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時間,鈺柯投入谷乘風老人和年羹強的懷中。
一時之間,慕容雲嵐竟無語凝噎,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可鈺柯曾經是月溟初的細作,單單憑借這一層面上,任憑是誰,也無法刮離開這個關系吧。
鈺柯倒騰在他們兩人的懷中,極為傷心得哭泣,他私底下眸子不懷好意得往慕容雲嵐這里瞧著,似乎極為警覺雲嵐皇後的一舉一動。
慕容雲嵐可看在眼底呢,藏在袖子的手指頭狠狠對掐著,恨不得飛撲上去,要了鈺柯的性命!
深深得瞧了慕容雲嵐一眼,此刻的蕭皇陛下並沒有作出任何的表態,不過雲嵐心中是如何想的,蕭皇陛下的心中也是如何想。
用大手模了一下鈺柯的虎頭,谷乘風老人躬著身子,滿是淒愴道,「還請皇上皇後娘娘放了鈺柯吧,若不是他懂得鳧水,鈺柯早就淹死了,還望皇上娘娘——」
話都說到了這份子上面,慕容雲嵐也是看在谷乘風恩師的臉上才會心生不忍,鈺柯有錯,可是恩師無罪呀!
「恩師~」慕容雲嵐顫聲道。
蕭子都劍眉一揚,恍若閑雲野鶴一般端詳著此間的情景,仿佛這件事跟他沒有絲毫的關系。
也是,在這個時候將自身置之度外,說不定不會對不起谷恩師了。
「要不老朽給陛下娘娘磕頭了……」谷乘風恩師話剛剛說完,他就要做出一番雙膝跪地的動作。
蕭子都難能讓谷乘風老人真的下跪,連忙飛身去攔住他,牽拉他的手腕,焦急道,「谷恩師何至于此呀?」
「谷恩師在上,怎麼好讓您下跪,快快起來,我們萬萬受不起。」慕容雲嵐極為焦急得道。
在大陵帝國尊師重道乃是治國之本,如果蕭皇陛下與自己沒有好好得尊敬恩師他老人家,日後他們兩個如何面對天下萬民呢。
「如果陛下娘娘真的憐憫老朽,就放了這個可憐的孩子吧。」谷乘風恩師的聲音接近嘶啞,還有年羹強將軍也是一臉的垂淚,唯獨埋伏在他們二人懷中的鈺柯,這個非同尋常的小孩子的面色極為古怪。
看著鈺柯,慕容雲嵐強行下心中的怒火,她還能怎麼樣,谷乘風都快要給自己下跪了,陛下與她可無法背負欺師滅祖的罵名,這可是遺臭千年的罵名。
「好吧,朕答應你們就是了。」說到底,蕭子都還是極為無奈得說下這句話,畢竟誰讓谷恩師從小為他耗費千辛萬苦煉制藥浴給他擦洗身子,他能夠有幾天完全是谷乘風所賜予的。
人,當飲水思源,而慕容雲嵐前世更是接受過谷乘風老人的饋贈,再怎麼樣也不能夠寒了老人的心。
漸漸的,蕭子都和慕容雲嵐目光不舍得看著谷乘風,年羹強將軍帶著小鈺柯離開。
趁著他們還沒有走遠,蕭子都雙瞳之中冷凝著一絲光芒,「谷恩師,年將軍,你們能保證鈺柯他不會做出背叛我大陵的事情嗎?」
「皇上所說不錯,你們可以保證麼?」慕容雲嵐唇舌透著一股料峭,那深深的寒意就好比初冬提前抵達了大陵皇宮內外。
谷乘風緩緩得別過頭來,重重得點頭道,「老朽以生命保證!鈺柯斷然不會做出危害大陵的事情。如果有一天,老朽真的發現鈺柯做出傷害大陵的事情,老朽第一個會殺了他!」
「是呀,皇上,皇後娘娘你們放心好了!」臉羹強將軍的眸光飛上了一池堅毅的目光,這抹堅毅的目光饒是平日里都無法輕易得看到。
見蕭皇不語,慕容雲嵐點點頭道,「好,若是他日,鈺柯有異心,休怪陛下和本宮心狠手辣,我們這也是迫不得已,為了保衛大陵,我們已經犧牲了太多太多,如果可以犧牲一鈺柯換取天底下百姓們的周全,我慕容雲嵐絕不會皺一下眉頭,斷然也要取他的首級!」
這是警告之語,也是慕容雲嵐對鈺柯的最後一次告誡,如果鈺柯違背了,慕容雲嵐便不會讓他長留在這個世上。
「傻孩子,還不快謝謝皇上皇後。」谷乘風老人重重拍了一下鈺柯的腦殼兒。
鈺柯不甘心得垂下頭去,嘴唇就那樣杵著,水汪汪如同天上碧月的眼瞳瞪了個滾圓,冰冰涼涼得道,「謝皇上,謝皇後娘娘。」
見鈺柯說的不卑不亢,慕容雲嵐也實在揪不出他的缺點,嘴唇閃爍過一絲陰狠的味道,「謝字倒是不必,他日若是違背了,自然有你的好下場!」
這句話任憑是一個平凡的大人听了,也會瞬時間墜入谷底的,更何況是一個身體才五歲心真正心理年齡九歲的孩童?
