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磷草小甲領著無靈和雪兒在光石縈繞的隧道內穿行,機械的歌謠聲回蕩在青翠的幽石間,彈奏出悅耳的音符。
「小甲,我有個問題,不知能不能問?」雪兒攙扶著無靈,小心翼翼的試探。
「好呀,你說吧,我洗耳恭听。」火磷草小甲熱情四溢。
雪兒用手捂著朝小甲的耳畔道︰「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我想知道火磷草仙爺爺,今年多大歲數了?」
「啊——」火磷草小甲拉著長音,微微扭頭,十分遲緩道︰「這個不是問題,我算一算……」火磷草小甲擺動著宛若手指的木枝,抬頭望著無盡的天頂,道︰「刨去意識模糊的階段,應該有兩千多歲吧。」它信誓旦旦朝著二人點了點頭。
「兩千多歲……常人的壽命不過區區數十載,即使是修者也難逃歲月的齒輪,而火磷草仙爺爺竟……」雪兒一臉驚嘆。
「嗯,是呀,真是漫長呀!」火磷草小甲有感而發的認同,也不知它的認同是否來源于火磷草仙,或者它就是火磷草仙。
「你們看,我們到了。」火磷草小甲有些興奮。
「你似乎很興奮呀?」無靈神色虛弱的望著它。
「恩,是啊,以前我來過這。」火磷草小甲毫不掩飾心中的沖動。
「這就是第一道防御結界。」
無靈和雪兒放眼望去,只見一道乳綠色的屏障卡在隧道之間,蔓延而上,看似縹緲卻真實存在,吹起的綠煙如流波般靜靜散開,又悄然聚攏。
「這結界很難打破麼?」雪兒內心有些忐忑。無靈自從吐出那口淤血,傷勢雖然有所緩解,可是如果一直這麼拖著,恐怕到時就更危險。
火磷草小甲機械的聲音看似毫無感情,道︰「恩,是呀!」它拉抻著根睫的腿腳,做起了熱身運動。
無靈望著那霧綠色的屏障,胸口的悶意更加濃重。雪兒按耐不住,抱著懷中仍在發嗲的通靈鼠,向霧氣深深的青色結界踫去。她微微咽了咽嗓子,用紅嘟嘟的指肚輕輕的點了一下。
誰知就是這麼輕輕一踫,一道青色炫麗的漣漪順著她的指尖由屏面向四周蕩開,卷起的漩渦竟涌出一股無形大力,將她彈開,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嗖、嗖、嗖!」一道道藤蔓將腦中一片空白的雪兒穩穩接住。無靈焦急道︰「雪兒!」他只覺一股鑽心的痛意由胸口傳來,不由跪倒在地。心道︰「這次真的要完了?還是第一次感覺死亡如此接近,可為什麼反而有一絲釋然,甚至淡淡的熟悉。」
被火磷草小甲放下的雪兒,神色黯然道︰「謝謝。」
「不客氣。我要動手了,你們最好退後一點。」火磷草小甲道。
失落的雪兒回頭望向無靈,只見無靈顫抖的跪倒在地,滾滾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間滴落,衣衫更是被汗水打透,心中不由一陣悸動,道︰「你還好吧?」
「我沒事。」無靈強挺著抬頭,微微一笑。
而火磷草小甲則停在青色屏障數尺前,拉開馬步。
「這第一道結界是力之結界,需要最簡單最純粹的攻擊才能奏效。剛才雪兒姐姐之所以會被彈開,是由于使出的力道太小,可如果使出的力道太大,卻達不到力之結界的承受極限,那麼就將迎來數以百計的還擊。」火磷草小甲淡淡的解釋道。
雪兒在听聞這一切後,臉色不由變了又變。
而無靈虛白的臉色更顯凝重,他不知是在發問,還是自言自語,道︰「這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打開!」。
「一萬斤道!」
「喝!」火磷草小甲氣沉丹田,脆弱的枯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轟擊在霧深深的青色屏障。它稚女敕的臉上流露出一股堅毅,韌性的脆枝不斷拱起,宛若肌肉的膨脹。一道道涌起的漣漪順著屏障向四周散去,壓抑的躁動在蓄勢著一股雷霆的反擊。
可火磷草小甲的臉上卻流露出一股少有的英氣。它毫無畏懼的再度暴喝一聲,腳步巍然而落,地面的青石瞬間塌陷。它枯枝纏繞的拳頭再度膨起,一股轟鳴的拳勁攻擊而下。
接連不斷的破碎聲由裂縫傳出,堅實的屏面漸漸龜裂,如崩倒的冰山瞬間塌落,消散。
綠色的霧氣漸漸消失,直至眼前的一片變得清晰。可幽光閃動的前方,依然顯得朦朧。
「呼!好驚人的力道,如果被反彈的話,豈不是要挨一百下!」無靈顯得驚愕。
「是啊,在部落里雖然也有能達到這種神力的人,可是以一敵百的心態,卻不是說能,就能做到的。」雪兒的臉色顯得毫無光彩,心道︰「無靈你為何要裝出一副好好的樣子給我看?難道是怕我擔心,也不知剩下的四道結界是否真的會越來越難?」
火磷草小甲此時仿佛是一個不知憂愁的孩童,興高采烈的喝道︰「哇,好爽,好爽,下面該是第二道法之結界啦!」
