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白子青石盤,生死棋上賭生死,
春日悠悠,青草、桃花、曲水、高樓、小屋,若再加上幾聲叫喊,幾聲雞叫鴨鳴,幾縷裊裊青煙。(http;//沒有戰爭,沒有紛亂,絲竹陣陣,香氣縷縷。一處世外桃源,兩種人生境界,黑與白,世外與世內,差的不是神秘與普通,而是心外與心內!
就如在這處出塵月兌俗的世外桃源外的地下,此時卻上演著血與火,人性與道德的糾纏。
場地外,一個青年站在那兒,望著場地內的爭斗,臉上露出嘲笑與諷刺。青年望著場地,隨風望著青年。
青年年輕,但卻有著一頭花白的頭發,灰色與白色相交,演繹著滄桑與孤寂。但若觀其面龐,劍眉朗目,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適宜,一絲嘲笑,將整個臉龐點綴的燦若星華。
年輕的男子仿佛感到了隨風的目光,側身而望。四目相接,隨風腦中一片恍惚,仿佛置身于一片海洋中,隨波逐流,又仿若站在星空之中,看滿天殘星,不知何時。
就在隨風以為自己會迷失之時,腦海中的畫面瞬間消失。隨風還是站在原地,而不是置身于滄海星空,但隨風卻再也看不見那個蒼老的年輕人。
隨風抹去額頭的冷汗,苦笑,只能苦笑。江湖太大,水太深,先是老人隨便一怒,後有青年無意一眼,但隨風卻在這一怒一眼下,生死不由命。
看著其它幾個被白色帆布圍住的區域,隨風模模鼻子,只能嘆氣。桃源村,只是世人發泄排解內心另一面的地方,在這里,你可以看見不顧端莊賢淑形象的貴婦,瘋狂的喊叫,鼓掌;可以看見標榜正義之師,臉龐扭曲的模樣;可以看見穿錦衣手搖折扇的公子,面龐陰沉,謾罵不休。
這一幕,人心中的惡,人性中黑暗的一面,就是天的另一面,可大也可小,在這里,只是放大而已。惡是善的缺乏,不是隨風能夠解決的,唯一的辦法便是不理,不理為妙。不再理會這一幕,隨風邁步朝著另一個區域而去。區域內,沒有椅子,沒有血腥,沒有瘋狂,只有兩個老人。蒼老的人,歲月在他們的臉龐上刻滿了抹不消的痕跡。歲月不僅帶走了老人的時光,也磨掉了青年的稜角,只剩下慈祥與和藹。
老人在笑,笑的很開心。開心的原因很簡單,簡單到旁人一眼就可以明了。在老人的面前,有一張棋盤,石做的棋盤,石做的棋子。兩個老人一人手執白子,一個手執黑子,正在下棋,但卻不是在相互博弈,而是在自己跟自己博弈。
老人踱著步子,一邊笑,一邊呢喃著「好棋,好棋」,一邊走到另一邊,慢慢地拈起一粒黑子或白子,輕輕地下在對面。兩個老人看似動作相仿,但卻互不干擾。
隨風看著兩個老人,自言自語,自己和自己下棋,感到異常奇怪。隨風慢慢地靠近兩個人的帳篷,想進去看個明白。忽然有一個黑影,猛地沖進兩個老人的帳篷,對著兩個老人就地而跪。
帳篷內的光影,忽明忽暗,但隨風還是能看清黑影樣子。黑影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大漢面龐硬朗,身材壯碩。雖然胡須遮面,頭發散亂,但隨風還是可以看出來,大漢的不凡。
然而這個不凡的大漢此時卻靜靜的跪在地上,不顧滿地的髒亂,不斷地磕頭,不斷地磕著,而額頭之上早已流出涓涓的鮮血,順著面龐,滴在地上。然而大漢還是不停歇,不停地磕著頭。
而兩個人老人卻看也不看地上的男子,自顧自的踱著方步,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字,不停地落子,不停地呢喃,臉上時不時的露出凝重、釋然、高興之色。仿佛早已沉浸在自己的的博弈之中,對旁邊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然而更為詭異的是路過的人卻仿佛習以為常,瞟也不瞟一樣,眼觀鼻鼻觀心,不但不理會,在路過老人帳篷之時,更是加快了步伐。眼中還夾雜著一絲古怪和惶恐。
不過隨風也沒在意,來這里的人都是有目的,誰也不願浪費自己的時間。這一站,這一跪,這一下,就是半個多時辰。隨風已經將旁邊的幾個帳篷都轉了一圈。
帳篷里面千奇百怪,不進里面,永遠不知道里面的奇異,永遠不知道里面的事情。
在第三個帳篷里,十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圍著一個石碑,嘴里念念有詞,不知所謂,偶爾有人開懷大笑,偶爾有人低頭沉思,偶爾有人痛哭流涕……
那石碑殘破不堪,上面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隨風只是站在帳篷外面,根本看不清石碑上殘存的字跡,只能感到一股滄桑之感,令人有仰慕之感。不是隨風不想進,而是隨風在帳篷門口被一個身著灰衣,臉色陰沉的青年男子攔在外面。原因很簡單,隨風沒有桃花帖,沒有資格。進桃源村是一種緣分,但並不代表你就和他們有同等的待遇。
在陰沉男子的身上,隨風感覺不到一絲生人氣息。就像站在一塊石頭上面,你感覺到的永遠是死寂和冰冷。