終究,鈺柯受到了慕容雲嵐狠辣的告誡目光,他倒是有幾分畏懼了,聲音孱孱弱弱又帶有幾絲的生冷,「知道了,知道了,不敢,絕對不敢。」
至于他是真的不敢還是假的不敢,慕容雲嵐也懶得去深究了,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一切都是極有可能的。
這一次,谷乘風,年羹強終于消失在蕭皇帝後的眼簾範圍。
慕容雲嵐玉手一揚,屏退了眾人,眸光如月色一般流淌過蕭皇陛下的錦繡龍袍,「陛下,你以為呢,鈺柯這個小子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真假參半吧。」蕭子都想了想,而後眸光掠過御河上的如雲波光,拉起雲嵐皇後的手,道,「梓潼,這些日子,你操了太多的心,也該放松放松了,你看看以往還說朕總是皺眉呢,你看看你自己。卻是這般……」
「好了,陛下,還有宮娥內侍們遠遠看著我們呢。」慕容雲嵐嬌羞一笑,畢竟蕭皇陛下適才給自己那樣親昵的動作,只適合在閨中,怎麼可能好拿在青天白日的當空之下呢?
蕭子都笑而不語,他拉著慕容雲嵐的手,一同往椒房殿去了。
……
大陵京都。年將軍府邸。
鈺柯一人坐在後花園的小石凳子上方,身旁擺放了六七個被他咬了一口然後又扔掉的紅隻果,大大的缺口就好像被貓給吃了一般。
將軍府邸里的丫鬟家丁們看到了如此一幕,只能敬而遠之了。
因為有一個穿墨裳的丫鬟婢子特意給鈺柯小少爺送來了隻果,鈺柯小少爺說送來的隻果不夠甜,狠狠甩了婢子一巴掌。
雖然說是一個小孩子的一巴掌,可是鈺柯哪里是平凡普通的小孩子,若是真的就好了,可他明明不是,他體內隱藏著輕功和內力,這麼一巴掌,直接就把墨裳婢子的牙齒一整排打掉了,現在這個可憐的小婢子正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哭啼呢。
年羹強失去了妻子和兒子,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將眼前的鈺柯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庭春,還源源不斷投入無限的父愛。
也許父愛太過濃烈了,鈺柯他終于受不了了。
「孩子,怎麼還呆在這里,快回房吧,這里風大。義父吩咐了廚房給你做最愛吃的口水雞,你一定會很喜歡吃的。」
年羹強換上了一件家居長袍,繁復錦繡暗紋滾邊袖,揮灑之間,竟然有江湖風流公子的氣魄,只可惜,臉羹強的右眼珠子當日在北海山巔活活摳瞎了,一道長長的瘡疤橫貫著他的臉部,使他看起來宛如地獄的惡鬼一般。
年羹強曾經也是風流倜儻的一個好男兒,如今卻落得這般模樣。他痛恨月溟初沒有錯,可是對于鈺柯,他自打第一眼看到鈺柯開始,就覺得這個孩子與自己親切無比,他舍不得鈺柯死,就干脆把他放養在將軍府邸,沒有想到這一次,蕭皇和皇後二人竟忽然提起鈺柯的事,不過也怪鈺柯他竟然瞞著自己偷偷進宮,還在通往椒房殿的曲拱橋上頂部放了香蕉皮,這無疑是要陷害雲嵐皇後。
令年羹強想來不甚噓噓,他走過來,對鈺柯噓寒問暖的,可是鈺柯卻充耳不聞,見他一走過來,鈺柯他直接背過身子,連搭理一聲都不願意。
這是直接把年羹強給忽略的架勢。
「孩子,看看這是什麼?」年羹強苦口婆心得道,「義父知道你還在為被皇上皇後苛責的事情耿耿于懷,你上次不是跟我說如果有一個水晶琉璃球天天放在手心里把玩就太好了嗎?偌,看看這是什麼?」
鈺柯的雙瞳終于綻放著光滑,「水晶琉璃球?」這可是他最為心愛的玩具,之前在北海山巔的時候,因為太亂,所以就不知道把原本的那一顆水晶琉璃球丟哪里去,而眼前的這一顆,不論是光澤還是透明度都是極為喜人的。