「小甲,我能不能再問你一個問題?」雪兒躊躇的望著它。
「好呀,你說?」火磷草小甲一邊調理著氣息,一邊干勁十足的磨刀霍霍,絲毫沒有留意雪兒復雜的表情。
「火磷草仙爺爺似乎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它既然有這麼大能耐,為什麼不從上面的懸壁逃生?」雪兒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道。
火磷草小甲微微感慨道︰「火磷草仙大人的確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這條青石隧道本身就是結界扭曲而成,為的就是困住進入里面的人,插翅難飛。也就是俗話說的,進的容易出去難。」
雪兒心頭不由微微顫抖,難道她和無靈真的要困在這里一輩子?不,就算真的如此,她也要先救無靈的命,如果這最後剩下的三道結界真的無法打開,她一定想辦法從火磷草仙那弄到能救治無靈傷勢的辦法。
無靈問道︰「我記得火磷草仙似乎曾說過,青石隧道是通往扶桑聖域的,可扶桑聖域又是指那呢?」
小甲有些委屈道︰「這……小甲不能說。」
無靈不好再做追問,只是他實在想不出扶桑山除了通天殿,還有哪會與扶桑聖域搭邊。
小甲又興奮的向霧氣森森的第二道屏障前進。不過這次它卻讓無靈與雪兒站在原地等候。它機械的聲音道︰「這第二條結界我成功打開的幾率也只有七八,你們最好有萬全的準備。」
無靈和雪兒點頭稱是,可內心更顯沉重。
這時雪兒懷中的通靈鼠微微醒轉。它齜牙咧嘴的張開凶牙,朝著搖晃而去的小甲發出一陣低咆。它可愛的外表下,始終隱藏著野獸的氣息,雖然在紫荍的面前,這種本性大幅減弱,可是此時將它抱在懷中的卻是雪兒。
它抖動著身上銀灰的毛發,微微疑惑的轉動著小腦袋,似乎發覺到抱著它雖不是紫荍,卻也是與紫荍同來尋它的人。
雪兒拍了拍它毛茸茸的額頭,道︰「小家伙,你要是想回到你主人的身邊,就老實點。」
通靈鼠似乎听懂了雪兒的話,可還是發出一陣不滿的叫聲。
「這就對了,我們會把你帶回紫荍那里,不過你要記住!不許再去打擾火磷草仙爺爺的府邸,包括小甲,明白嗎?」雪兒嚴厲的望著它。
通靈鼠吱吱的叫喚,似乎很不情願。
無靈咳嗽道︰「雪兒,它能听懂你說的話麼?我怎麼覺得它很抵觸?」
「听不懂也得裝懂,不然,我就——」雪兒做了一個鎖喉的動作。
無靈不由一冷,暗自為通靈鼠嘆息。誰知這小家伙竟由反抗轉為享受雪兒溫暖的懷抱,打起呼嚕來。
無靈不由嘆道︰「真是天生的一對。」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無靈心到女孩真是讓男孩如履薄冰的生物。
「哼,我可是听到了,不要以為現在你受了傷,就不敢打你,給我等著,等你傷好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吼聲。無靈,雪兒以及通靈鼠都不由為之一震。
原來火磷草小甲向第二道法之結界發起了進攻。
一道道由它全身膨脹而出的虛影,瘋狂的撞擊著第二道屏障,轟鳴出一陣陣顫吼。那慘綠的虛影簡直就是擴大版的火磷草仙。一陣陣強大的攻擊不停的轟擊在結界之間,彈飛而起,看的無靈與雪兒心顫不已。
「這就是火磷草仙真正的實力嗎?」
「恐怕遠不止如此。」
屏障的強度遠遠超乎無靈與雪兒的想象,無論咆哮的虛影發出多麼強大的攻擊,結界都只是在微微晃動中屹然不倒。散去的光芒,似乎隨時都可能發起絕地的反擊,只要等到小甲攻擊枯竭的一瞬間。
火磷草小甲的臉上越發凝重,仿佛下了某種決心。它暴喝一聲,道︰「雪兒姐姐,無靈哥哥,我們一定會再見的!暫時永別了!記住剩下的三道結界是需要用心去感覺,甚至是需要用生命去接觸的!我相信你們!祝福你們!」
無靈和雪兒不由為之一驚。雪兒喝道︰「小甲,你要干什麼!」可是一道狂風幾乎吹的她抬不起頭。
滾滾的氣流向四周散開,小甲的身上纏繞著如火般灼熱的能量。無靈和雪兒望著蓄勢待發的小甲,卻無法向前挪動一步,唯有無力的吶喊,在狂風中熄滅。小甲的全身化為一道紅光,如燃起的火炬夾帶著道道鋒芒,旋轉著扎入結界中心。
砰的一聲,一道虛空的裂隙貫穿而過。第二道防御結界崩塌了!
熊熊燃燒的小甲似乎在飛行的最後一秒,回眸望了一眼,露出一絲古板的微笑。
狂風掃過,灰跡飄揚。清冷的隧道空留下呆立的二人一鼠。
遠在碧草洞的火磷草仙悠悠嘆道︰「這家伙怎麼搞的這麼悲壯?明明是法力耗盡,回歸大地,竟弄的跟——唉,罷了。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