第四個帳篷里,幾個醫生模樣的人,手捧書籍,一邊看,一邊盯著地上一個尸體。尸體早已腐爛,但隨風還是可以看出,這尸體是一個異獸。雖似人狀,但頭生雙角,身著鱗片,腳若鴨蹼之物。
隨風雖然很想知道那是何物,但是無奈,沒看門口站著一個宛若十塊的男子,冷冰冰的盯著隨風。
第五個帳篷……
隨風轉了一圈,十幾個帳篷,錯落無狀,在這龐大而漆黑的地下,顯得孤獨而寂寥,但里面的東西和事情卻讓隨風感到不可思議。隨風嘆息著,搖搖頭,感嘆這九州之大,這造物主的神奇。
不知不覺,隨風又轉回到第二個帳篷。帳篷內依舊還是三個人,兩個老人,一個大漢。大漢磕著頭,老人下著棋。
隨風盯著大漢,大漢磕著頭,老人下著棋,這一幕幕在這個漆黑的地下,顯得奇異無比。
這一觀,又是半個時辰,隨風腿腳酸麻,大漢早已疲憊不堪,但眼中的執著之色,卻一絲也沒減弱。反觀老人,還是一如既往,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
就在隨風無奈之際,大漢失望之時,老人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淡淡的看了地上的大漢一眼,以蒼老的聲音,歲月沉澱下的厚重緩緩道︰「你又來了,何苦,何意?」
地上的大漢本已混濁的雙目在听到老人的話語時,突然綻放出燦若星辰的光亮,急切道︰「前輩,晚輩前來,有一事相求?」
「何事?」淡然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感情,看也不看地上的男子,拈起一粒黑子,緩緩地放于棋盤上。
大漢沒有起身,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汗水和血漬,道︰「前輩可知午夜曼陀羅?」
兩個老人身軀同時一震,緩緩的轉過身子,看著地上的大漢,其中一個看老人捻著一縷胡須,道︰「午夜曼陀羅,出自西域鬼地,由鬼宮掌控,傳言午夜花開之際,漫天花香,飄散千里,千里之內,聞者心神皆喪,攝人心魄。後由鬼宮煉制成午夜陀羅散,可控制人之心神,任其擺布。」
大漢听聞老者的話,連連點頭,急切道︰「前輩廣聞,的確是此物。」
老人慢慢道︰「此物我有,規矩你可知?」
大漢听聞這兒有午夜陀羅散,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但听到後半句,大漢的臉上露出懼怕之色。
但懼怕之色在大漢的臉上一閃而逝,隨即露出堅定之色,道︰「知道,請前輩賜教。」說著從地上站起來,向兩個老人行有一禮。
兩個老人站在一起,指著地上的棋盤,道︰「請落子。」
隨風站在帳篷外,瞬時明白老人的意思,兩個人是要對弈,以棋定勝負。但隨風不明白是一盤棋,大漢為何卻如臨大敵,面色凝重異常。
雖然是有求于人,但也不必如此凝重吧!就在隨風喃喃自語之時,一個飄渺無定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隨風的腦海中︰「生死棋,賭生死,勝者生,負者亡。」
隨風轉身搜尋了一圈,但一個可疑的人影也沒看見。就在隨風面露疑惑之時,虛幻飄渺的聲音再次在隨風的腦海中響起︰「生死棋,生死二老,生老執子則生;死老執子則亡!而現在執子的正是死老!」
隨風看著正在對弈的兩人,眼中疑惑頓顯。兩個老人,雖然蒼老,但若仔細觀察,一個老人始終執黑子,而另一個老人手中拿的永遠是白子。隨風疑惑的不是聲音的來源,不是執黑子白子的老人,而是一個突然出現在三人帳篷內的第四人。一個滄桑而年輕的男子。
出現在老人帳篷內的男子,正是隨風先前在搏斗場出現的男子。而此時出現在帳篷內的第四人,只是在手執白子的老人耳邊說了幾句,又退了出來,一晃消失在黑暗中。
隨風看不懂圍棋,但從對弈兩人的表情就可知道結果。老人手執黑子,從容不迫,拈須而笑。反觀大漢,額頭冷汗涔涔,執子的右手顫抖不已。
老人很有耐心,沒有絲毫的催促,依舊笑意吟吟。大漢猶豫了一陣,無奈落子。老人手執黑子,緩緩落下。
「啪」,棋子與棋盤的踫撞,在這漆黑的地下清晰異常,像一個催命的音符,瞬間擊中大漢。大漢的臉色在剎那間就蒼白起來,哆嗦著,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老人淡淡一笑,不再理會大漢,慢慢的走到原先的棋盤處,慢慢的下起棋來。而手執白子的老人走到大漢身旁,看著惶恐不安的大漢道︰「這世上,任何一人都要為其貪心付出代價。第一次,你為權,殺兄弒父,你求毒藥,無影;第二次,你為色,殺友奪妻,你求毒,斷腸;這第三次,你求午夜陀羅散的解藥,無非是想控制沈如海,謀其家財罷了!第一次,念你無知,第二次,念你朋友不義在先,我讓你贏。而這次,你該死了!每一件事情,它都與一個度,過了,便要付出代價,或者是百兩金錢,或許是全部家財,甚至是你的性命!」
大漢听到老人的話語,臉色一次比一次蒼白,當老人說出死字時,說出性命之際,大漢的臉色已經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