是不小心傷了王妃肚子的胎兒,可不好。」
這個是在詛咒自己月復中的胎兒呢。雲嵐不以為意,說出了上一世就算是莫雪死了也不知道的真相,「你當真以為,是二殿下風靜玥有意把你遺落在狼牙嶺,想要叫野狼把你一口吃下肚子?這一切都是太子月溟初的詭計罷了。他要的,不就是讓你和風靜玥主僕情誼向背。要不是月溟初他給二殿下風靜玥布下了**陣,叫他自己比二殿下早一步救了你的性命,這個時候,還不叫你莫雪對月溟初向天神一樣的敬拜?至少,今時今日,你莫雪效忠太子殿下比起對你山東濰坊的老母更甚,難道我說錯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背叛二殿下的原因在于此,你……」莫雪听到此言,頓時間渾身癱軟無力,不敢相信得看著雲嵐王妃的瞳孔,太恐怖了這個女人,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可她說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