看著鈺柯終于接過了水晶琉璃球,年羹強臉上也浮現了笑容,曾幾何時,他的親生兒子年庭春笑起來的時候,也是如同鈺柯這般燦爛,看著鈺柯,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尤在生一般,情動了深處,年羹強不禁眸淚縱橫。
年羹強哽咽著,「孩子,以後可萬萬不能夠再對皇上和皇後不利,知道嗎?這一次多虧是你的干爺爺他百般求情,若不然,沒有人可以保你。」
「哼。我告訴你們。我不稀罕!」鈺柯仿佛魔怔了一般,將手中極為難得的水晶琉璃球重重摔在地上,裂解成了無數白色花瓣,這可是價值千金之物,而小小年紀的鈺柯小少爺一摔,就把千金給摔沒了,圍觀不敢出聲的下人們心中無不感慨萬千,這水晶琉璃球若是完好無缺拿到外面賣了,最少可以買八百畝的良田了,可以買一個好老婆,安安生生得在鄉下過一輩子幸福的日子。
「鈺柯你——」年羹強臉上唯獨的一顆左眼滾突突得凝望著鈺柯小小的背影,他根本捉模不透這個小孩子的心里頭到底在想什麼。
小鈺柯跑出府外,這里是一片極為稠密的林蔭小道上,此地名喚玄武道,四通八達,可以抵達距離京都最為遙遠的鄉下偏僻土壤,可以抵臨諸國。
小鈺柯兩只手抱著膝蓋,眼淚簌簌得流下來,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小鈺柯,他原本一直與月溟初私底下的書信往來,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傾覆大陵國祚,幫助月溟初實現大華皇朝的復興。
谷乘風干爺爺,年羹強義父對他愈好,這小鈺柯的心里頭愈發是愧疚,他知道自己這樣,月溟初他一定會生氣的,又或者下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一定會把自己給殺了。
可是,小鈺柯的心終究過不了自己這關,若不然,他也不會把年羹強義父送給自己的水晶琉璃球狠狠摔到地上,就是不希望年羹強繼續對他這麼好,小鈺害怕,長久以往,他無法完成月溟初交予他的任務,到時候橫豎都是一個死字。
遠處的沙塵隨著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滾滾而來,小鈺柯被侵襲了一臉的沙塵,他站起來,叫罵幾聲,馬車在他的身畔驟然戛然而止。
鈺柯只是听到馬車之內極為久別重逢的聲音,「鈺柯,呆在這里做什麼?你現在不是更應該呆在將軍府邸嗎?」
「干娘……我……」鈺柯心中大動,唇齒微微顫抖著,怎麼慕容仙歌干娘竟然這個時候來了。
她不是毀容了麼?不對,她不是雙眼瞎了嗎?怎麼可能?
就在鈺柯極為困擾個不行的時候,馬車內的那個婦人輕輕一撩起車簾子,雖然她玉面上掛著面紗,可是面紗上的那一對璀璨明眸,鈺柯都驚呆了,這……
慕容仙歌是不可能告訴鈺柯,她臉上這兩對眼珠子是從一個六歲的小女孩的身上剜來,眸光如水得凝著鈺柯,「你在發什麼愣,還不快幫干娘我在京都之中找一個下榻之所。」
「鈺柯該死,鈺柯根本不知道干娘您會來。」鈺柯他真的是懵到了。
慕容仙歌這一次來,她是偷偷的來的,根本沒有預先知會月溟初的,更沒有想到竟然會在半路遇到鈺柯。看著鈺柯滿臉的狐疑,「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干娘,如今這屬于大陵京都的境內,到處都是蕭皇與雲嵐皇後的勢力範圍,難道你就不怕他們前來報復你麼?」
鈺柯他這個倒是真的為慕容仙歌擔憂呢。
慕容仙歌幽幽一笑,「你這個孩子,好了,等我們找到一個下榻地方,再好好說道說道。不可對外人說我回來了,知道嗎?」
「知道了,干娘。」鈺柯點如倒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